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得遺珠月下歸

(5)拿走她的身契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程�本章︰(5)拿走她的身契

    拾得遺珠月下歸!

    花沅還是很惜命的,不想當花肥。

    內心一通翻江倒海的掙扎後,兩股戰戰地遞上自己的賣身契。

    冀漾嘴角微不可見的勾起,在小丫頭可憐兮兮的注視下,骨節分明的手緩緩將竹紙打開。

    三年的時間,低廉的竹紙已經泛黃,但字跡依舊清晰。

    立出舍書。

    成化六年,花家八女花沅,年九歲,生于七月十六日酉時末。

    因年歲不能豐熟,口食難肚情願賣身,為婢。

    賣身之後,任憑主家教訓,倘若夜晚山水不測,各從天命。

    如有親戚哄騙逃攔走失,要親族尋還歸主家。

    兩邊情願,各無悔,永遠存照。

    並批當付身價銀拾兩正。

    恐後無憑,立此並照。

    冀漾粗略的掃了眼賣身契,無波的神色,微微擰起了眉頭。

    花姓似乎很眼熟……

    他有些後悔方才根本沒听小丫頭的自我介紹了。

    腦中似乎有一股埋藏已久的記憶,即將要破土而出,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按照規定賣身契一定要寫被賣身者的父或母,可這張發黃的竹紙明顯避開了。

    如此便是來歷不明,可能是逃荒那種自賣自身的。

    但眼前這小丫頭,口齒清晰,見識不俗,連他都不怕,且听她說家中還是官身,明顯並非自賣自身。

    那便有可能是拐賣的,可後面卻注明生辰姓名,以及家族排行。

    關鍵是這種漏洞百出的賣身契,還被邊振明收下,這位可是對府中采買,事無巨細都要親力親為的主兒。

    邊振明身為余姚知縣,且做了近十載,這種內含隱私的契約,不可能看不出。

    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花沅不是被人販子拐賣,而是被族中的某人賣掉,且與邊府有某些隱藏的關系。

    如今臘月翻過年花沅才不過十二歲,三年前不過九歲稚兒,就被人如此算計。

    哼,不過也沒什麼稀奇的,人在利益燻心之下,沒什麼事是不能做的,不然他在五歲生辰那日,也不會幾經周折進入皇家暗衛營。

    從骨骼、體力、記憶力、耐力優中選優,近萬人中才選出一位。

    先皇的“十天干”可謂是真正的萬里挑一。

    可就算他學得一身本領,成為十天干中的玄,幫先帝那麼賣命做事,也逃脫不了殉葬。

    不過他事先有所察覺,加上他對先帝一直暗暗的設下防備心,這才有機會提前竊得解藥。

    詐死後,他從地宮的死人堆里爬了出來。

    還帶走了他十天干的同伴,閼逢、旃蒙、柔兆、強圉、著雍、屠維、上章、重光、昭陽。

    十天干中的暗衛們,甲、丙、戊、庚、壬為陽干,乙、丁、己、辛、癸為陰干。

    先皇安排陽干為朝堂上的文臣武將,而陰干則是負責民間的漕運,馬場,生意等。

    他救了其余九大暗衛,九天干便認他為主。

    有了人才無論想做什麼,都事半功倍。

    不得不說先皇選人的眼力極毒,只不過當年他們知道的太多了

    “我救了你,這張紙理應歸我。”冀漾心思百轉,面上不顯。

    他故意在花沅的眼皮底下,將賣身契慢悠悠的折了起來。

    “哥哥,這是讓小女子以身相許?”

    花沅可是做了三年下人的,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弱。

    怎麼會看不出冀漾這冷冰冰的語氣下,眸底藏著的戲謔?

    冀漾瞅著小丫頭死死盯著他手里的東西,那叫一個望眼欲穿,難得起了逗弄的心思,道“敢問姑娘芳名?”

    花沅眨著水汪汪的眸子,瞅著他。

    她不介意再介紹一遍自己,估計閣臣大人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她可不能直接點出來,傷了人家的自尊心。

    她甜甜道“小女子姓花,單名一個沅,院澧蘭的沅,比喻高潔的人品或高尚的事物,出自《九歌•湘夫人》。

    哥哥也可以喚我乳名小冰糖,我祖母、父親都是這麼喚我的。”

    怎麼樣,小女子才華橫溢不?

    有沒有欽佩到五體投地?世間出口成章的女子,可不多呦!

    冀漾的眸光一直目不斜視,而花沅則是時不時地偷瞄他兩眼。

    當他停下目光,她偷看還沒來得及收回眸光時,冀漾便轉眸瞧了過來,被他抓了個正著。

    “名字還算湊合,不過八字差些,酉時是屬雞的時辰,頭生之人,父母在。酉時中生之人,克父親,酉時末時之人,克母親”

    花沅的母親誕下她的那日,大出血而亡。

    被觸及傷心事,她豁然站起身來,神色僵硬。

    幾乎瞬間,她深吸一口氣,臉色驟然再變。

    花沅紅著眼眶的堆起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諂媚模樣,道“哥哥讀得書可真多,不過您的書,一定是寫錯了的。

    據沅兒所知,酉時出生之人,天資聰穎,智慧過人,能力非同凡響,各個方面的天賦皆極強。

    且命里得到各路吉星的庇佑,福氣深厚。

    自幼便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成家後更是一帆風順。

    榮華富貴不缺,福壽雙全,能旺全家的福澤”

    冀漾眸若是點漆,如一汪無底的靜湖,似是能洞悉一切。

    花沅心里一突,沒來由地恐慌起來,緊張的攥緊了小拳頭,咬了咬唇。

    她賣身契還在人家手里捏著了!

