“鴻門宴”——在大炎,這指的是當年百氏之亂之時,魏氏之祖用來終結最後一名諸侯的計策。
說來也巧,這所謂“鴻門宴”一計,還是從湛王消失之前給他的小舞姬講的所謂劉邦與項羽的故事從得來的,不過,在湛王講的故事中,劉邦從鴻門宴全身而退,而那名最後的大諸侯,卻是身死道消。
當然,魏皇並不想讓湛月赴了那名大諸侯的後塵,死在他所設的鴻門宴中,他還得留著湛月,讓湛月協助大炎徹底殺死巨獸,但是,考慮到湛月對于那些歲相的關系,魏皇還是讓人去做了相當的準備。
等到一切措施齊全,已是夕陽西垂。
“正好,請湛王一頓晚膳。”
魏皇習慣性地捻著自己的龍須,扭頭看向站在一邊,老神在在的太尉。
“愛卿,你應該知曉湛王在何處吧?”
太尉听到魏皇喊他,當即微微一笑,拱手道“自然,聖上的禁衛,臣的門客,京城大小的探頭,都看著湛王呢。”
如果不是用術法時時隱去自己的身形,遮掩探查的視線,像那仨兄妹一般,那太尉敢說,只要人在京城,就沒有他找不到的。
湛月做的一切都被人時時看著,匯報給了他,太尉甚至知道湛月打算明早上要在他上朝會的路上堵他,也知道湛月換了副面容,用了些術法。
當然,要換做平時,他是萬萬不能,也萬萬不敢這麼做的,也就是他篤定在他把那羅盤給聖上呈現後,朝廷必定會全力支持他,他才敢動用他所有的力量來監察整個京城。
果然,在听到太尉的話後,魏皇臉上的微笑的弧度連變都沒變,他只是擺擺手。
“好,那麼,拜托愛卿帶路了。”
“臣之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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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平靜地坐在旅館的床上,翻閱著手中介紹京城的書籍。
好煩。
身邊隱隱傳來令人不適的窺視感,提醒著湛月,他還在被人盯著。
湛月嘖了一聲,“啪”的一聲把書合上。
有完沒完了,都盯他盯了大半天了,還在看,真當他感知不到啊?
他對于自己暴露這件事還是有一定的預料的——他的【認知修改】的火候並不到家,當初在敘拉古的時候,就有那麼多人認得出他。
不過,按照湛月所想,暴露也就暴露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來京城本來也沒想藏著躲著,只是心頭火氣滅不下去,加上探查扭曲源頭,要來跟太尉來一場“親密無間”的問話的。
他還等著太尉自己找上他,結果這都快晚上了,這些人還就只是盯著,其他啥也不做,當真是煩死個人。
湛月可不想自己晚上洗澡睡覺的時候還有人用某些源石技藝看著,他打算主動出擊,直接揪出一個盯著他的人,狠狠修理一頓,以儆效尤。
變回自己原本的模樣,湛月登的一下站了起來。
但是,他才剛剛站起來,那些盯著他的視線齊刷刷地就消失不見了。
湛月眨了眨眼,頗有些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
不是吧?這些人都會預判他的下一步了?
湛月試探性地坐回床上,那些視線還是沒有回來。
湛月有些郁悶了,正當關頭泄了氣,頗讓人有些不爽。
“篤篤篤。”
木門發出幾聲悶響。
湛月揚起眉頭。
哦,原來是正主來了,不過,門外兩道氣息,還有一位是誰?
湛月不急不慢地走過去,一把把門拉開。
看著映入眼簾的魏皇身影,還有落後魏皇一個身位的太尉,湛月心中猛地提起一口氣。
“魏氏……”
怎麼會是當今的皇帝?
