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碧落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床幔有些出神。
自從上了拾慧峰，自從開始修仙之後，她就再不曾好好睡過一覺。
每一個夜晚幾乎都是在打坐中過去的，最開始的那段日子里，她還十分的不習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習慣的反而是這樣躺在床上了。
更何況身邊還躺著另一個人。
“師姐，你睡了嗎？”
姚玨小聲的問道。
“沒有。”
“師姐也睡不著嗎？”
“嗯，有些不習慣。”
听到碧落的回答，姚玨從床上坐了起來。
“師姐，你很小的時候就上山了吧？整座拾慧峰只有你一個人住？你不害怕嗎？”
碧落平躺在床上，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望著上方陷入了回憶。
害怕嗎？
大概是有的吧？
人一旦當身邊沒有可以依賴的人的時候，似乎總是會變得特別堅強，那時候的自己即便害怕也只能去忽視這種感覺吧。
“我在姚家的時候，其他兄弟姐妹都不太喜歡我，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去了也不敢和母親哭訴，她身體不好，總是要吃藥……”
夜深人靜，只听的到姚玨說話的聲音。
碧落覺得，姚玨和當年的她一樣，她們都是在他人議論活的很小心翼翼的人。
因為這點相似，碧落對姚玨不自覺的又溫柔了三分。
姚玨的年紀要比碧落大些，可在碧落心里，姚玨才是需要她去安撫照顧的妹妹。
“你想洗澡嗎？”
碧落突然坐起身來問道。
“現在嗎？”
姚玨疑惑的問道。
“現在。”
碧落一個翻身從床上下來，推開門向外走去，見姚玨沒有反應，又轉過身去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跟上。
夜涼如水，繁星點點。
碧落領著姚玨徑直走向院外，指著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道，
“我幼時夜里常愛在這湖中戲水，這大概是我唯一消遣的樂子了。”
碧落說著，便脫下衣物一個扎身跳入水中。
湖中的水一如當年，讓她愜意極了。
自從下山游歷之後，她在宗門的日子便少的可憐，說起來也有好幾年不曾在這湖中游過了。
“師妹，你不下來嗎？”
碧落見姚玨呆愣在岸邊，遲遲沒有動作，想大概是她作為世家小姐，還從來不曾在湖水中洗過澡吧。
卻不知道，姚玨之所以呆愣，是因為見碧落在這湖水之中毫無反應而難以置信。
要知道，拾慧峰上的這片湖，可不是一般的湖，其中的湖水，乃是靈氣凝聚而成，其中靈力又哪里是她這一點修為可以直接下水的。
再听碧落說道，她年幼時便常在湖中玩耍，不免驚訝碧落天賦，雖說知道對方是天靈根，可卻沒想到，其體質也是非凡。
姚玨連想要夜夜打坐尚且做不到，對方卻能在靈湖之中如魚得水，不免感慨老天不公。
“師妹？姚玨？”
碧落見姚玨毫無反應，提高些聲音喚道。
“啊，師姐。”
听到碧落的呼喊聲，姚玨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懊惱自己如此沉不住氣。
“師妹怎麼了？”
面對碧落的疑惑，姚玨搖了搖頭，解釋道，
“師姐，這湖中靈力太強，我若下水，只怕是會經脈無法承受。”
碧落聞言驚訝的“啊”了一聲，她記得自己還未正式修仙時便曾在這湖中洗過澡，也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所以便以為其他人也是如此的。
如此想來，這恐怕和她“仙嬰”的身份脫不了關系。
碧落連忙飛身上岸，掐訣去除了身上的水分穿上了衣裳。
“是我不好，我們還是回去啊。”
碧落有些歉意看向姚玨，本來是想帶她寬寬心，哪成想哪成想反倒弄巧成拙。
“師姐，謝謝你。”
姚玨主動挽上碧落的胳膊，向著屋內走去。
“師姐，你放心，今夜之時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碧落轉頭看了一眼姚玨，不知道是不是對著月光的緣故，碧落只覺得對方的眼楮里盛滿了月光。
碧落並不覺得自己經脈異于常人的寬廣是件需要保守的秘密，總之她如今對方的天賦是天靈根，而世人對于天靈根的了解所知甚少，便是有所不同，也會被歸于是因為天靈根的緣故。
可姚玨主動提起會替碧落保密，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感覺的。
………………
“好了，師姐睜開眼楮吧。”
姚玨捧著一方銅鏡站在碧落面前，碧落緩緩睜開眼楮，鏡子里倒影出的這個人讓碧落有一瞬間覺得陌生。
不過是換了一個發型，姚玨又在她的臉上隨便畫了幾筆而已，竟然有如此效果。
“師姐，好看嗎？”
姚玨追問道，臉上掛著一絲小小的得意。
“好看，我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了。師妹好生厲害。”
“是師姐長得好看。師姐想學嗎？我教師姐，很容易的。”
碧落連忙搖了搖頭，偶爾為之，還能當做新鮮，若是讓她日日如此，那實在是太過麻煩了。
“我學不來的，嫣兒師姐一直想再教我幾個發髻的梳法，可我總是學不會。”
說道這里，碧落也覺得自己有些奇怪，別的女修大多是心靈手巧的，可自己偏生在這方面一點天賦也沒有。
“嫣兒師姐？”
姚玨好奇的問道。
在姚玨了解到的信息里，凌碧落在門中與一干同門關系冷淡，除了大師兄一系的幾位核心弟子外，和其他弟子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可听碧落的意思，與這位嫣兒師姐關系非同一般啊。
“是一位同門，名叫王嫣兒，當年和我一同拜入凌雲宗，一直對我頗為照顧，改日我介紹你們認識。”
王嫣兒，姚玨在心里過了一遍她的名字，並不耳熟，也就是說在凌雲宗是個不起眼的人物，竟然能夠得到凌碧落的另眼相待。
此時，正在做宗門任務的王嫣兒當然不知道有一個人已經把她列為了需要重要觀察的對象。
“我記得師姐你還有一位兄長在內門的，下次也要一並介紹給我才是。”
碧落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她一回門便去找哥哥了，不過卻被告知哥哥下山歷練，一直未歸，也不知道在外可有遇到什麼危險。
“有人來了。”
碧落猛的抬起頭看向山下的方向。
“會是何人？”
姚玨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能在上山的中途遇到碧落並非偶然。
“不知道，但似乎是熟人。”
“要去看看嗎？”
姚玨提議道。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