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含煙走過去的時候,看見容婉的身後跟著一個男人。
是媽媽的男朋友,顧青杰。
顧青杰也是輕車熟路的換鞋,看見了墨含煙的時候,笑了起來,道︰“你媽媽今天去逛街,看見了一雙鞋子,她說你一定會喜歡的,非要買。”
容婉笑得很開心,口吻都是輕快的︰“是呢,一看就適合我女兒,來,快來試試看!”
容婉拿過顧青杰手里的購物袋來,笑意盈盈的臉,在抬眼看見墨雲遠的時候,霎時間僵住。
墨雲遠看著容婉這樣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的樣子,跟他記憶之中那個沉默寡言的妻子完全不同。
顧青杰也是認識墨雲遠的。
看見墨雲遠驚訝了一下,問︰“墨先生什麼時候到的?”
墨雲遠皮笑肉不笑,道︰“剛到。”
手里拿著明顯是禮物的袋子。
比起顧青杰如今跟容婉幾乎是無間的距離,墨雲遠站得很遠。
他們終究是回不去從前了。
墨雲遠有一瞬間的恍惚。
容婉看著墨雲遠,笑容淺淡,問︰“你來干什麼?”
墨雲遠望著容婉,眼里有著深深眷戀,半晌才說︰“我來,祝你生日快樂。”
說著舉起了手中的禮物袋子,“我記得,你年輕的時候,一直就很想要一個紅寶石戒指,我還記得你喜歡的那個款式,所以……我稍微找了一下,不,我……逛街的時候看見了,就給你買了。”
墨雲遠走到了容婉的身前,臉色略有幾分蒼白。
他望著容婉,輕輕道︰“生日快樂,容婉。”
容婉盯著眼前這個男人,眼神十足復雜。
墨雲遠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這才多久不見啊?
容婉莫名有些于心不忍,伸手將他手中的禮物接過來,輕聲道謝。
墨雲遠見她收下了,眼里燃起了幾分希冀,問︰“要不要,打開來看看?”
說完似乎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妥,輕輕解釋道︰“我怕我記不清了,時間太長……”
“是啊,幾十年了,”容婉笑著道︰“幾十年前都沒得到的東西,說實話我也忘記了,也難為你還記得了。”
墨雲遠的面上有幾分臊紅。
他尷尬道︰“是嗎,那,我就不打擾了,我先走了。”
墨雲遠看向了顧青杰。
顧青杰察覺到墨雲遠的視線,朝著他禮貌一笑︰“難為你有心了,謝謝你還記得容婉的生日。”
墨雲遠的心髒揪疼。
他記得自己妻子的生日。
竟然還輪得到外人來感謝自己。
墨雲遠的心情十足復雜,只能勉強一笑。
墨含煙覺得心酸不已。
看著墨雲遠蒼老的背影,喊道︰“爸爸!”
墨雲遠頓住,有些期待地等著墨含煙接下來的話。
難道是,想留自己下來吃飯?
墨雲遠察覺到自己開始有些緊張。
可下一秒,墨含煙就喊道︰“您要保重身體,好好照顧自己。”
墨含煙的話,成功讓墨雲遠的希望落空。
墨雲遠苦笑一下,道︰“謝謝。”
墨雲遠伸手拍了拍顧青杰的肩頭,“好好照顧容婉。”
顧青杰點頭︰“會的。”
這好像是一個交接儀式。
墨雲遠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突然間就覺得完全釋懷了。
墨雲遠走出了門口。
他還順手帶上了門。
墨雲遠的背影,顯得是那樣蒼老。
這才短短的幾天時間啊。
墨含煙有幾分悵然若失,看向了容婉。
容婉顯然剛剛不錯的心情,被墨雲遠完全打攪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想要恢復一下心情,回到剛剛那樣輕松愉快的狀態里。
但是,狀態被打擾了就是被打擾了。
容婉逼著自己強顏歡笑,也無濟于事。
顧青杰看出來了。
他淺淺一笑,道︰“別硬撐,不開心就不開心了。”
容婉輕嘆︰“真是的,這麼好的日子,這麼開心的時刻,為什麼要來打擾我們呢?真是晦氣!”
顧青杰笑了出聲︰“來都來了,禮物都拿到了,不如打開來看看?”
容婉本不想打開的。
但是墨含煙也有幾分好奇,問︰“我也想看看,媽媽你年輕時候喜歡的戒指是什麼樣子的。”
容婉輕哼︰“你還真相信他的鬼話啊,當年我也只是隨口一說想要而已,他當時都沒給我買,現在就算是給我買了,又怎麼可能記得是什麼樣子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遲到的愛就像是夏天的棉襖,冬天的空調,不合時宜的饋贈,就是沒有用的!”
頓了頓,容婉補充一句︰“遲來的情深比草賤!”
話是這麼說,容婉還是一邊打開了購物袋。
很俗氣的包裝,典型的禮物包裝。
容婉打開來,里面是個戒指盒子。
打開來,鮮紅的紅寶石戒指,赫然在里面。
這是典型的戴妃款。
這樣的戒指很常見。
但是有些特別的是,橢圓形紅寶石的上下兩端並不是鑽石瓖嵌,而是用的閃亮的沙弗萊石。
紅寶石跟沙弗萊石的踫撞,讓這一枚戒指顯得格外的閃耀別致。
當看清楚這戒指的全貌時,容婉僵住了。
這一瞬間,容婉以為自己會好不動容的。
畢竟當年很想很想要的東西,她並沒有得到。
年月漫長地流逝,容婉早就將這戒指的模樣忘得一干二淨。
可是當重新看見的時候,容婉才恍然意識到,其實自己並沒有忘記。
只是它的模樣被自己刻意隱藏起來了而已。
它一直都是她心里深深扎著根的執念。
現在這執念終于開始松動,就在容婉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墨含煙嚇了一跳,喊道︰“媽媽……”
容婉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熱淚盈眶。
顧青杰無聲地將容婉擁入懷里,輕聲道︰“不哭。”
容婉是不想哭的。
但是無奈眼淚越擦越多。
容婉自己都覺得好笑︰“我以為我早就忘記了,沒想到,我還是沒忘,我自己都不知道,原來我真的有這麼想要這個戒指啊。”
可惜。
遲來的情深,比草賤。
容婉早就不愛這個男人了。
她現在只是為了自己的執念而落淚。
墨含煙把容婉手里的戒指收起來,道︰“好了,今天是你生日,收起來吧。”
容婉卻直接將戒指戴在了手上,道︰“是啊,是我的生日,所以我更要把我當年的求而不得,戴在手上!”
容婉把戒指套在手指上,卻發現戒圈完美的合適。
多適合啊。
就像是真的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容婉有些鼻酸,笑了笑︰“來啦,開始弄飯吃!”
李嫂已經在廚房忙碌了半天了。
壓根沒理會外邊發生了什麼。
容婉擼起袖子,顧青杰也作勢要去幫忙。
這時候,門被打開了。
是墨墨。
墨墨跑進來,喊道︰“爺爺摔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