到了這個時候,湛月才終于品覺出了整個事件的一絲不對勁。
他心中微沉,做好了隨時遁去的準備。
不論當今魏皇為何親自來見他,他都最好遠離。
遠離權力中心,遠離京城,這是他對最初的魏帝做出的承諾,他不打算違背自己的諾言。
而且,對于皇帝來說,恨不得他這個歷史上的異姓王離京城離得遠遠的,最好永遠都別在朝廷上露面,現在卻和太尉兩個人就來見他——多半是什麼麻煩得不得了的事。
湛月盯著魏皇,魏皇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不避不閃地與湛月對視著。
沉默。
片刻之後,魏皇出聲打破了寂靜。
“湛王,久仰。”
他伸出手——或者說龍爪。
湛月猶豫了一下,皺著眉頭伸手和魏皇輕輕握了一下,一觸即分。
“不知魏皇親來拜訪,有失遠迎,此處非議事之處,若魏皇有事,還請長話短說。”
——管你有什麼事,禮貌性地客套兩句,就快潤了。
魏皇微微一笑。
“湛王所言極是,此處非議事之處,而朕欲所言之事,事關重大,關系蒼生黎民,大炎社稷,非可長話短說之事,還請湛王移步皇宮,朕已設宴席。”
湛月撇撇嘴。
“我突然想起來昨天洗了的衣服還沒晾,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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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隨便鬼扯了一句,手指掐了個術印。
一秒過去了,毫無動靜。
湛月皺起眉頭,看向眼前依舊笑吟吟的魏皇,還有魏皇背後面無表情的太尉。
他今早刻下的那個術式被人抹去了。
“湛王不必著急,既然衣服已經一天沒晾,難免沾染異味,不如隨朕來,朕可贈湛王百千套衣物,保管滿意。”
魏皇順著湛月的鬼扯攀上去。
“咳咳,”太尉突然干咳了兩聲,“恕臣插嘴,聖上,歲相之事,不可強求,既然湛王不願……”
湛月眯起眼楮。
“歲相?”
魏皇和太尉適時地沉默下去,只是微笑著,不做回應。
演給誰看呢,湛月心中暗罵一句,臉上卻是掛上了笑容。
“好,我去,但是,還請魏皇答應我一個條件。”
湛月看向太尉。
看著湛月血色的眸子,太尉突然感覺有些不妙,仿佛被某種高等的獵殺者盯上一般,一股森寒的冷意從脊椎骨直爬上他的天靈蓋。
魏皇倒是沒什麼感覺,他笑吟吟地點了點頭。
“只要不損大炎利益,在朕力所能及之內,朕都可允許,請說吧。”
湛月捏緊拳頭,露出一抹獰笑。
“太尉欠了我一頓揍,今日正是良辰吉日,您看?”
魏皇愣了一下,他轉頭看向太尉,又轉頭看向湛月。
湛月補充了一句“我有分寸,太尉乃大炎棟梁,打壞了,于我無益,于大炎有損,我心中清楚。”
“哦……”魏皇為難起來。
太尉咬了咬牙,想到那些最新情報中,湛月的非人怪力,他視死如歸地閉上了眼,花白的頭發一顫一顫的。
“聖上,為大炎,我可以的。”
看著太尉這副為國赴死的悲壯模樣,湛月冷哼一聲。
他可不會忘了太尉這老東西怎麼算計的業,怎麼操縱的王部,現在裝可憐?晚了!
魏皇嘆了口氣,閉上眼。
“湛王自便。”
湛月獰笑起來,活動了下手腕。
“太尉,你應該慶幸業沒有死透,不然,挨的就不是拳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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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某處。
令和重岳齊刷刷睜開眼楮。
他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鴻門宴。”
湛月不清楚朝廷找他干嘛,他倆還不清楚嗎?這分明就是朝廷給湛月設下的鴻門宴,湛月還傻乎乎地就跳進去了。
“我們得攔下他們。”
重岳皺著眉頭,眼底的玄黃金光氤氳如澤。
“……那個禁衛在,不太好辦,”令也是皺起眉頭,她咕嚕咕嚕給自己灌了一口酒,一道雲龍騰空而起,“其實不必著急,湛月不會傻到對魏皇動手,我們只是不想要局勢太混亂,想要帶走湛月,不是麼?”
“當然,”令伸手一攬,雲龍盤旋身周,她整個人騰空飛起,“若是現在就出手,我也沒有意見。”
重岳心思電轉,思索起來。
他很清楚,他和令兩人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突破那名名為“魏大勛”的禁衛的防守,帶走湛月。
更不用說,除了那名禁衛,望也肯定不希望他們順利帶走湛月,說不得就會現身幫助朝廷對抗他們——而如果他們現在按捺下來,先坐不住的肯定是望。
不過……
重岳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湛月的模樣。
“你的態度又是如何呢?你會怎麼做呢?”
假設湛月被帶到了皇宮,得知了朝廷徹底殺死歲的意圖。
如果湛月執意要走,即使他身處皇宮,配合上他倆,估計也沒人能攔下他們仨——但如果湛月暴起,非要大鬧一番,那他和令應該怎麼做呢?
