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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知道自己不管答不答應，眼下都無法逃脫，還不如好好配合，男人變得老實了許多。
眾人便也轉移了陣地，將他帶到僻靜處。
接著，江雲蘿又問了一遍方才的問題，道︰“說吧，你是誰，為何每年都來此處？”
“我……”
中年男人張了張嘴，嗓音有些沙啞。
卻也沒人催促他，等著他自行組織好語言。
又等了一會兒，終于听他緩緩開口道︰“我便是董岩。”
眾人臉色皆是微微一變，相互對視了一眼，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隨即便听到——
“我每年今日都來此處，是為了祭奠……溟帝的女兒。”
此話一出，眾人心底皆是一驚！
目光下意識變齊刷刷的看向江雲蘿！
江雲蘿也是滿眼震驚，沒想到他一語便道出了他們最想知道的事，趕忙追問道︰“你不是東萊人嗎？溟帝的女兒，與你有何關系？”
董岩沉默了。
江雲蘿卻有些心急，忍不住想要再繼續追問。
剛要開口，卻被凌風朔按住了手腕，輕輕搖了搖頭。
她動作一頓，知道是自己太過急躁了，只能將情緒全都壓了回去。
再看董岩，也是眉頭緊鎖。
指尖不自覺的摳著衣擺。
是緊張的表現。
又過了許久，他這才沉沉嘆了口氣，啞聲道︰“也罷，能引得朔王親自來調查，想必是朝中又發生了什麼大事，這些事也壓在我心頭許久，就算我說完了，你們將我就地斬殺，我也認命了……”
董岩說罷，整個人忽的放松了許多。
隨即語氣沉沉道︰“十七年前……我順便去執行任務，想必……你們應當也都知道，溟帝攜妻兒出使東萊，回程途中，卻不幸遇刺，兒女雙亡，當時……我是眼睜睜的看著那小公主……滾到山崖下的。”
江雲蘿瞳孔猛地一縮。
董岩還在繼續。
“那一刻，我曾心軟了一瞬，要不要救她，因為……我也是有女兒的，但最後……還是眼睜睜看她掉了下去，後來……成王帶人去谷底確認……”
“成王當時也在？！”
凌風朔與江雲蘿幾乎是同時發問！
被打斷的董岩卻是一怔，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們︰“你們不是已查到了當晚去的所有人的名單？竟不知道成王也在？”
他並不知道江容成的名字沒有被記錄在冊的事。
說罷，看眾人神色，便也反應了過來，臉上苦笑。
“哦，畢竟是皇親國戚……哈哈……哈哈哈！”
董岩放聲大笑，笑聲中有悲憤，也有不甘。
“繼續說。”
凌風朔冷下臉來提醒。
董岩這才收了笑聲，繼續啞聲道︰“那男孩的尸骨沒有找到，女孩的尸首，卻被成王撿到了，巧合的事……當晚，正是成王妃產女之日，我本想提議好好將那小公主安葬，可沒想到，成王卻主動說，要將她尸骨送來這廟里，好好超度，也算是為他的女兒積德……再之後……”
董岩突然沉默了一瞬。
像是回憶起什麼，他神色陡然變得有些陰霾。
拳頭也狠狠的攥緊。
“再之後……我們當日隨著成王去了現場的一隊人，便莫名被打散，分到了其余編隊中，沒過多久，便有人任務中意外身亡，刑大海是最先意識到此事的人，但是想走，已經晚了。”
“只有我，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卻害死了我的家人，從那以後，我便隱姓埋名，一直苟活到現在，每每從夢中驚醒，都是那從山上滾下去的孩子，在看著我笑……”
“于是我便年年都在她葬身那日來祭拜，祈禱那孩子若是在天有靈，便將怨氣全都撒在江容淵身上！將這東萊攪的天翻地覆！誰也別想安寧！”
他最後幾個字擲地有聲。
余音裊裊，在院中回蕩。
絲毫不知道，他口中要把東萊攪的天翻地覆的北溟公主，近在眼前。
眾人對視一眼。
心中都已理清楚了當年事情究竟如何。
江容成的親生女兒，那位真正的雲蘿郡主，在出生後沒多久就已經死了。
穩婆曾說，出事時，江容成並不在府上，是專程找人去通知的。
剛巧，他撿到了還尚存一口氣的“公主。”
不知用了何種方法，瞞過了所有人，認為那孩子已經咽氣。
然後便偷天換日，將孩子帶了回去。
自己真正的親女兒，則是供養在了靈隱寺中。
直到現在，董岩還認為自己每年來祭拜的，都是洛鴻蕭的女兒。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沒有一個人說話。
董岩看幾個人都不言語，反倒好奇起來。
“所以……朔王為何想要調查當年之事？”
“與你無關。”
凌風朔冷冷回復。
隨即拿出一沓銀票放在桌上，沉聲道︰“你可以走了。”
董岩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要放自己走。
本以為是從他口中問出當年的事，便要殺人滅口的。
他早已活夠了，也做好了準備。
但現在……
微微眯了眯眼眸，董岩眼底閃過一抹暗光。
隨即抬手，收下了那一疊銀票。
“看來諸位是真的在查當年之事。”
他緩緩起身，一瘸一拐的拿上自己的拐棍，目光直直看向凌風朔。
“既然如此，我便再告訴各位一件事。”
“你們當真以為……那場刺殺，只是北溟內亂，想要嫁禍于東萊嗎？”
“你什麼意思？”
江雲蘿心中瞬間咯 一下。
董岩卻又笑了出來。
“我什麼意思，諸位應當明白，我也拿不出證據，諸位若是想一探究竟，便自己去查吧。”
話已至此，雖不知道凌風朔為何要查此事。
但起碼，他們不是來滅當年之人的口的。
那便是有截然相反的目的。
這東萊……
怕是要變天嘍……
想著，他不再多言，一瘸一拐的朝著院外走去。
沒有人阻攔。
直到他身影徹底消失在院中。
眾人這才緩緩看向江雲蘿，神色都有些復雜。
方才那一句“誰也別想安寧，”就像是預言一般，烙在了每一個人心上。
若是江雲蘿想，也的確可以讓整個東萊天翻地覆。
半晌——
江雲蘿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都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