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

第0057章 北宋篇-相識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寒蟬HC 本章︰第0057章 北宋篇-相識

    1123年4月5日(北宋宣和五年三月)

    成都

    成都府東郊,春光無限的林野間,一個少年書生背著個包袱由西向東一路行來。這年輕的書生面白如玉劍眉星目,棉料襆頭壓住一絲不苟的發束,合身的青色布袍被一條天青色繡花蜀錦腰帶束住腰身,一塊銅錢大小的玉佩掛在絲錦腰帶上,隨著他趕路的步伐左右蕩個不停。

    這少年書生名叫許之勉,是今年成都府鄉試的舉人。汴京的會試在即,他匆匆忙忙的上了路,此刻正只身趕往東京汴梁。

    “孟夫子讓我奔北走,那豈不是要渡過毗河,青白江,沱江這三條大水,末了仍要轉道東行?還是娘說的對,應該奔東,到了沱江碼頭,乘船走水路到漢陽下船,再乘車前後不消一月就能到得汴京。夫子雖治學名震蜀中,但未曾出得遠門,終究還是地理生疏。”想到此處許之勉搖頭苦笑,兩滴汗珠順著他的臉頰向下滾落,他趕忙提起衣袖抹了去,腳下卻不停歇,奔著沱江渡船碼頭的方向快步行去。

    又行了半個時辰,樹林漸行漸疏,道路也越來越平坦,許之勉心忖︰這便是快到江邊了。果然,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多為行商模樣。岸邊方向不停的有四馬架拉的重貨車駛離,頗有聲勢。許之勉雖生在成都,但來這城外一百里的沱江碼頭他尚是第一遭。只見大大小小無數船只泊在岸邊,江心仍有大小船只上百艘往來穿梭。“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世間攘攘皆為利往。”許之勉環顧著碼頭微笑著低聲嘆道。

    此刻正有一個船夫模樣的漢子迎面走來,許之勉上前拱手道︰“這位大哥,請問哪條船擺渡客人?”

    那漢子見一個俊美少年公子攔住去路,又見這人墨冠長衫,知道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便笑道︰“公子定是第一次來這廂,這是貨運碼頭,渡客的你得順著江邊還得往北走五里多地,到那你就看見那運客的碼頭啦。”

    許之勉又一拱手道︰“原來如此!謝過這位大哥!”

    那漢子擺擺手便轉身去了。許之勉依那漢子所言順江邊向北而行,索性這一路上把這江景賞上一賞。

    此一路在一客一貨兩大碼頭之間,因此行人絡繹不絕,販夫走卒,商賈藝伎,各色人等不一而足。

    沱江水勢頗緩,但江面寬達數百米,向江水望去,映出天際白雲飄浮及兩岸青山,真是好不壯闊。“這樣一條大江竟都是長江的一條支流,那長江該是如何的浩然遼闊?”許之勉心中正感慨間,目中突然閃過一抹亮色,直教他渾身一陣。

    就在不遠的前方有個胡服少女,正背著雙手向前顛著碎步緩緩地走著。方才那少女回過頭來不知是尋找同伴還是欣賞風光,正巧目光與不遠處的許之勉一觸。二人均覺異樣,瞬間挪開。少女回過身去接著背著玉手向前走著,不再回頭。

    許之勉只見那少女頭戴毛皮團帽,衣服窄腰窄袖圓領左衽,腳踩一雙小巧的烏皮靴。那一瞥之下他已深深記住了少女的相貌,五官絕美,貝齒櫻唇,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頭銀色的秀發,和那雙淡銀色的眼瞳。銀發被四月的江風一吹,如月光下的瀑布般在半空飄揚,銀色的雙瞳則如同兩顆明亮的彗星,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只是她那一身的胡服,令許之勉微感不然。

    只見那少女輕巧的走在前方,許之勉心中浮想聯翩,偏過頭去放緩腳步,不敢再想。見那少女身影離他越來越遠,方才邁開步子向擺渡碼頭行去。

    擺渡碼頭相比商貨碼頭要小一些,來往的船只也沒有貨船那般巨大。但人流往來不息,也甚熱鬧,在離江邊百米處有許多酒鋪茶肆,數不清的等船旅客聚在其中。

    許之勉還未走到江邊,便有個黑矮漢子竄出來落在面前道︰“公子,渡船嗎?”許之勉嚇了一跳,隨即醒悟到這漢子必定做的是給某戶船家拉客的活計,他從中抽利。若價格公道,索性由他引去,也省下不少麻煩。便道︰“正是,我要去汴梁,可有走長江水路的客船?”

    那漢子笑道︰“一看公子就是進京趕考的舉子!想必公子必能金榜題名!”見許之勉並不應答,又續道︰“公子,這進長江的渡船要兩三月往返一趟,可不是每天都有啊。”見許之勉面露憂色,又嘿嘿一笑說道︰“公子洪福,今日正好有一艘昨日卸了來客的大船。已經打掃干淨,補充了酒水飲食,巳時起錨,一刻都不等啊。公子你說巧不巧?!”一邊說一邊手指著碼頭上一艘朱紅漆桅桿的大船。

    許之勉道︰“那,我一人,需多少銀錢?”

    那漢子拱手道︰“要不說公子您貴人多福,往常啊,但凡是這種船,一朝騰出,那客座幾個時辰內必定售空。都到了這個時辰,早沒啦!但今日不同,在下手中還有最後一枚竹引!公子你說,是不是巧了!“看許之勉面露不耐之色,干咳了一聲道︰”公子大才之人來年必定高中狀元,最後一個雅座牌看在狀元郎的份上,三貫錢。”

    許之勉驚呼道︰“這麼貴!且不說我還沒金榜題名,就算是真狀元恐怕也乘坐不起。”說罷繞過那人便作勢要走。

    那漢子哪里肯放他走,賠笑道︰“公子,公子!您想出多少錢您說說看嘛!”

