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得遺珠月下歸

(52)不配擁有溫暖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程�本章︰(52)不配擁有溫暖

    拾得遺珠月下歸!

    一旁的獸頭香爐上,黃色大佛香剛剛燃至小半,裊裊佛香氤氳了人們的視線。

    在冀漾主動讓了四子的情況下,僅僅下半個時辰棋局就被扭轉,大勝國子監第一才子,這是能令整個文壇瞠目結舌的。

    殷無疑是頂尖的高手,也不愧被國子監捧得如此之高,可惜對手是冀漾,完全被碾壓,無力自救,最終落得滿盤皆輸,顏面掃地。

    此刻,殷臉色木愣,呆滯地坐在棋盤前。

    他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輸了,輸給一個無名之輩。

    “胸藏億兆譜,盤上定乾坤!”花沅揮著小手帕,忙著搖旗吶喊。

    她可勁的怕馬屁,道“玄公子是天底下最最最優秀的人!”

    凌𨳊蝶更氣得一個倒仰。

    殷也一直是她愛慕的男子之一!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以成敗論英雄。”花克慧面目僵硬,咬著後槽牙安慰著。

    聞言,殷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沒有了素日里的敬重。

    他身為國子監第一才子,卻在最擅長的對弈一項敗北。

    威名掃地,通通都是拜這兩個賤婦所賜。

    “啪!”花克慧神色大怔,一時失手將茶盞打翻。

    她緊緊地繃著臉,很是難看。

    殷的母親殷夫人,可是榮貴妃的奶姐妹啊!

    曾今巴結她花府的趙梅馨,如今早就咸魚翻身,哪家勛貴世家的夫人不捧著哄著?

    這次殷是因著她的關系才對弈的,待時殷夫人豈不是要把所有的責任,通通都歸結在自己身上。

    嫡母榮毓莠雖死,但花信卻因為愧疚一直沒有將林淑清扶上正妻之位。

    平妻雖有一妻字,但終究不是正妻,就算掌握中饋,在身份上多少還是尷尬的。

    這一戰殷可謂是把臉面遠遠地丟到了紹興府,那殷夫人能饒過自己?

    花沅瞧著這所謂的姑母一臉的愁容,就猜出對方在忌憚什麼。

    她前世可是接觸過趙梅馨,這位可是佛口蛇心,嘴上的功夫那是一流,但刻薄的事卻是一件也未少做。

    想來無論是否能查出自己的來歷,都會遷怒于花府。

    真是期待這場好戲呢!

    相信用不了多久,整個大都會知道大才子殷輸給個未有功名的白身上。

    玄公子之名,也要隨之傳遍天南海北。

    花克慧原本要仗著從三品誥命夫人的身份,炫武揚威,哪里想到,在絕對得實力面前,完全就沒有可比性。

    花沅心里痛快,笑得見嘴不見眼,但她努力克制,否則怕是要笑出豬叫的哼唧聲,有損淑女形象了。

    猛然,花克慧回過頭,看到花沅捂著嘴,那透著得意笑得嘲諷的嘴臉。

    她冷滲滲地盯著花沅,似乎要掐斷對方的脖子。

    花沅出言嘲諷,道“哎呦,將軍夫人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又為‘平’了?”

    “掌摑!”花克慧心里的怒火那是蹭蹭地往上拱。

    她氣得是亂了章法,直接就要打花沅。

    在幾個嬤嬤圍上來的時候,花沅歇斯里底的叫,道“玄公子,凌夫人輸不起了,她要掌摑小女子!”

    正在往台下走的冀漾,趕緊將人拉到身後。

    緊接著,他對著權貴中的自己人,比了一個手勢。

    台下面的人在輿論的引導下,頓時亂了起來,將幾個嬤嬤撞到還踩了幾腳。

    “民不與官斗,想不到簡單的一場對弈,竟然惹得官夫人大怒!”

    “相傳花府子孫俱是外祖父林大儒教導出來的,如今看來……嘖嘖,名不符實!”

    “方才那一局舞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誰勝誰負,卻弄了個平,如今這一局瞎子都知道玄公子勝,人家官夫人就要怒得掌摑。”

    “花府的外嫁女為人不寬厚,三年未誕下一兒半女,凌將軍不是也敢怒不敢言?”

    “意料之中,懼內,畏花尚書唄!”

    身為兩浙首富的傅潮,自然被邀約來做評判。

    他不僅對著花克慧輕言慢語,對于背後的花府,更是奚落。

    如今正是離間花府與將軍府的關系。

    那凌雲漢仗著祖宗蔭蔽,繼承了將軍府,可沒少給十天干中的祝茂添亂。

    將銀子押給凌𨳊蝶一方的權貴們,也俱是失望地搖了搖頭。

    棋局上的對弈,可不是能被他們把控結果的,輸就是輸,贏就是贏。

    如今殷與花克慧的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花克慧死死咬著泛白的唇瓣。

    她尷尬極了,步步往後退,忽然看到一旁的凌𨳊蝶。

    都是這個惹事生非的小姑,招來的麻煩!

    “啪!”她抬手就給了凌𨳊蝶一巴掌。

    “你打我!你憑什麼打我,我父母在世的時候,都沒踫過我一根手指!”

    “長嫂如母!不安份就滾回去!”花克慧駁了一句。

    其實,她打完小姑就後悔了,但挨不住騎虎難下。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就跟中邪似的完全控住不住脾氣。

    花沅躲在冀漾身後,探出小腦袋往外瞅,面紗下的小臉露出了然地笑意。

    哼,她如今隨身都帶著幾樣藥粉,今日剛好帶著七黃散,里面有麻黃,大黃……

    那會兒大堂里還沒幾個人呢,她就趁著與凌𨳊蝶對峙的功夫,偷摸地將藥粉撒到花克慧姑嫂二人的茶盞里。

    服用後,不僅有令人狂躁,大腦反應遲鈍,還有增加腸胃蠕動,加大尿量等的作用。

    花沅看了幾眼笑話,就開始出言建議。

    她十分真誠的問道“凌夫人,下一場的瑤琴,您還敢比嘛?

