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心道,要不是因為這事,早就應該公開提,跟林家斷親之事。
斷親,這老太太還非得有個合適的理由。
母親對孩子斷親還需要什麼理由,一個不孝的大帽子就能壓倒一個人。
聖上也就是要個態度罷了。
不過這林家也真是雞賊,進了京這些年一直不聲不響,此時知道施粥買名聲,為時已晚了。
絕不能跟林家攪活到一起。
她施粥我們也施粥,倒顯得我們成了追隨者。
沒看京城懂事的人家,都不施粥了嗎?
如今聖上興道之心極誠,如今佛道兩家香火極旺,晝夜不停。
善男信女連綿不絕。
尤氏見府里有安排,也就不再提了。
邢夫人倒冷冷一笑,諷刺道,“要我說菩薩不見得,缺我們那點香油錢,倒是快餓死的百姓缺那口飯。”
“這有錢人,想的就是跟我們這小門小戶不一樣,寧願化成木雕泥塑的灰,不願意填老百姓的嘴。”
賈母臉色也拉了下來,“老大媳婦,我看是你的嘴該堵上了。”
“前面果盤里的果子你拿著吃去吧!”
邢夫人眼珠一瞪,立刻說道,“這是拿我當孩子了,那是祭祖剩下的。”
王熙鳳冷冷的一笑,“祭祖的東西肯定是好的,吃不壞肚子。”
“倒是有的丫頭肚子不好,三天兩頭壞肚子。”
邢夫人板著臉,“你說的是秋桐吧?她壞了肚子是她自己嬌弱,還是你使壞,誰能說的清呢?”
“王家人厲害,打量誰不知道呢!”
賈母一看這婆媳倆又要對上,眼楮一瞪,
“你們不要折騰了,還嫌家里事不夠多嗎?”
“明兒早點過來,等我跟老二媳婦從宮里回來,自然帶回來娘娘的諭旨。”
這時,只听鴛鴦又進來稟報,“老太太,姑奶奶林家還有舅太太王家,都送來了明兒娘娘壽辰的賀禮。”
“賴管家過來問,是不是還收到一起?”
一听這話,王夫人眉毛一挑,她盯著賈母看。
賈母沉吟片刻,對鴛鴦說,“把姑太太的給她退回去吧?”
“就說以後娘娘的壽禮她不用送了。”
賈母此話一出,在坐的女眷立刻明白了,這是老太太要狠狠的撅了賈敏的面子。
送出的禮退回去!
賈敏還要臉不要!
……
果然收到了賈家退回來的禮,又听說以後都不讓送了,
氣的賈敏渾身顫抖,她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再一次確認,
“半夏,你再說一遍,母親是怎麼說的?”
半夏臉上憤憤不平,“夫人,咱們回來的管事回報,說是老太太說的,以後也不用送了。”
“娘娘不稀罕咱們的那點東西!”
賈敏眼中茫然,她扭頭又問林黛玉,“黛玉,你覺得你外祖母是什麼意思?”
“是不是覺得我們的禮物簡薄了。”
林黛玉也是沒想到,這時代貴族最講究個禮尚往來了,
婚喪嫁娶,節日慶典,大家不管多差的關系,也都維護著面子情。
即便是仇人相見,還相逢一笑泯恩仇呢!
如今賈母如此當眾打賈敏的臉,定然有讓人絕情的內因。
原因不在自己家這邊,就是在賈家唄。
想到這兒,她對著茫然無助,心里悲苦的賈敏說道,
“娘!不用放在心上,退回來咱們還省錢呢。”
林黛玉試圖安慰賈敏,
“母慈才能子孝,人家不要,還省心了,以後也不送了。”
賈敏心下戚戚,對林黛玉說,“你外祖母如此對我,是不是我們做錯了什麼?”
林黛玉笑著拉著賈敏的手,“娘,你覺得你做錯什麼了?”
賈敏想不出來,
“那不就得了,你沒錯,我沒錯,錯的就是別人。”
“明天就初一了,今兒晚上有的是你忙活的。”
“何必想著不痛快的事。”林黛玉的勸慰無法讓賈敏立刻好轉。
“那初三我們怎麼辦?”賈敏繼續問,
“咱們還去不去你外祖母家,往年都是去的。”
林黛玉嘆了一口氣,“娘,咱們該去去,”
“反正斷親這事沒有女兒主動說的。”
“在母女關系上,女兒天然低一頭。”
“比方說,你生我氣了,我能不認你做娘嗎?”
“只有你先不認我了。”
說到這兒,林黛玉見賈敏又要瞪眼楮,
她繼續說道,“當然了,咱們去了,有兩種可能,”
“她們歡迎,那咱們該吃吃,該喝喝。”
“一團和氣。”
“如果他們根本不讓進門,那咱們立馬打道回府,一刻也不停留。”
論決絕,誰還能有我決絕,要不是有賈敏這一腔母女情,自己早就斷了這個親。
想到這,林黛玉繼續說道,
“人家把咱們當瘟神了,咱們也絕不敬別人如財神。”
賈敏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哎,前些日子送的年貨都收了,反而送娘娘的不收了。”
“沒準是娘娘對我們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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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賈敏的不快,林黛玉沒有理會,
而且有一份隱隱的感覺,
林家跟賈家也許真的要切割了,這樣也好,最好弄的轟轟烈烈點,將來賈家抄家,
一不會連累林家,二自己如果只救個別人,不會落埋怨。
想到這兒,她轉頭偷偷吩咐晴雯跟紫娟,
“找一些常在外走動的人,提一提,就說林家送給娘娘的禮物,給退回來了。”
“咱們也給他們傳傳名。”
晴雯听完,忙出去安排。
如今晴雯可是腳步輕快,她的表哥表嫂,非常樂意自己的新差使。
這兩人一輩子沒被人當過正經人,如今一個是管理上百人吃飯的熬粥大師傅,一個是管理孤兒的老師。
作為如此重任的兩人,也得暫時收斂了身上的懶筋,像模像樣的正經起來。
而且這幾天出城也沒有那麼嚴格了,改頭換面的二人,如一陣風般輕松出城了。
……
而如今的林如海手里捏著一封信,心里非常忐忑,
他看著對面的衛九,“你們有把握嗎?”
“林家族里托人帶信,當時給世子辦理身份的人失蹤了。”
“而賈雨村也很長時間沒有消息了。”
衛九如今倒像個大戶人家的侍衛,他手里握緊了樸刀,
不動聲色的對林如海說,“賈雨村被押解回京了。”
“估計過幾天就到了。”
“風雪夜歸人,林大人終于見真章了。”
“你害怕嗎?”
林如海氣的要罵娘,我這是被坑到這來的。
“我死不死的有什麼可怕的?關鍵是坑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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