反正不可能乖乖配合,如果湛月那樣做的話,怕不是被鬼上身了。
中途劫走湛月的話……
嘶,他倒是有五成把握在各路高手圍攻下強行把湛月帶走,但望那臭小子……
重岳睜開眼楮。
“等。”
他們的根本目標,只是保證大炎的黎民百姓不遭受無妄之災,保證大炎局勢不要混亂,只是出于自己跟湛月的關系,才會有想要帶走湛月的念頭。
而如今,魏皇想要把湛月帶去皇宮。
雖然說,如果湛月當真發了瘋,在皇宮里對魏皇還有太尉出手,事情會相當不好辦,他們也相當難把湛月帶走,大炎的朝廷也會混亂不堪——但好歹百姓不會遭受災難。
更重要的是,他們了解湛月,雖然他有時候執念太重,听不進去勸,但也會考慮整體局面——他們應該對湛月多一些信心。
如果……
重岳微眯眼眸。
事不可為之時,他自然會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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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和湛月坐在同一輛車的後座上。
至于魏皇,他自然不會和湛月這種危險人物坐在一輛車上,他的“尊駕”遠遠地開在前面。
湛月所坐的這一輛車的司機是一位埃拉菲亞,她有一對漂亮的角,一雙秀麗的眼楮,和一雙被蒙住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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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前面有皇帝的尊駕開道,不用擔心出交通事故。
話說起來,大炎怎麼也和敘拉古一樣,讓司機把耳朵蒙上……
湛月掃了司機一眼,搖了搖頭,收回目光,平視前方,也不看太尉。
“太尉,”他突然出聲,“你們想要我做什麼?你是故意把我引來京城的吧?”
太尉微微側過頭,看向湛月的側臉。
“湛王,大炎有災,引而不發,我只是想要借助您的力量,徹底消除這災禍罷了。”
湛月挑了挑眉。
災難?
大炎能有什麼災難?還和歲相有關?總不能是望那個家伙又在搞事情吧?
國內的巨獸統統銷聲匿跡,要不被驅逐出國,要不藏于山海,不露于人間,北方的邪魔難以越過天機閣的防線,南邊的海嗣更是尚未發展,無力越過那幾座城池的共同防線而來到大炎內陸。
而國際上,也沒听說大炎要和誰干起來了——烏薩斯倒是一直虎視眈眈,但他們有這個心,沒這個膽,切爾諾伯格事件也都還早得很。
怎麼看,大炎都是春秋鼎盛,四海升平,在這片充滿災難和苦痛的大陸上,算得上是難得的樂土了。
湛月略作思索,狐疑地看了太尉一眼。
“什麼災難?我能幫上什麼忙?先說好,我不一定會出手。”
為了能和大炎結盟,他賣個人情倒也無妨,而且,從太尉這老畢登嘴里撬點情報出來,也方便他修正扭曲——說不定太尉口中的災難就是他這次要修正的扭曲的源頭呢。
但太尉只是微微一笑,不做言語。
似乎是因為笑容扯到了湛月剛剛才在他臉上造成的傷口,他的笑容沒能維持多久,就呲牙咧嘴地捂了捂臉。
“嘶……湛王無須向我過問,一會兒自會知曉,我可不敢僭越,把聖上要說的話提前說了。”
太尉放下捂著臉的手,對著湛月擺了擺。
湛月微微皺了下眉頭,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的表情。
搞得神神秘秘的,當什麼謎語人……
不過無所謂了,他倒要看看魏皇,還有太尉,他們在謀劃什麼。
不愁這會兒不知道,只要他還在他們計劃中有位子,他就遲早會得知事件全貌,至于事件結果如何,哈,自然會以“修正”而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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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倒沒遇見什麼路人,兩輛敘拉古產的汽車很快就在詭異的緘默中駛入了皇宮,在皇宮御用停車場里停了下來。
湛月下了車,四處望了望。
“魏皇呢?”
他沒瞧見魏皇,停車場里靜悄悄的,只有他這兒有動靜。
司機和太尉一塊兒下了車。
司機對太尉微微點了點頭,轉過身便匆匆地走了。
太尉走到湛月身邊。
“別看了,聖上的停車場不在這里,還在他處,我們先去玉山廳等著吧。”
湛月眨了眨眼,很快就在停車場的牆上找到了“大臣專用停車場”幾個大字。
哦,好吧,想來當皇帝的自然不會跟大臣用同一個停車場。
太尉走在湛月前面,帶著路。
“說到今天的晚宴,湛王可有任何關于‘食物’方面的疑惑?”