    她忍,必須忍,靜待時機,再次偷出賣身契。

    冀漾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明明即將暴起的小臉,卻愣是硬生生的擰出了甜甜地笑意,可在他看來卻有些滑稽。

    有意思的小東西。

    罷了,就當添了只寵物吧!

    “漾哥,不好了”竹樓外,傳來焦急吶喊聲。

    “竹樓上有空屋,你住那里。”

    冀漾臨出去前,對著她囑咐了一句。

    大步走出,他略帶喜悅的眸色一收,恢復了以往的平靜無波,問道“何事?”

    十天干中的屠維,奉命去取靈藥,結果發現連根都被人給刨走了。

    急得他是火急火燎的。

    他忿忿,道“我方才去取墨玉靈芝,發現被人給挖了!”

    “可知是誰?”冀漾眉目冷凝,這幾日就是墨玉靈芝成熟之日。

    他昨夜獨自去取藥,與鷹隼搏斗了起來,就在即將得手時,忽然寒毒發作,不僅沒能取得靈藥,還被鷹隼抓傷。

    崖間的石台不過三尺長寬,根本無法容納第二人,他沒有幫手,戰得艱難。

    不過鷹隼也被他斬殺,今日遣屠維去取墨玉靈芝,本是手到擒來,卻被他人截胡,他如何能忍得了?

    屠維深知墨玉靈芝對主子的重要性,眼看著冀漾毒發的次數越發頻繁,解毒迫在眉睫,偏被別人捷足先登,給他氣的恨不得將那小賊給活剁了。

    “根據玄和方丈所言,邊知縣的獨孫從石台處被救了上來,最有可能就是邊家的人,順手牽羊。”

    “召集人手,一起去邊府。”

    不僅冀漾需要墨玉靈芝,他的十天干也需要。

    當年殉人的毒酒里混合了多種秘毒,解藥未能解去全部的毒性。

    他們用了將近九年,才收集齊數百味珍稀藥材。

    如今就只差一味即將長成的墨玉靈芝。

    他們守護了整整九個春秋,絕對不能讓其他人奪走。

    屠維早就想拿刀剁了邊振明,但他強迫自己耐著性子。

    “咱們去要,他們會給嘛?墨玉靈芝可是不世出的寶物,普天之下絕無僅有,任誰見了能不起貪心?”

    “邊振明動了咱們的東西,自然要讓他十倍償還,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冀漾從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如今未因動怒而殺生,就已經是做出最大的讓步。

    屠維連連點頭,道“今夜不僅要取回墨玉靈芝,還要將他們邊府的財物,全部洗劫干淨。”

    竹樓內。

    花沅知曉他忙,作為有一個會看眼色的人,她乖乖的上了竹樓。

    二樓比一樓小了一圈,兩個房間鄰舍,中間有一個約三丈長寬的方廳。

    南面的臥房里,擺設的東西很簡單,一張木板床上墊著棉褥,疊著一床棉被,旁邊還有一對櫃子。

    顯然這是冀漾的寢室,她摸了摸厚實的被褥,自覺退出。

    “嘎吱!”她推開隔壁的臥房,灰塵簌簌落下,一看就是很久無人居住的了。

    “阿嚏!”花沅被嗆得直打噴嚏,趕緊推開窗欞,讓陽光和新鮮的風進來。

    兩間房陳設是一樣的,但這間沒有被褥。

    她癟癟嘴,扒在窗子上吸收新鮮空氣。

    正好見到冀漾與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在說什麼。

    離得太遠,她听不清具體的言語,不過看動作是要出去。

    “哥哥,記得給沅兒捎套被褥回來,要厚些的,銀錢從我賣身銀里面扣。

    沅兒渾身上下都是傷,睡光板硬床會加重傷勢的。

    哥哥,記得務必要買厚實的被褥來噢!”

    冀漾耳力極好,听後腳步一頓,側過臉瞅著她。

    見他不搭理自己,花沅撅著嘴,低聲道“哥哥,都拿走沅兒的賣身契了,就是我的主子啦!

    咱們是自己人,哥哥要對沅兒好些。

    倘若沅兒患病了,不是還要勞煩哥哥親自照顧?”

    冀漾似乎覺得這張舊紙有些燙手,甚至有種想把賣身契直接砸她臉上的沖動。

    哪家的規矩要求主子去照顧奴才的?

    主奴顛倒,丟去亂葬崗喂野狗!

    不過,他轉念一想,英眉微挑。

    呵,激將法!

    他大袖一甩,連頭也未回,就大步離開,連走路都帶著風。

    倒是屠維對著扒在窗邊的小丫頭,看了又看。

    她身上穿的衣裳,不是主子剛來竹樓時的那身嘛?

    小胳膊兒、小腿兒的,跟他們這些大男人就是不一樣。

    直到冀漾一個冷眼掃了過去,屠維才意猶未盡地收回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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