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得遺珠月下歸

(26)克妻的大奇葩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程�本章︰(26)克妻的大奇葩

    拾得遺珠月下歸!

    大雄寶殿,爐香乍,四處蒙薰。

    李西涯磕完最後一個頭,跪著從地上起來,周身就跟在土里滾過似的,渾身的土。

    他也不在意,虔誠的求了觀音靈簽,拿著一支竹簽找到玄和方丈,幫著解一解。

    玄和握著簽一看,心里不由得咯 一下。

    下下簽,楊文廣傷身。

    出門見鬼遇凶人,買賣經營徒苦辛;

    名利兩般皆不順,勸君守舊待來春。

    玄和抬眸瞅了對方一眼。

    又暗道一句不好。

    氣為先天之動機,色為後天之華表。

    一人的面部之氣,昭示著他近期的運程。

    此人氣滯神苦,眼無神光、精舍晦暗,天庭無紫氣東來,事業已然遭受困局,不用多久財運也會同出現問題。

    且眉眼宮格白色初起,如白塵拂柱,主半載內有破財之厄,甚至惹上人命官司。

    玄和觀相後,弱弱的問道“施主,所問何事?”

    “阿彌陀佛,方丈我問姻緣和子嗣。”李西涯十分虔誠,睜著漂亮的眸子一眨一眨地望著玄和,似乎會說話一般。

    玄和本想直言說他命中無姻緣的,但貌似說了也無用。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勸道“貧僧觀施主有因精氣耗散導致破財連連之兆。”

    他其實就是隱晦的說,施主執念太深,導致憂思過重,傷了身心,放棄吧!

    但玄和看對方那明白卻裝不懂的神色,干脆袒露。

    “婚姻如果不是兩廂情願,勉強撮合,將來恐怕反目成仇,親家變冤家,甚至演變成拿刀相向的悲劇,這樣便得不償失……慎之!慎之!再慎之!”

    “求方丈開示!”

    李西涯心中十分難過,死死地抓住玄和的衣袖。

    他前十次都是這樣親家變冤家,屢次賠光了家底。

    如今他又找到新目標,豈不是又要……

    “我觀方丈面善,咱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亦或是有緣!”

    李西涯倒不是套近乎,是真覺得玄和眼熟。

    似是同許多年前的名噪天下,卻又遁入空門的那位傳奇大儒相似,只不過他當年年紀尚幼,時間又太過久遠,有些記不清。

    玄和抽了抽寬袖,沒抽出來,擔心把自己的新袈裟扯爛了,就沒再掙扎。

    他老神在在,道“施主這次外出,宜急,不宜緩。否則不僅對自己不利,甚至有破財的可能。”

    李西涯摸了摸干癟的荷包,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今日回去就啟程。

    什麼好友的母親托他照看,他都“不知道”,花克勤若是問自己是否收到信件,他就說沒看見。

    呵呵,笑話,攢點老婆本不容易,絕對禁不起再破財了。

    玄和見他這麼乖,心生不忍。

    于是,去內室寫了一封信,折好裝在錦囊里,道“也不是無法化解……”

    二人耳語了幾句,李西涯才拿著錦囊離開。

    見此,縮在門外的花沅,趕緊偷摸的跑了。

    她方才見李西涯往靈岩寺走,就好奇的多看了一眼。

    但見,他噗 一下,猛然就跪下。

    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圍了一圈人看他,于是,她也好奇的跟了過來。

    她也算看明白了,這人娶媳婦的決心著實堅決,放著官老爺的面子都不要了,來到千里之外的余姚燒香拜佛。

    真是沒誰了!