他沒有回頭,好像只是閑著聊聊天。
湛月跟在他身後。
“皇宮的水平,沒有我置喙的地方,京城的大酒樓尚且令我感到美味,何況皇宮?”
“呵呵,”太尉笑了一聲,“一會兒到了玉山廳,可莫要亂坐,要是坐到聖上的位子上了,那可是大不敬。”
湛月撇撇嘴。
破封建,規矩真多。
想當初他和帝哥倆好的時候,那可真的就差“抵足而眠”了,也沒這麼多規矩,就算他不小心坐了帝那家伙的寶座,也沒人敢說什麼,就連帝自己也都會笑呵呵地裝模作樣給湛月作兩個揖。
不過嘛……唉,也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大炎姓“魏”,不姓“炎”了。
可惜了,帝那家伙,明明自己是個能手擒蒼龍的猛男,妻子更是明慧,是頡的老師,創造了大炎最初的文字,但生出來的幾個兒子卻是一個比一個難堪大任,硬生生二世而亡,還造成了被史學家們稱為“百氏之亂”的亂子。
雖然心里頗為不屑,但湛月面上還是平平淡淡的,他輕輕“昂”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兩人安靜下來,默默走著路。
“湛王,”太尉突然開口,他背對著湛月,看不見表情,“您當初封印歲的時候,有想過徹底解決 嗎?”
湛月微微挑了挑眉。
突然說這個……也對,太尉一直以來就對如何處理京城底下封印著的歲這件事秉持著激進的態度,難得湛月和他獨處,他會想看看湛月的看法也是理所應當。
湛月沒有多想——或者說,沒有把歲和太尉之前口中所言的災難聯系到一起——他摸了摸下巴。
“巨獸,是殺不死的,只有封印一條路可走,說徹底解決,恐怕沒有那種方法——不過,也是把 打得瀕死,再封印進去,施加我的客觀時緩,阻攔 的恢復, 想要破封而出,估計還得等上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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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聳了聳肩。
“當初沒多想什麼,只是很平常地和當年的大炎將士們聯手,很平常地把 封印起來,現在再回頭來看,卻感覺自己當時站在了歷史的風頭浪尖上,主導著歷史的走向。”
——當然,此乃謊言。
“那,”太尉的手把在“玉山廳”的大門把手上,他回頭看向湛月,“如果,歲破封而出,在京城大肆作亂,大炎又該如何?”
湛月微微一笑。
“太尉,時代在進步,當年一窮二白的大炎都能鎮壓所有巨獸,驅逐所謂的神明,現在春秋鼎盛,卻反而不能了麼?”
太尉看著湛月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復雜,他輕輕嘆了口氣,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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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歡迎!還請貴客來此落座。”
大門一推開,一個堆著手的老太監就一臉熱情地迎了上來。
他看都不看太尉,徑直就到了湛月面前,熱情地彎著腰看著湛月。
湛月有些不太適應這突如其來的熱情,他連忙擺了擺手。
“額,不必如此熱情,我……”
“嗨呀,”老太監打斷了湛月的話,“您該自稱本王啊,您是大炎永遠的王者啊。”
他似乎真的很仰慕湛月,滔滔不絕地說起來。
“您不知道,我和手底下的小太監們,都很仰慕您啊,哦,不,不只是我們,整個大炎,誰不仰慕您這一位還活著的傳奇啊……”
湛月有些應付不來他的熱情,連忙坐了下去。
“客套就免了,還請公公幫我拿塊毛巾過來,擦擦手。”
老太監怔了怔,他下意識地看向太尉——但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臉上堆著笑,弓著身子離開了。
太尉自然而然地落座,他笑呵呵的看向湛月。
“湛王,看來,這大炎的子民,還是愛戴你的嘛。”
湛月看向太尉,微微皺起眉頭。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他現在倒是越來越好奇,太尉和魏皇,要找做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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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監出了玉山廳的大門後,躬著的身子立馬挺直了起來。
他臉上顯出如墨般的暈染,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似乎在笑。
“湛月,太尉,皇帝,好,太好了,真是一場好戲。”
他虛做捻起棋子的動作,摁下。
“只是,一切真相披露之後,你會怎麼做呢?湛月?我的……”
他臉上的黑色墨染緩緩在燈光下褪下,露出他那詭異的笑臉。
“嗒嗒嗒……”
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沒有收起笑容,只是看著走廊前方。
一位同樣滿臉詭異笑容的宮女,緩緩走來,她將一條熱毛巾遞給老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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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外。
還是那家京城最高的酒樓。
令給自己和重岳都斟滿一杯酒。
“皇宮的守衛很森嚴呢……我的術法現在探查不到湛月在哪兒了,大哥,真沒問題嗎?”
