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章 空空如也 失無所失
那從山峰間盤旋的一座座田坎之頂。
兩道身影安寧的靜坐在其上，遙望著遠方，靜默不語，正是妖月與陳潯。
妖月依舊還是那般光彩奪目，哪怕身著采茶女的服飾也依舊掩蓋不了她曾經的璀璨，那位月煌族的天之驕女。
身負聖靈根與水月聖體，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在區區金丹期就能引起蠻荒天域仙宗注目。
就這樣的待遇，陳潯與大黑牛曾經做夢都不敢這麼想，他們一路走來，沒有見過多少天驕，唯有那位太霄很是離譜。
但哪怕是與那太霄為之相比，若是妖月仙途一路順遂，恐怕也不會差這位太多。
然而，似乎上天給她開了一個莫大玩笑，但此事也怪不了上蒼，只能說萬靈之中，總有心思惡毒之輩，不能什麼事都歸咎于上蒼。
就在此時，妖月目光看著遠方遼闊的山河，低喃微笑︰“陳潯。”
“茶不錯，越來越有味道了。”陳潯輕輕抿了一口妖月親手做的茶杯里的茶，莫名其妙的回應了一句話。
“倒是第一次看見你著裝如此正經。”
妖月轉頭，雙眼微微一亮，調笑道，“身著山水白衣，腰系玉佩，膚色光亮玉潔，像人族的貴公子，就是目光老氣了一些。”
“呵，我年輕之時，那也是十里八鄉的俊後生。”陳潯神色異常認真的開口，沒有任何吹噓之感，“若真是打扮起來，只會給那些姑娘們徒增遺憾。”
“呵呵。”妖月輕笑，差點給陳潯翻了一個大白眼，堂堂仙人，說話總是一副不著調的樣子，怪不得找不到道侶。
也沒听說有什麼傾慕他的仙子，極衍還說過，這渡世極其嘴硬，更是摳門到了家，黑牛前輩能跟著他那都是受委屈了...
更別說什麼仙子能看上他，估計這渡世第一眼看別人就在想別人身上到底有什麼值靈石的寶物，相當不討人族女修士喜歡。
不過，若是拿來當朋友，毫無問題，人生能得如此知己，不負此生！
陳潯的性格外人不知，仙獄內的生靈可還算了解，別的仙人傳聞年輕時都曾是橫壓一方的絕世存在，少年意氣風發。
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皆是傾慕者無數，甚至為之抱憾終身。
始融仙那都是其中之一了，那傾慕古月汐的蒼古聖族老輩同樣甚多，只是愛而不得，唯有日夜暗罵始融仙...不當人子。
但陳潯卻算得上奇葩了，年輕時在小界域不顯山不露水，開天後更是無所顧忌的開起了垃圾回收廠，和淘寶人們一起撿垃圾......
所有意氣風發，曠古爍今的成仙故事，似乎在他身上都不怎麼適用，光輝實在太過黯淡了，也太過平凡了些。
不過這些屬于生靈的正常情感，三千大世界沒人妄議，太乙古仙皇也有仙後，哪怕是看似鐵血無情的人皇同樣也有，無情無義的修仙之輩肯定也有，但從來不是大多數。
此時。
妖月也更看不出有何坐化之態，她氣血之力磅礡，法力充盈，更沒有絲毫暮氣產生的晚年之態。
就這樣的情況放在外界那也定會驚爆無數墓運修士的眼球，怎麼可能？！
大乘尊者的晚年之態，磅礡氣血之力逸散，吊住尊者的最後一口氣，體內法力與規則之力更是倒行逆施，強行逆轉經脈等等一切晚年之態！
這似乎是修仙者體內的求生本能，盡最大可能多活一些歲月，直至一切耗盡坐化。
這樣的情況听起來已經相當之夸張，大乘尊者已可在晚年逆轉壽命，強行獨活，已不僅是難以殺死的事，更難以坐化......
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的大乘肉身想要你堅持多久。
但妖月的情況看起來太好了，好得沒有任何晚年之態，像是與從前一模一樣，嬌艷欲滴...
然而，她的修仙道心早已默默凋零，更沒有任何求生之心，她的肉身似乎也無奈放棄了，那個真正的妖月早已經逝去了。
而在這一切正常的體內運行下，其實妖月的仙道本源已開始腐朽，活不過今晚。
這幾年，妖月已算得上沾染仙氣，陳潯強行在無聲無息間為她續命。
此時山風徐徐吹來，那褐色的山茶花漫山燦爛，美的已有些不真實。
陳潯目光微凝了幾分，這些山茶的品種...他從未見過也更未听說過，但可以肯定的是，這里的凡間定是沒有。
他輕聲道，言語間帶上了幾分滄桑︰“日後打算去哪里。”
妖月微微一怔，緩緩凝眉，看了一眼天邊反問道︰“陳潯，我還能去哪里？”
“月煌族的傳說我已听說了些。”
“嗯？！”妖月言語中微驚，像是瞬間被看透了一切，顯得有些局促。
“我現在喜歡看書了。”陳潯嘴角掛著微笑，“了解了一些種族仙史，就當故事看看。”
“那你可信輪回？”
“不信。”陳潯眸光深邃了幾分，毫不猶豫的開口，一路走來，從未像過今日這般篤定，“天地有輪回，生靈並無輪回。”
他還有一句話並未說出，就算有輪回，這浩瀚三千大世界，自己也遇不上，若真能相遇，那恐怕也只是一場精心籌備的安排。
妖月輕聲一嘆，頭不著痕跡的側了過去，沉默了。
仙言，她自然是信的。
尤其是陳潯這副神態時，他是不會開玩笑的，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已對陳潯了解許多。
陳潯不由略微嘆息︰“妖月，我不會強行奢求什麼，也不會勸解你什麼，可還有什麼未完成的事，我幫你。”
那件事，他並不能感同身受，不管說什麼大義之言，都會顯得虛偽。
妖月一手托著下腮，似在思索，終歸還是搖了搖頭︰“沒有，沒有遺憾了。”
她此生歷經了太多苦痛，不過回想起來，倒是孑然一身，沒有牽掛，沒有仇恨，沒有羈絆，到最後，似乎什麼都沒有了。
空空如也，失無所失。
“真的麼？”陳潯緩緩側頭，看著這個一路跟著他從仙獄里殺出來的小姑娘，憤世嫉俗，殺人如麻...再到歸隱茶田。
明明是這麼耀眼的一位月煌族天之驕女，最終卻落得這樣的結局，陳潯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濁氣，怎麼也無法吐出。
自己如今堂堂仙人之境，禁忌仙道之祖，那種無力感卻慢慢在侵蝕著他，遍布全身，甚至無力到不知用什麼話來勸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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