    其實吧!這人倘若不克妻,也許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前世燕京里有兩男的品行很奇特,不近女色的那種。

    一個是閣臣大人,很多高官得知冀漾後宅是空的,為了套關系,都往府里送的美人,那是一窩窩的送,環肥燕瘦的俱有。

    可連門都沒進去,就被丟出來,有一次美人太多,把後街都給堵了,彌漫著脂粉香氣,那叫一個水泄不通,烏煙瘴氣。

    還有一位就是李西涯,這人家中通房、小妾都沒有,估計是養不活,但是他特別熱衷于娶妻。

    問題是,一個個風冠霞帔的新娘豎著領進屋,不到幾個時辰,就要橫著出來。

    之後,岳山大人帶著內兄、內弟的就要開砸。

    李府里的瓷器,永遠是燕京城里的最新款,後來換成粗瓷的,沒多久又換成泥的,往越來越便宜的類型發展。

    再後來都用鐵器,可謂是禁得住千錘百煉。

    京中傳言,很是不好,皆言李西涯是克妻的大奇葩……

    縴細的身影倒映在光斑晃動的小路上,比婆娑的梨花樹影,更加艷婀娜。

    花沅本想換換口味,吃點稻苗的,但被擾亂了計劃,就只能再弄點別的菜裹腹了。

    忽然發現一塊山田里種著蘿卜。

    她用力拔了一根,下面的蘿卜還沒長大,但葉子正嫩,蘿卜葉有潤腸通便的等作用。

    冀漾每日臥病在床,應該會便秘吧?

    正適合這位呢!

    花沅腦海里出現了他蹲在恭桶上,憋紅了臉的畫面。

    嘿嘿,心情頓好。

    她哼出了不成調的小曲子,很是歡快。

    “郁金堂北畫樓東,換骨神方上藥通。

    呀嘛呀藥通呦……

    長籌未必輸孫皓,香棗何勞問石崇。

    呀嘛呀長籌呦……”

    “妹子這嗓音可真好听,就是這曲子沒听過!”

    屠維看著緩慢出殼的鷹蛋,看得睡了過去,被悠揚的嗓音喚醒。

    他後知後覺的醒過味兒,嘟囔道“長籌不就是廁籌,如廁之後的刮屎板?

    茅房里用來堵鼻孔的干棗,怎麼能拿來吃?

    還在茅房里將棗吃個淨光,不是愚蠢,就是奸詐。”

    冀漾正坐在書案前讀孫子兵法。

    書籍里面的內容他早已倒背如流,但閑暇時還是喜歡看看。

    忽然耳邊傳來清麗的曲調,他倚窗望去。

    山野清明,梨花綻放,一條鵝卵石鋪就的蜿蜒小路上,光影斑駁。

    小丫頭穿著一身素衣,笑得眉眼彎彎,走在梨林里不僅沒有絲毫是遜色,反而被襯得宛若梨花仙子,十分耀眼。

    見她沒有難過,仍是活潑的向上,還能自娛自樂。

    他僅是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干涸的心田就好似被雨水潤澤,莫名的滿足。

    花府對她來說早已是水深火熱。

    他既然做哥哥就要為小丫頭打算,盡快成長起來護住她。

    “屠維,邊振明最近有什麼動靜?”

    邊振明被邢簡擺了一道,為了息事寧人找遠嫁的女兒們要了銀錢,才將窟窿給填平。

    依著那種自以為是的性子,絕無可能看清自身的錯誤,定會做點什麼!

    “邊振明給遠在燕京的�病m三個女兒,分別都送了密信,不知道具體寫的什麼,但回鄉祭祖的花府老夫人林淑清,直接從休寧趕來余姚,昨日剛剛住進邊府。”

    “花府的人來余姚,呵!”

    別人不知道,冀漾還能不知道?

    看慣了深宮里的勾心斗角,這些小伎倆也就小丫頭的父親花克儉,那位寄情詩詞歌賦的大才子,參悟不透吧!

    把花沅當做榮貴妃的贗品送進宮,最大的獲利者絕對不是結發妻生的正嫡一脈,而是平妻林淑清,還有身為平嫡的這一脈,獲益良多。

    小丫頭三年前被人賣到邊府為婢,就是林淑清等人的謀劃。

    哼,如何能拿捏尚書府的嫡孫女?

