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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馬進忠的人越會覺得這支明軍的可怕，可是被擠向了白桿兵的清軍士兵們什麼感覺都不會有，他們都變成了一座高山，尸體統統橫亙在白桿兵的陣前。隨著朱四的令旗揮舞，白桿兵的每一步，都是踏著一層又一層敵人的尸體向前。這樣的戰斗就不會讓清軍的失敗等待太久了，就算這個時候馬進忠還沒有把圍三缺一的缺口給封堵上，清軍也根本沒有力氣了，已經大戰了一天一夜的他們，就算是要逃跑，也絕對跑不過這些剛剛加入戰斗的明軍。這真是一群倒霉蛋兒，尤其是劉良佐的瓖黃旗漢軍，自從他們在吉安踫到了這個腹黑男‘混十萬’之後，就從來沒有舒服的過上一天。就算是死了，也總是死的不明不白。這倒也沒什麼可埋怨的，他們就因為視力不好而站錯了隊，看不懂自己的死亡，對于他們的生命應該反而是一種尊重吧。
這一場大戰，清軍已經沒有機會翻盤的了，兩位主將都早已陣亡，失去了主帥指令的這些人，不但疲憊至極，還被明軍全部包圍。馬進忠和朱四在兩翼不斷的凌虐，郝永忠的一把秋水雁翎刀早已不知飲過多少血，雖然那把刀的速度已經慢了不少，可清兵依然是成片的倒在刀下。刀的速度變慢並不是郝永忠疲憊了，此時的郝永忠反而越戰越勇，只是手中的刀卻因為殺敵實在太多，這把刀已經跟一把鋸子差不多了。可就是這把鈍刀，依然如饑似渴。
清軍一直不斷的龜縮，卻依然在抵抗，只是這樣的抵抗很無力很無力，直到他們被逐部分割、直到一個個被殺、直到最後一人。投降是不可能的，朱四也好，郝永忠也好，都不可能讓他們中的任何一人，直到明天還在呼吸著大明的空氣，踐踏著大明的國土！為了九江！為了南昌！殺、殺、殺！直殺得他們全部倒下！
一場大戰就這樣落幕了，還伴隨著一場大雨，也許大雨想要洗盡鉛華、想要洗淨明軍將士們曾經的恥辱。無論生或者死，在雨中都無處可躲，幸運的也許只有何洛會和劉良佐，因為他們兩人此時已經肩並著肩的躺在了一起、埋在了一處，只有他們兩人與這場大雨無關。朱四一屁股坐在了上午何洛會曾經坐過的那塊破石頭上，馬進忠正在帶領著人打掃戰場，他想要自己的士兵人人都有一副盔甲，既然皇帝朱四是個窮鬼，那就只好在這些躺著的清軍身上打主意了。“萬歲爺，那個王八殼子臣也不要了，臣知道您的日子拮據，只是死人身上的東西您的校練衛不會同我爭吧，像以前那樣光著板兒的上戰場，弟兄們也知道疼啊。”馬進忠還是一副無賴嘴臉的糾纏朱四要好處，連說的話甚至都是重復的，他知道，朱四和他一樣關心自己的士兵。
朱四的為人又何嘗不無賴呢？只不過朱四的無賴對象從來都不是馬進忠︰“行啦行啦，趕緊滾一邊發死人財去！清點好數目拿給工部，讓他們幫你改改樣式！”馬進忠嬉皮笑臉的問︰“萬歲爺，這些盔甲能按照臣的意願改一下嗎？”“成啊，不過按照朕的意願豈不是更好？那也算是御賜之物了。”“那樣也成，萬歲爺想把這些盔甲改成個什麼樣式呢？”“嗯，就改成女裝吧！”“憑什麼呀？咱們剛剛可都是為萬歲爺浴血奮戰來著！咱可都是純爺們兒！”馬進忠知道朱四是在說笑，他的生氣也是裝出來的。朱四挑著眉毛在看他，這也讓好些雨水拍打在了他的臉上，可朱四並不在意，有這樣的一場勝利，足以讓他不去在意這些事情。“那好啊，按照大明制式的盔甲改，然後再給你的每個兄弟配一件兒繡衣，你想要什麼顏色？”馬進忠挺接受朱四這個主意的，只是一被問到顏色，讓他躊躇了︰“顏色嗎，萬歲爺肯定不能讓我們穿黃色的了，咱們既然都是爺們兒也不能穿些女人的顏色，白色呢又影響夜戰，不如還是黑色吧！”朱四吧嗒著嘴里的雨水︰“恩，黑色好，黑色適合你的心。”馬進忠剛要反駁，朱四卻沒給他機會︰“黑色的繡衣加紅色大字，左前胸和後背上都要有，都是三個字——‘純爺們兒’，朕覺得這樣帥呆了！”從不守規矩的馬進忠似乎也認為這樣很帥，只是他拘泥的並不是帥不帥的問題︰“這就是萬歲爺的御賜稱號了，是很帥還有那個什麼呆了，臣只是想問問那個兒化音用不用加上否？如果加上呢，那就是四個字兒，如果不加呢，還覺得生硬！”“滾一邊兒扒衣服去！你愛加幾個兒字就加幾個兒字，還敢嫌棄老子不會差數？信不信朕還親筆給你題字兒，然後再繡上去，不就是四個字嗎，朕故意再寫錯兩個，你能把朕怎麼著？”馬進忠一臉無奈︰“肯定是不能怎麼著啊，臣看過萬歲爺寫的字，您也不用故意，就像您平時那樣寫，錯別字就已經很多了，臣怕您要是故意寫啊，反倒把字兒給寫對了，那樣萬歲爺會失望的！”
朱四此時忽然向遠處望了望，然後向馬進忠的小腿踢了一腳說︰“這樣一場蕩氣回腸的戰斗，真的很不適合咱們兩個貧嘴的聒噪，你看人家郝永忠的姿勢多帥呀，你再看看你，一場大戰過後，身上連個傷口都沒留下，你就不覺得遺憾？剛才你是不是竟躲在隊伍身後了？”
此時的郝永忠，正足登高處，左手扶著一桿明軍的戰旗，右手持著那把鈍刀，身中數創，他的血正在隨著雨水向下流，可是他卻毫不在意。雨颯颯、風蕭蕭，就在朱四和馬進忠看向他的背影時，他在大雨和戰旗之下仰天疾呼︰“兄弟們！你們都在嗎？看到了沒有，他們終于敗啦！”也許，這場大雨就是他死去兄弟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