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師兄。”
碧落看著拂袖而去的姚瓚有些茫然無措。
“楚辭，這可怎麼辦？六師兄他全然沒有配合的意思。”
比起碧落的慌亂，楚辭可就鎮定多了。
“姚家的底蘊，這一杯茶水便能看出來了。”
“楚辭！”
碧落這邊的計劃被全盤打亂，可楚辭卻還在那研究什麼茶水。
“莫急莫慌。”
楚辭真的全然不在乎嗎？
當然不是。
只不過眼前的狀況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罷了。
原本也只是想看看碧落會如何應對這世家中人而已，如今看來，她確實只適合簡單的“打打殺殺”啊。
“一路走來，從引路的門人，到端茶倒水，掃地澆花的侍女，再到這一杯茶水一盤點心，你還沒看出點什麼嗎？”
碧落瞧了瞧茶水，又瞧了瞧點心，還是搖了搖頭，不能明白楚辭究竟要說些什麼。
“越大的家族，做事就越有章程，什麼身份的客人，領到哪里待客，上什麼茶水什麼點心，這都是有慣例的。
出了小姐失蹤的事情，怎麼處理，世家自然也有他們要循的一套章程，這就是所謂的規矩。
這規矩，和凌雲宗的門規不同，而是不說，不寫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且認可的。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說法，這可不是你我兩個外人說能破就破的。”
越是老牌的家族，規矩就越大，而規矩也往往是這個家族能夠延誤的原因。
但卻並不是總是正確的，而試圖挑戰這些規矩的人，不是莽夫，就是蠢貨。
雖然每隔一段時間，總能出一個幸運兒挑戰成功，但卻必然是頭破血流。
“你的意思是我們就不管了？”
楚辭看著瞪著眼楮看向自己，一件難以相信的碧落嘆了一口氣。
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會油然而生一種失敗感，他楚辭怎麼會有一個這麼“蠢”的徒弟。
雖然也曾下過決心，會護著這個情商不夠用的徒弟，可還是會偶爾期待一下她什麼時候能“聰明”一把的。
“我們的目的是捉住背後的畫師，而姚家也不會放過擄走自家小姐的那人，若那人真是畫師，此事不就解決了？”
碧落點點頭，端起桌上的茶水企圖用喝茶來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
碧落覺得，以及絕對是因為楚辭在身邊，所以才會如此不用腦子的。
“見底了！換個地方喝吧！”
楚辭看了一眼碧落，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站起來向外走去。
“嗯？”
碧落還沒反應過來楚辭是什麼意思，便發現自己的茶杯之中已經沒了茶水，這才想起來方才在六師兄沉思之時，自己已經將杯中的茶水喝完了。
“去哪啊？”
碧落跟著向屋外走去，剛踏出門檻，旁邊便上來一名侍女沖著她行了一禮。
“凌仙子，瓚公子給二位安排了房間，兩位現在可是要過去？”
碧落看了一眼楚辭，搖了搖頭。
“不必了，晚些過去。”
………………
“我們這是要去哪？”
“喝茶啊。”
楚辭背了手在街道上散漫的走著，碧落跟在身後則是摸不著頭腦。
喝茶方才在姚家不能喝嗎？跑到大街上喝什麼？
好在碧落也習慣了總是動不動做些讓人摸不到頭腦的事情，也就不去問他了。
碧落不問，楚辭自然也不會主動解釋。
二人便一路走進了一家茶樓之中。
茶樓里一樓的大廳中央，搭了一座台子，上面有一位說書先生在那慷慨激昂，下面一群叫好的人。
這樣的場面，碧落還是頭一回見，凡間自然是有許多這樣消遣的茶樓的，碧落未修仙前也曾在屋外听過，只不過後來拜入凌雲宗，這樣的場面便不曾在見過了。
修仙者的時間都是寶貴的，他們總是十分的忙碌，為了修仙不停地忙碌。
便是碧落自己，若不是楚辭領著她出來。她是寧可在房間里打打坐，琢磨琢磨陣法的。
“說起來，蒼盛大陸原本我是常來的，這里的修士和蒼靈大陸的修士不同，他們活的更有人味一些。”
楚辭帶著碧落落座後，即刻有小二上前來詢問要些什麼。
楚辭隨意點了些東西，正好這時說書人說道最精彩的地方，引的台下觀眾連連喝彩，楚辭也跟著拍手稱好。
“楚辭，我們來這不會當真是喝茶听書的吧？”
碧落看著聚精會神的看著台上的楚辭問道。
“當然是。”
楚辭頭也不回的說道。
“那我回去了。”
碧落說著站起身來就要走，恰好這時茶水點心也都送了上來。
“仙子這是要走？是嫌這說書的太吵了嗎？樓上也有雅座的，那里安靜些。”
“她站起來瞧瞧那說書的罷了。”
楚辭將碧落拉回座位，對那小二說道。
“那二位慢用，有什麼事您再招呼我。”
小二走後，碧落看著楚辭再一次問道，
“你究竟是要做什麼？”
楚辭這一次，看了一圈周圍或笑或交談的這群修士緩緩說道，
“在蒼盛大陸，幾乎所有人都在修仙，這里的每一個人他們修為低的，練氣一二層，修為高的，金丹期的修士也不是沒有。
但卻都同樣的坐在這里，听那個台上只有練氣五層的一個老頭說書。
你覺得是為什麼？”
碧落皺起了眉頭，她想楚辭可能是想向她說些什麼的，但她確實不太清楚楚辭究竟是什麼意思，只能順著他的話回答道，
“因為這里是茶樓啊，來這里的人自然不是喝茶，就是听書。”
楚辭點點頭，他當然沒有指望著碧落一下子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
“不錯，在這座茶樓里，這群人首先是客人和說書人的關系。他們默認這一關系，認可說書人說，客人听的這個規矩，所以大家才能安穩的都坐在這里。
不是強者與弱者的關系，不是修為低的听修為高的。
以前我常來蒼盛大陸，正是因為他們在遵循弱肉強食這個規矩的同時，也在遵循世俗的規矩。
在座的這麼多人，都是修仙的，但最後能飛升成仙的，可能一個人都沒有。
你去問他們為什麼要修仙，他們理由可能千奇百怪，但歸根結底，你會發現原因只不過是因為大家都在修仙，就好像所有人都會吃飯睡覺一樣，修仙成了一種本能。”
說道這里，楚辭停頓了片刻，喝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
“帶你來這，一半用意就是為了喝茶，是為了讓你記住兩點，
第一，修真界要遵守的不僅僅是弱肉強食這一條規矩。
第二，修仙沒什麼大不了。”
楚辭話音剛落，台上的說書人一個故事也說完了，正向著台下致謝。
台下听書的客人，一面喝彩，一面向著台上拋著靈石。
楚辭也跟著將一把下品靈石拋了過去。
碧落卻因為楚辭的話，從這些紛擾之中脫離了開來。
她望著眼前的一切，覺得與兒時所見幾乎毫無差別。
楚辭說，修仙沒什麼大不了，一如吃飯，喝水，睡覺……
可楚辭明明也說過，要去看一看這九天之上，究竟是何人在下這一盤以天地為棋盤，以眾生為棋子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