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該回去看看了...”
甦陽坐在院門口的馬車上,微微有些出神,片刻過後才揚起長鞭,駕著馬車離去。
馬車在街道上奔馳著,很多便遠離黑街,最終更是駛出山海城。
出城後,甦陽並未走主路,而是不覺間拐入鄉村小路之中,最後停在一處廢棄的村莊前。
這村子應該已經許久沒有住過人了,遍地灰塵。
就連房瓦上都掛著蛛網。
村口一左一右,豎立著兩棵老樹。
樹很粗,需要五人環抱。
樹下擺著一個石墩。
似是久坐的原因,石墩圓面異常光滑。
但同樣蒙上一層灰塵。
甦陽站在村口,並未進村,而是看著眼前這一幕陷入沉思之中。
恍然間,自己似乎回到了曾經,不過是一位稚童,每天最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成為同齡人中最先爬到樹頂的存在。
而村長爺爺則是坐在樹下的石墩上,嘴里叼著煙袋,笑呵呵的看著自己。
如果沒記錯...
自己當初,很快就能爬到樹頂了吧?
但終究...
沒有機會了。
甦陽表情依舊平淡,但身上卻散發出縷縷悲意。
“您當時說,只要我能爬到樹頂,就帶我去城里玩兒。”
“如果當時我們進城,或許您就不會死。”
甦陽低聲囈語,最終還是將目光從石墩處收回。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石墩還在,人卻非人。
“讓我看看,你在這甦村,為我準備了什麼驚喜吧。”
甦陽一步一步走入村莊。
隨著時間變化,兩側的建築都變得腐爛許多,那用泥巴搭造的石牆,很多更是已經坍塌。
入眼所見,只剩荒涼。
或者說...
缺了點人氣。
但甦陽卻依舊慢慢的走著,不時看向兩側,那一棟棟房間,像是在懷念著什麼。
地面那原本駁雜的血跡,在多年的雨水沖刷下,也已經消失不見。
不知不覺間,甦陽來到了整個村子的中心處。
這里有一片空地。
平日里是用來給孩童們玩耍,村長開會,包括婦女們跳廣場舞準備的。
但如今的這里,卻立著一道道墓碑。
“‘他’還沒死,我其實不太想回來的。”
“有些丟人。”
“但明知道他可能是拋的煙霧彈,卻總是忍不住來看看。”
甦陽看著這些墓碑,輕聲解釋著。
墓碑全部都是木質的,同樣被風化了許多。
可當年,就他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將一具具尸體,背到這里,又挖了一個個坑,將他們掩埋。
單是這個工作,甦陽就忙碌了將近一周左右。
甚至最後被埋的尸體,都已經有些發臭了。
但對于一個孩子來說,能做到這些,就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就連墓碑上那一串串稚嫩的文字,都是甦陽浪費許多心血,一點一點刻上去的。
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初木牌上,沾滿了自己的血。
只不過隨著時間流逝,被雨水沖淡了。
說著不想回來,但此刻的甦陽卻更像是在強行辯解,站在這‘墓地’前一動不動。
月上星空。
“我會把他帶過來的。”
“就掛在這棵樹上。”
甦陽輕聲囈語,轉身,看著身後一棵老樹。
樹上面還掛著一根繩子。
這是他當年走的時候留下的。
終有一天,他會將那個人的尸體掛在上面。
風吹,日曬...
看著一座座墓,哪怕是死,也要永遠沉淪,懺悔。
甦陽終于還是離開了。
繼續向村子的更深處走去。
哪怕天已經黑了,但在月光的照耀下,甦陽卻依舊可以看清村莊內的情況。
“你留給我的...”
“究竟是什麼?”
“還是說,你連敷衍的心情都沒有。”
甦陽輕聲低語,但很快,他的腳步停頓下來,微微蹙眉,像是想到了什麼。
“村廣場...”
“曾經有一座泥壇...”
“但剛剛卻沒有見過。”
“他動的?”
“還是別人?”
甦陽轉身,再次回到那‘墓地’處,看向某處角落。
當年,這里曾經擺放著一個用泥土搭建的“壇位”。
他曾經好奇問過村長,這泥壇中供奉著誰?
村長微笑表示,是一位仙。
但年代太過于久遠,就連村長都不記得,這位仙的名號了。
只知道這泥壇始終在這里,並未挪動過。
可如今...
泥壇不見了。
“仙...”
“如果泥壇是你的目標,早在當年屠村之後,就可以取走。”
“為什麼又要隔了這麼長的時間,才將其收取?”
甦陽眉頭深蹙,在村莊內不斷走動著。
許久過後...
直至走到村莊的最深處,甦陽才停下腳步。
一座泥壇,安靜的擺放在角落里。
上面滿是灰塵,雜草。
“在這里...”
“是自己主動‘走’出來的,還是你回來換的位置。”
“這就是你在甦村,給我留下的東西麼?”
甦陽看著泥壇,輕聲低語。
這泥壇看起來平平無奇,就是用泥巴搭建出一個房子來,房子被掏出一個洞,洞內坐著個小人。
小人身上披著一個黃色的披風,只不過那披風已經變得殘破不堪。
“當年看起來挺普通的...”
“你專門改動了這東西的位置,是想告訴我,這東西,不簡單麼?”
說話間,甦陽緩緩抬起右手。
一縷縷仙靈之力在空氣中彌漫,最終形成一柄造型夸張的錘子。
而甦陽則是雙手握著錘柄,掄圓了,對準泥壇砸去。
寧靜的村莊內傳來一聲悶響。
甦陽向後退了一步。
手中的錘子緩緩消散。
而泥壇卻紋絲未動,就連裂紋都沒有出現。
“有意思了...”
甦陽不僅沒有惱怒,臉上反而露出一抹微笑,興奮的搓了搓手,然後將周圍的雜草全部堆積過來,點火。
火勢四起。
泥壇徹底陷入大火之中。
黑煙繚繞。
甦陽借著火光,平靜的打量著。
足足半小時過去。
火漸漸熄滅。
空氣中飄浮著雜草燃燒後刺鼻的味道。
泥壇外表被燻的漆黑,但依舊完好無損。
甚至隨著甦陽的手輕輕撫摸表面,那層漆黑的殘留物的都被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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