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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洛鴻蕭點了點頭，繼續用那欣慰的眼神看著她。
“起初，灕兒說你身上似乎有紫楓花的印記，朕一听，便讓他將你的模樣畫下來，畫到一半，朕便幾乎可以肯定，你就是朕的女兒！”
“你興許覺得听起來有些唐突，可早些年，也不是沒有人領著各個模樣的小丫頭到朕面前，說那便是朕的瑤兒，可朕總是能發現破綻，直到看到了你……見到你的第一眼，朕便覺得，心中空了許多年的那處地方，像是被什麼填滿了一般，這大概便是血濃于水的親情吧……”
江雲蘿靜靜的听著。
洛鴻蕭所描述的這種感情，讓她覺得陌生，但心底卻升起一絲細小的異樣。
洛鴻蕭還在說著——
“後來，朕便詢問了許多有關于你的事，知道你在東萊，曾親自上戰場，與西岐對抗，還屢出奇招，至于醫術，就更是驚人，還自己開了酒樓，深受百姓愛戴……”
江雲蘿︰“……”
深受愛戴不至于。
慕灕這給她美化的也太多了！
不過……一切以洛鴻蕭開心為主，就讓他這麼認為吧。
洛鴻蕭斷斷續續的夸了她半天，最後才長嘆一聲。
“父皇听著，一邊欣慰朕的瑤兒如此優秀，不比那些男兒差，一邊又遺憾，若是你這些年在朕與你母後身邊長大，該是何種光景……好在，你總算是回來了，至于其他人……”
他忽然停頓一瞬，面色一緊。
江雲蘿看出他是想到了洛靖江與洛銘宇，思索一瞬，突然問道︰“父皇，除了那紫楓花，可還有別的方法能夠驗證你我之間的關系？”
洛鴻蕭聞言冷哼一聲。
“呵，他們今日專程前來，不就是為了逼朕滴血驗親！”
“滴血？”
江雲蘿一怔。
隨即有些無奈。
她掌握了太多現代醫學，竟完全把古代人最信奉的也最不靠譜的古老方式給忘了！
這辦法確實不保險，出錯率更是極高。
但……洛鴻蕭似乎也不願意？
為何？
“瑤兒，你以為就算滴了血，他們便會認？”
洛鴻蕭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
江雲蘿默然。
是了。
若對方篤定了要證明她是假的，怎會輕易罷休？
想著——
有人將洛鴻蕭常年服用的方子送了過來。
江雲蘿一一檢查過，沒發現什麼異常。
基本都是起些固本培元之效。
洛鴻蕭得的是心病，也只能如此了。
“如何？是不是連你也沒什麼法子？咳咳咳……”
見她盯著藥方半天不言語，洛鴻蕭倒是自己開口了。
江雲蘿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將藥方放下。
“父皇的病，乃是胸中長年郁結所至，雖……雖無法根治，但若是時常保持心態平和，莫要總是大動肝火，也是可以調養的……”
但若是一旦動了氣，便誰也說不準了。
他如今就像是一顆看不到時間的定時炸彈。
每生一次氣，倒計時便向前多走一些，誰也不知何時會爆炸。
“朕的瑤兒都回來了，朕心情自然好……”
洛鴻蕭又露出那欣慰且復雜的神色，突然話鋒一轉——
“瑤兒，朕，可否求你一件事？”
江雲蘿心髒猛地一沉，從他的語氣中預感到了什麼。
隨即果真便听洛鴻蕭緩緩道︰“你應當已經知道，朕的膝下，目前只有你這一個女兒，也只有你，擁有登上皇位的權利……”
“父皇……”
江雲蘿想要拒絕。
洛鴻蕭卻抬了抬手，示意她先听自己說完。
“父皇知道，你從未想過此事，身為女子，要將一個國家的擔子扛在肩上，是何等的辛苦，想當初，這位子也是父皇拼命才……”
他忽然停住。
半晌，這才又幽幽嘆了口氣。
“往事不提也罷，但從那以後，父皇便立誓……這皇位，必須由朕的後代，一代代繼承下去！就算哪天毀了！也要毀在朕的後代手中！咳咳咳！咳咳……”
說到激動處，他又開始咳嗽。
面色也又虛弱了幾分。
卻還是堅持著繼續道︰“朕之前還擔心……若是……來不及教會你，盡管有灕兒輔佐，你的路恐怕也會走的很艱難，但听他講了你的許多事以後，朕忽然便不擔心了……你有勇有謀，雖是女兒身，但……卻和朕當年一模一樣……把這江山交給你，朕也沒什麼不放心的，這是朕最後的心願……”
他語重心長，神色中幾乎帶著些懇求。
江雲蘿目光閃爍一瞬，盡管不願承認，但卻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被觸動了。
但皇位如此之大的事，她不能因為“觸動”便沖動行事。
慕灕和她說此事，她可以強硬的反駁。
但面對洛鴻蕭，她做不到。
沉默半晌——
江雲蘿無奈的啟唇︰“父皇的意思，瑤兒明白，只是此事事關重大，瑤兒沒辦法立即答應父皇，還望父皇多給些時間，讓瑤兒再仔細斟酌一番……”
“好……都依你。”
洛鴻蕭答應的痛快。
她願意考慮，于他而言，已經是有了希望。
又陪著洛鴻蕭坐了一會兒，江雲蘿便將他扶到了踏上休息，便離開了。
洛鴻蕭听著她走遠，突然伸手撥動了床榻一處龍雕的鱗片。
房間里傳來一陣細小響動。
洛鴻蕭隨手掀開榻邊一處掛畫。
後方竟露出一處狹小的置物空間。
里面放著一只木盒。
他神情嚴肅的將木盒取出，來到桌前，提筆。
一炷香後——
“咳咳咳……”
洛鴻蕭放下毛筆，將那一方玉璽嚴嚴實實的蓋了上去！
隨即盯著最頂端的“遺詔”二字，笑了。
口中也低聲喃喃道︰“清容，瑤兒如今比你我從前想的還要優秀，她的容貌像你，性子卻是像朕，你若是見到了她，定然也會喜歡……”
就連那不願意繼承皇位時的神色，都與他當年一模一樣。
他卻為此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無意爭儲。
卻依舊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全力將這江山爭來！
到頭來卻依舊什麼都不剩。
好在他找回了瑤兒……
這些日子，他還有些猶豫。
可今日見了洛靖江與洛文宣，他不再遲疑了。
這條路。
她必須代他繼續走下去。
從一開始，便早已經無可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