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大媽收工回來的時候，餐桌上已經只余一片狼藉。
老頭子帶著幾個喝醉了酒的閑漢，亂七八糟地睡在房間里的幾張床上。
這閑的，又喝醉了！
幸好兒子和家嫂的房間，習慣出入鎖門，不然也被他們闖進去了。
王大媽開始收拾餐桌，看見桌上那麼多雞骨，這是殺了多少只雞啊？
菜碟里只剩一點菜汁而已，雞屁股都沒有留一個。
她把所有的菜汁倒到一個小碗里，今晚拿這菜汁用來炒青菜，有雞肉味，青菜會好吃很多。
她把所有的潲水倒到一個桶里去，一會準備拎給大妹娘去煮豬食。
天井里滿滿的一地雞毛，她大約數了一下地上的黃色雞爪硬皮，他們這群人殺了起碼有四五只雞，她心里不禁感到有點肉疼。
雞如今漲價了，一只雞現在可以賣到五六塊呢，幾個雞不得可以賣二十多三十嘛。
她一天打工的工錢也只得幾塊錢而已，這一頓可是她好幾天的工錢啊。
不過自家老頭子做的事情，她不敢去說，不然會被他噴個狗血淋頭。
王大媽把家里收拾干淨，開始洗米做飯了。
那個莫大嫂帶過來的小兒子放學了，回來看見奶奶在做飯，就放下書包幫忙燒火。
王大媽看見這麼貼心的孩子，笑著問:“乖孫，今天在學校學習好不好啊？”
小孩子笑著點頭:“我們今天測驗卷發下來，我數學考了98分呢。”
王大媽老懷安慰地道:“很好，很好。你跟大妹同一個班，她考的怎樣？”
小孩子微笑回答:“我沒有留意到呢。”大妹今次考了78分，他其實知道的，但是沒有必要說了。
那個大妹幾姐妹都不跟他說話，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份尷尬，有點心虛，也不敢接近她們。
王大媽笑眯眯地洗著青菜說:“不知道就算了，反正女孩子讀太多書也沒有什麼用，遲早都要嫁人了。你們就不同，努力點讀書，以後考上大學捧個鐵飯碗。”
小孩子點頭說:“放心吧，奶奶，我和我哥都會努力讀書的。到時我們讀了大學出來，建個大房子給奶奶住，天天讓奶奶吃大肉。”
王大媽被他哄的很開心:“好，好，我知道你們最乖了，今晚奶奶煎個雞蛋給你補補。”
“謝謝奶奶，奶奶做的雞蛋最好吃了。”
“呵呵，是嗎？好吃一會就多吃點。”
莫大海和莫大嫂回來時，天已全黑了，那幾個閑漢和公公睡在自己家里還未醒。
莫大嫂看見這情況，心里莫名很煩躁，不過她知道家里暫時還是公公做主，只得強忍著不滿，笑著對王大媽說:“媽，要不要叫爸起床吃飯啊？”
王大媽正在擺飯菜上桌，聞言擺擺手說:“不用了，他下午吃醉了酒，留一點飯菜等他醒來再吃吧。”
莫大海洗手坐下吃飯，他夾起一筷子青菜，吃了一口，滿滿地雞味，奇怪地問:“怎麼今天殺了雞？雞肉呢？”
王大媽搖搖頭說:“沒有了，你爸他們吃完了，還剩一點雞汁我拿來炒菜了。”
莫大海很不滿:“咋也不留一點雞肉給我啊？”
王大媽連忙給他夾了一筷子雞蛋，安慰他:“吃雞蛋一樣的。來，吃雞蛋。”
雞蛋和雞肉哪里一樣？
沒法，雞肉不吃都吃完了，莫大海只得吃雞蛋和青菜了。
這老頭越來越過分了，居然趁家里沒人，請人回家殺雞吃飯，也不留點肉菜給自家人。
莫大嫂不理他們之間的官司，帶著自己的兒子，快快地扒飯。
今天孩子發測驗卷了，雖說98分，不過還是沒有滿分，她一會檢查一下看看錯誤在哪里。
如今她滿心都是自己孩子的學習，所有的其他一切外物，都遠遠比不上自己的孩子重要。
不過這個想法，在喂雞時發現今天少了好幾只雞的時候變了。
她奇怪地再數了一下，然後轉頭問王大媽:“媽，咱們的雞是不是有的沒有回來啊？怎麼少了四個雞？”
王大媽不出聲，搖搖頭說:“沒有，全部回來了，就這麼多。”
她明了，不敢置信地望了望王大媽，再望望房門，聲音都有點抖了:“今天他們一頓殺了四只雞？”
而且她們一塊雞肉也沒有吃上！
這是什麼奇葩啊！
家里人都沒得吃，反而請外面的人吃？
還要一下子吃掉家里四個雞！什麼家庭可以這樣豪吃啊？
真的氣死她了。
她和莫大海現在天天早出晚歸，就為了賺那麼一塊幾毛錢，如今老頭子在家請人吃飯，一頓就吃了幾十塊。
莫大嫂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平靜下來，笑著跟王大媽說:“媽，這爸也真是的，想請客吃飯就等我們回來做嘛。我們不在，估計就吃雞肉沒有其他配菜吧，不然也不會一下子就吃了四只雞。”
王大媽也是心疼得要命，不過吃都吃了，她也沒法可施。
莫大嫂知道王大媽在家里沒有地位，沒有話事權，跟她說話沒有用，不過也要提醒一下她。
“媽，你也知道我前頭那邊，要五百才放孩子們過來。如今我和大海已經省下來一百多了，再加上你明天發的工資，到時一起有二三百了。咱們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湊錢把孩子姓改了。我看咱們是不是再節省一點，一起捱過這段艱難日子？”
王大媽點頭同意，她如今也在努力賺錢呢。
明天就發工資了，不過不知道明天能發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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