重岳閉著眼,坐在酒桌的旁邊,也不睜眼,精準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沒問題,我可以感知到他在哪兒……不過……”
重岳皺起眉頭。
令看到他這副模樣,也是挑了挑眉。
“怎麼了?”
“……二弟現身了,或者說,他的黑子現身了,皇宮的那場晚宴……嘖,除了那四位,其他的下人還有護衛,都被他悄無聲息調包了。”
令有些訝異。
“臭棋簍子還有這本事?”
“天下如棋……”重岳嘆了一聲,睜開眼,“棋手以身入局之時,他是棋子,還是棋手呢?”
令嘖了一聲。
“擔心他干嘛,他沒那麼容易死。”
重岳再度嘆了口氣。
“一會兒說不得就要打架了,別吃太飽,別喝太醉。”
一會兒,他倆的任務說不得就會相當重了。
令要用“逍遙”和她的術法,潛入皇宮,先行一步,找到湛月,並盡可能把他倆探查到的情報都告訴湛月,並勸說湛月跟他們走,只要湛月不在,朝廷就永遠無法徹底消滅歲;而重岳,則要光明正大現身,挑戰整個皇宮,為令吸引注意力,拖延時間,等到湛月和令脫逃。
這只是最理想的情況。
望會不會從中作梗?朝廷會不會早就設下鋪天大網,就等著他倆跳進去?湛月會不會听他們的話?
但千難萬難,他們也得去做。
因為他們是戍邊百年的重岳和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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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
太傅喘著粗氣,勉強在熊熊燃起的白色焰浪中站起身來。
在他面前,隨意揮舞著年為她打造的術杖的少女,看到他這副頑強的樣子,歪了歪頭。
“太傅,請會吧,我不會同意的,年我會看住,不會讓她去京城,但我,還有整個天師府,都不會去京城,在北方戍邊,不過問京城之事,已是我最大的讓步。”
“為什麼?”
太傅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疑惑、憤怒地注視著老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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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老天師應該也是為國為民之人,如果有能一朝徹底解決歲,而對大炎毫無損失的方法,她應該會立馬就同意的。
就像他,他之前之所以和太尉對峙,阻攔太尉,還不是因為不知道太尉手上有能徹底解決歲的方法,在得知之後,他的態度立馬就來了個180°的大轉彎。
老天師咂吧咂吧嘴。
“為什麼?”
老天師輕笑一聲,好像听到了笑話一般。
“你讓我對天師府的鼻祖之徒動真格的,你沒開玩笑吧?”
“大炎需要他!”
太傅顯然並不認為老天師只是出于輩分的考量而拒絕的朝廷,他依舊注視著老天師。
老天師聳聳肩。
“想想看,大炎真的需要急著對歲動手嗎?歲的封印穩如泰山,至少還要八百年才會有所削弱,而任何人,都別想從外界攻破封印——即使攻破,內里由湛月所設的那層時緩,也足以讓人絕望,在這種情況下,現在的大炎有何必要急著對歲動手?”
“說到底,”老天師露出蔑視的表情,“只是你們這些朝廷的官員想要青史留名吧?”
太傅噎住了。
即使他平時伶牙俐齒,但面對老天師的問,他想不出任何回應。
老天師輕蔑冷笑一聲。
“【歲】和那幾個巨獸可不一樣,如果當真讓湛月把封印解除,太尉那手段也只是個笑話,你不一直都是保守派的麼,怎麼,這一層沒有想到?還是說……不願意想到?”
太傅汗如雨下,也不知道是被火焰炙烤的,還是出于何種原因。
老天師揮動術杖,無盡的白色焰火倏地熄滅,一陣風吹過,為幾乎就要脫水的太傅帶來一陣涼爽。
“太傅,如果你現在清醒了過來,就請走吧,天師府不歡迎你——至少是不歡迎現在的你——我、小白、木見……我們都不會去的,哦,最後再給你一句忠告。”
老天師的眸子金燦燦的,在落日的余暉照耀下,顯得格外刺眼。
“——巨獸不會死亡,這不是一句空話,太尉那般手段,只是一廂情願罷了。”
太傅猛地瞪大了眸子。
“什……”
老天師輕啟丹唇,吐出後半句話。
“肉體、靈魂、怨氣……一切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之後, 們至少還剩下一種東西——歷史。”
巨獸,會從歷史中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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