    您是要直接認輸,可是需要賠償賭坊雙倍的賭資噢?

    不過想來堂堂的誥命夫人,同我們寒門不一樣,自然不會在乎這點兒銀錢。”

    花克慧如今心神不穩,是想直接退出不再比的,但被花沅這麼一說,也想起自己為對方特意定的比賽規則。

    一時間,面上哪里還掛的住?

    臉色又紅又綠的,煞是難看。

    她咬著後槽牙,道“豈能不比!”

    看客是最樂的了,今日的熱鬧非同凡響。

    下面的百姓把九重樓團團圍著,聚眾下注的吆喝聲再次喧囂起來。

    皆是押給花沅勝的,就連勛貴們也偷摸的加注了。

    榮弘璧放眼望去,也就只有他的身份,尚且能撐住場子。

    于是,努力的組織起紀律來。

    這回先由花沅獻藝。

    冀漾讓人把她大砍價買來的那床舊琴搬來,交給她。

    她抱著已經修好的瑤琴,緩緩地走上台,步態端方妍麗。

    微風陣陣,琴上綴著的琴流速隨風飄蕩,搖曳。

    這是她親手編的回龍扣流甦,手法極為講究,一排七個,長有兩尺半。

    珍珠發帶在她額角輕晃,襯得小臉白嫩嬌美,瞳珠清潤泛著淡淡的藍色,眸底如靜湖般清澈。

    盡管她用輕紗遮面,但卻絲毫不減美人的氣韻。

    正午濃烈的陽光,映照在她梨白色素衣之上,宛如含苞待放的梨花,端莊卻縹緲,美得驚心動魄。

    她一面將琴擺在琴案上,一面朝台下的冀漾露出婉約地笑容。

    見他瞧過來,她匆忙收回目光,靦腆地抿了抿鬢間碎發,又偷瞄過去。

    她對著眾人福身行禮,氣度卓然,仿佛將花克慧姑嫂二位貴人,碾成了碎渣。

    花沅跪坐在編織的竹墊上,梨花暗紋的袍裾如花朵綻放般鋪散開。

    指尖微動,一串空靈的聲音流出。

    她作為準心腹,今日定要陪著閣臣大人一起揚名天下。

    不然一個沒有家族依靠,又身負血海深仇的女子,有什麼資格站在他的身側,成為心腹?

    花沅眉目從容,雖以薄紗遮面,卻掩不住姝麗,如山澗冷月。

    讓人只看得到眼中的佳人,忘卻了欣賞才藝。

    眾人看得發痴。

    “嘰嘰……喳喳!”驟然間,鳥雀齊鳴。

    眾人才如夢初醒,耳畔間這才听到了音律。

    花沅白皙的指尖舞動在琴弦上,泠泠琴音傾瀉而出,宛如瑤台仙曲,令鳥兒都沉醉其中。

    倏忽,群鳥兒在金色的陽光中抖擻著翅膀,悠然地從樹冠中飛起。

    它們排著“一”字飛上九重樓,為花沅的琴音伴舞。

    暖金色的陽光,照在鳥兒的羽毛上,變得金燦燦的,恍若披著金沙。

    遙遙望去,九重樓美得不似凡間。

    花沅指尖撥動著琴弦,美眸卻遠遠的望著冀漾,不曾有一瞬離開。

    這首百鳥朝鳳是她獻給他的。

    前世練習了整整十載,直到她死的那日,都沒能練成。

    想不到在竹樓兩月,心境不同,連曲風也變了。

    不再是鳳凰在,似乎是沾染了閣臣大人的靈氣,也多了靈岩寺中的佛性。

    在鶴鳴秋月琴的配合下,更是發揮出潛力。

    沒人知道這床殘琴上另藏玄機,在未來遇上殷,才會大放異彩。

    也多虧了殷為了討好她,就把琴借給自己,不然她也認不出這寶物。

    花沅看著眾人皆是被自己的才藝驚艷,心中有些小得意。

    可再看閣臣大人,依舊不動如山。

    她真是很努力了。

    真想問問他,自己這準心腹,轉正了沒有?

    繞梁的琴聲在眾人發怔下緩緩落幕。

    台下的冀漾,也同樣在注視著她,只不過習慣不動聲色。

    他指尖輕捻腰間繡著粽子的荷包,眸底流動著驚艷波光。

    小丫頭的本事遠比自己想的要厲害。

    之前看她在靈岩寺的古籍中翻看,只以為她在玩鬧,也未打擾,後來又看她在梨花坳偷摸練琴,刻意的背著自己。

    他也未多想。

    不成想小丫頭,竟這首失傳千年的古曲,重新整合,有了她自己的味道。

    就算是寡淡如他,也心生相惜之意。

    他想留她在身邊,就這樣看著她,永遠看著她燦爛的笑容,直到眼花耳聾,再也看不到為止……

    不,他是害得她淪落花府深淵的罪魁禍首。

    他雙手染滿鮮血,周身盡是血腥與骯髒,有什麼資格留明月般美好的她在身邊?

    她對他好,是因為她根本不知曉在他沉寂的皮囊下,包裹著的骯髒魂魄。

    他滿身罪惡,不配擁有她的溫暖。

    飛鳥盤旋,在他素色衣袍上投落深深淺淺的暗影。

    他眉眼低垂,瞳眸深處,是比暗影更接近深淵的寒色,鋒芒如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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