    當然是先讓人輕賤她,之後再救了她。

    讓她感恩戴德,用親情栓住了,讓小丫頭死心塌地的為他們做事,成為一塊牢不可催的墊腳石。

    小丫頭年紀尚小,不懂得那些彎彎繞繞,又天性醇厚,定會被利用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而如今這顆棋子跑了,平嫡一脈又怎會舍得謀劃了一半的計劃擱淺?

    記得正嫡花克儉的貴妾,就是邊振明的嫡三女邊亞麘,當年也是林淑清給做主抬進府的,後又將庶子、庶女生在小丫頭前面,佔了長的位置。

    如此,林淑清與邊府可謂是早就沆瀣一氣。

    忽然有些後悔,當年將小丫頭換進了花府。

    他本想著世家貴女不愁吃穿,二少奶奶雖亡,但有親祖母、親爹護著,日子也不會難熬,這才生出一念。

    可尋常百姓又重男輕女,他也舍不得她吃苦受累。

    也許他該找個機會,將小丫頭送到榮貴妃身邊。

    母女血親乃是天性,榮貞兒定會喜歡小丫頭的。

    另一頭。

    花沅哼著小曲兒,瞅見那一抹俊逸的身影,眼眸立刻亮了。

    好俊啊!

    病弱有病弱的美,健碩有健碩的陽剛。

    但又閃過一絲的心虛,她剛才想他便秘的樣子,會不會被發現了?

    冀漾看著她,本來正要喚自己的,但卻忽然收了口型。

    心里悵然若失,空落落的。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雖然不說,但是喜歡小丫頭甜甜地對著自己,還有那絮絮叨叨的小模樣。

    記得小丫頭很是厭惡林淑清這位平祖母。

    他心中生出作弄小丫頭的心思。

    于是,他對著下面正往竹樓里邁小腿兒的她,淡淡道“林淑清昨日來了,住在邊振明的府上。”

    花沅听後,身子微僵。

    那位佛口蛇心的平祖母來了!

    正妻所生的嫡子稱為“正嫡”,平妻所生的嫡子為“平嫡”。

    她的祖母只要還在世一日,林淑清就是掌握中饋,也是平妻、平祖母。

    她的子女也是平嫡。

    那花克勤雖是榜眼出身,卻也矮上她父親正嫡一頭。

    這也是那一窩窩作為平嫡大房頭心里解不開的死疙瘩。

    對于這些事她原來也不懂,也沒人教自己,她只覺得都是一家人。

    可偏偏算計她最深的也是“一家人”。

    就在花沅繃著小臉的時候,冀漾又說話了。

    “你的親人來了,正好送你過去,和家人團聚。”

    “砰!”小籃子掉在地上,麥苗、稻苗、蘿卜葉,凌亂的撒了一地。

    “不……不……我不去!”

    花沅頓驚,前世今生的噩夢席卷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是要回去,但回去絕對不是為了團聚,而是報仇。

    可報仇,也要有報仇的資本。

    她從不認為憑著自己勢單力薄的一人,就能撼動花府。

    林淑清的父親林大儒是花信的夫子,乃當代大儒,在國子監任職,桃李遍天下。

    當年花信同榮毓莠門當戶對,早有婚約在身,與林淑清不過是私相授受,可感情甚篤。

    故而榮毓莠雖為正室,卻不受夫君寵愛,加之後來榮府滿門獲罪,成了罪臣之後,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幸好禍不及出嫁女,但榮毓莠在後宅的地位,卻越發卑微,遂一直由平妻林淑清掌管花府中饋。

    花信則將子孫全部投到林大儒門下教養,所以哪怕是榮毓莠親生子嗣,也皆與這個原配嫡妻不親近。

    有名無權的正室,那自然過得也不甚如意,任平嫡一脈輕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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