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進。”
碧落看向推門而入的楚辭，問道。
“怎麼了？”
三人回來之後，許平提議再去好好吃一頓，先前因為要引孔美仁出來，兩人都沒盡興，碧落心里有事沒有一起，而是早早回了房間。
而這個時間點，楚辭應該和許平在一起喝酒才對。
“許平酒量太差了。”
楚辭解釋道，在碧落對面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碧落沒有懷疑，坐在楚辭對面她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濃濃的酒味，看來沒有少喝。
“那你找我是有什麼事？”
碧落問道，這麼晚了，沒什麼事楚辭也不會登門吧。
有可能是來問孔美仁提到的那件事的。
楚辭看向碧落，沒有說話。
碧落被對方看的有些發毛，猜測對方可能真的是為這事而來，只是可能還沒有想好該怎麼開口。
楚辭不說，碧落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
“你，有心事？”
楚辭語氣斟酌著問道。
孔美仁提到的仙力一事楚辭多少猜到了點和碧落有關，但在他看來，實在算不上大事，誰還沒有一些不能讓人知道的底牌？
別說是他們兩人現在的關系，就是他如今恢復了身份，他也不會去打听。
楚辭上心的是碧落今天回來之後的狀態，雖然相處時間短，但他多少能看出來自己這個天才小徒弟肯定沒有受過什麼挫折，一時的打擊難免讓她萎靡，如果因此就一蹶不振了，實在是對不起她雲微弟子的身份。
可是，初為人師，楚辭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如果是個男弟子就好了，教訓一頓保管就沒事了。
“無事，可能有些累了。”
碧落搖了搖頭，不願詳說。
難道要讓她和楚辭說，她是因為察覺到了和他們之間的察覺，所以情緒低落嗎？
碧落不願告訴自己，楚辭是料到的，情不自禁的皺起來眉頭，心中又難免抱怨為什麼徒弟是個嬌滴滴的女修。
“今天吃飯的時候就見你一直看著窗外，走，帶你去看看海？”
嗯？
碧落有些驚訝，怎麼突然就提到了去看海？
“走吧！”
楚辭見碧落不動，上前拉了她向屋外走去。
………………
“怎麼樣？”
白天透過窗戶看見的海是水天一色的蔚藍，能看見的是廣闊，而夜里的海如同睡去一般，能看見的是深遠。
一輪彎月掛在夜幕之中，映在海里，海風微涼，周邊寂靜無聲。
碧落不自覺的閉上雙眼，心中的一股郁結之氣也都散去了。
“舒服了。”
碧落點點頭，找了快高地坐了下來，此時那些禮儀姿態也都忘卻了，只是怎樣舒服就怎樣坐著。
“配上這個才更舒服。”
楚辭也順勢在一旁坐下，還掏出幾壺酒來擺在面前。
碧落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但夜色太美，氣氛又好，總讓人想要再迷醉一些。
“這里的海和凌雲宗的不一樣吧。”
碧落點點頭，她更喜歡這里的海，無論是醒著還是睡著，總是安靜的，而凌雲宗山崖後的海永遠是喧囂的，海浪永無止境一般拍打著岩石。
“我喜歡凌雲宗的海，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想要征服那座阻擋了他們後崖，山雖高卻不如我的志高，石雖堅卻不如意堅。”
碧落眨了眨看向楚辭的眼楮，說話時的楚辭好似在閃閃發光，那是一種碧落在自己身上沒有看見過的光芒。
碧落也仿佛有一股豪氣在心中升起。，可又在頃刻之間散去。
碧落抓起一壺酒，拔開蓋子就往嘴里倒去，辛辣的酒水順著喉嚨一路向下，流到碧落的心髒點燃一把火。
碧落一把將空掉了的酒壺摔在沙灘之上，站起身來沖著無邊的大海喊道。
“凌碧落，你真沒用！”
楚辭是清醒的，他望著自己的這個小徒弟茫然無措，發泄一般的自責著。
“楚辭，你真沒用！”
楚辭跟著站起身來，和碧落並肩而立同樣的喊到。
“你干嘛？”
碧落不解的看向楚辭，不明白他為什麼也罵自己沒用。
“你又干嘛？”
楚辭順勢倒下，枕著手臂看向碧落。
如果是清醒的碧落，她一定不會說，可惜她現在不是。
“我拜師的第一天，溫師兄就告訴我，莫要墮了我天靈根的名頭，也不要敗了我師傅的名聲，我一直都很努力，努力的成為別人眼里我作為一個天才該有的樣子，我竭盡全力的去做，可到頭來發現，我其實做的很差勁。我以前總是恨那些議論我的人，他們說我有好的天賦，有老祖的知道，有豐富的資源，最好的心法，可他們卻看不見我的努力，可現在我想，他們說的是對的，他們看不見我的努力，是因為我的成就和我擁有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之前，我瞧不上許平，總覺得他斤斤計較，沒有見過大世面一樣，也不太瞧得上你，一個散修而已，可其實我最該瞧不上的就是自己，我有那麼好的資源，那麼好的天賦，可是我和你們的差距，有大陸從北到南如此長的距離。我，凌碧落，配不上凌雲宗內門弟子的身份，配不上做我師傅的弟子，配不上別人稱我一句天才。”
碧落越說越激動，聲音越說越大。
“我凌碧落，是個廢物！”
唉∼
楚辭在心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伸出手將情緒激動的碧落一把拉進自己的懷里，撫摸著她的腦袋，輕聲道，
“如果你是廢物的話，這世上怕是沒幾個人不算廢物了。你最大的錯，不是瞧不起我們，也不是做的不夠好，而是活的沒了自我。”
他扶起情緒漸漸緩和下來的碧落，與她相對而坐，嚴肅而認真的看著對方的眼楮。
“凌碧落，你還記得我在百花村和你說過的話嗎？”
“修仙修的是大自在，修真修的是去偽存真。”
“如今的你自在嗎？現在的你是真的你嗎？”
“修仙如果不能隨心所欲，那為什麼不做一介凡人？”
“你既然覺得我強，許平強，那你就不想超越我們？”
“看看這天，看看這海，它和你見過的每一處都不一樣，你不想看更多嗎？”
“你走的越高，走的越遠，就能看見的更多，這九天之上有什麼，你不想去看看嗎？”
………………
這一晚碧落雖然喝醉了，但即使很多年之後，她依舊清晰的記得楚辭和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那一晚，她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心底有一顆種子突然發了芽。
她第一次有一種強烈的欲望，想要走的更遠一些。
“我想要更強。”
她望著楚辭的眼楮，平靜但無比認真的說道。
楚辭笑了，他的眼楮很亮，亮到碧落能從他的眼楮里清楚的看見自己。
她看見自己在閃光，發出和楚辭一樣的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