    經過一番長久的拉扯,最後許之勉摸出一塊約莫一兩二三錢的碎銀,遞給那漢子。那漢字接過銀兩,用手掂了掂,頗為滿意道︰“巳時前後開船。竹引別丟了啊!漢陽是尾站,船老大會畫了票與你來換這竹牌。”那漢子把竹牌交給許之勉囑咐了兩句後就自去了。

    許之勉心忖“他說巳時左右發船,那此刻時間尚早。我且去酒肆坐坐,卻也權當歇歇腳。”便望向倚山而設的一排酒肆茶坊,挑了家最為干淨敞亮的,大步走了進去。

    江邊方向的桌子已被坐滿,許之勉只好在靠山方向的窗邊找了張桌子解下包袱坐了下來,小二馬上跑來殷勤的招呼。

    許之勉不想飲酒,並且時辰未到飯口,便只點了一壺茶和兩樣干果,只當打發時間。

    茶點還未端上,他四處打量著店中的布置,木梁柱,灰磚牆,頂棚未用木板鋪裝,可以看到灰色的瓦片排列在房梁上。突然,一抹熟悉的亮色把許之勉的精神從房梁上拉了下來,那個胡服少女也走進了這家店里,正在四處張望尋找空桌。

    她一眼就看見了許之勉,正遲疑間小二迎上去指著許之勉的鄰桌,看上去是在說臨窗的僅剩那一張桌了。少女再次環顧,確定小二說的是實情,微一猶豫,便向許之勉鄰桌走來坐下,與許之勉後背相對。她走來這短短一路上酒肆中眾人均停杯止盞向她望去,有些性子潑的口中竟贊嘆出聲來。那少女也不理睬,只走到桌前坐下,看來是早習慣了的。

    許之勉看不到少女的臉,只覺得有個太陽坐在了自己的背後,烤得他心神不寧汗流不止。他暗自苦笑搖頭道︰“讀了十幾載聖賢之書,見一無關美女就慌成這樣,這若是被孟師知曉必然又會訓教不止。”

    隨即許之勉深吸口氣站起身來,整理衣冠,向少女拱手道︰“姑娘,小生許,成都府人士,有幾句話不知當講否?”

    銀發胡服的少女剛剛打發走店小二,沒注意後面的人站了起來被嚇了一跳,抬頭望去,只見正是那在江邊瞥見的長得還蠻好看的秀才。抿嘴一笑道︰“什麼呀?直接說吧,別這麼老氣橫秋的。”

    少女這一笑,並無絲毫媚態,可這嫣然之姿卻仿佛春水漣漪般一圈圈散開,幾乎把在場的男子全部看呆了,竟忘記了嘲笑許之勉這酸腐秀才的憊懶舉止。

    許之勉道︰“姑娘,我大宋立國近兩百年,這期間北疆邊陲時刻受到遼金戎狄的摧殘蹂躪,遭受劫掠的北疆百姓俱是家破人亡。我大宋待人以德,委曲求全每年以歲供平之。盡管如此,那金國卻近年來在北疆頻起刀兵,耗我大宋錢糧之巨,禍我大宋百姓之深,天地見之亦動容也!許某以為,姑娘既身在我大宋國土,便不該崇尚戎狄之風。”許之勉之所以加上後面這句,僅是因為他並不確定這個姑娘是否是漢人。

    那少女眨著一雙淡銀色的大眼認真听著,只听得眼前這人張口就扯出一套家國天下的大道理來,直到最後她才算完全听懂他要表達什麼,這是意指自己不該身穿一身胡服了。心忖真是個多管閑事的傻書呆子!白了許之勉一眼道︰“你這人好沒道理,邊疆打仗關百姓穿衣何事?況且,北疆雖戰亂連綿,民間卻不也是貿易不止?我听說很多宋朝人很願意買遼國產的毛皮獸骨,因為中原買不到。那依著你,就能說這些人都不忠君愛國了?”

    許之勉沒想到這天仙般的女子,搶白起人來竟然如此厲害,一時間竟然語滯,但不甘心道︰“姑娘此言差矣,北疆是北疆,中原是中原。北疆人不與胡人做生意便斷了生計,而我等中原人士可取之財多矣!怎可說他們喜歡買?況且,姑娘身在中原,不可不顧及……”

    “我自己花錢買來穿戴,關你何事?”許之勉還未說完,就被少女不耐煩的打斷。

    “姑娘穿戴卻是與許某無關,看來姑娘並非漢人,非我族類,不說也罷。”許之勉自知講理恐怕是無用的,卻又不肯閉嘴,喋喋不休間坐回自己座位。

    少女听到他說“非我族類”,柳眉挑了一下,心中暗怒。但看他坐回去不再說話,便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時店小二把兩人的茶點都端了上來,剛才這一男一女的爭辯,全屋人都看在眼中,男的俊秀,女的絕美,言語間一來一去卻是好看至極,只是沒想到二人這麼快就結束了論戰,看上去是那少女勝了。但眾人再向少女看去,卻是小臉漲的通紅,用一只縴手拖著香腮氣鼓鼓的也不動小二端上來的茶點,看來著實是被那個許公子惹怒了。

    再看那許公子,若無其事地將茶倒入杯中,悠閑地喝著。

    許之勉呷了兩口茶,正想著再喝幾口便可結賬離開。突然,手中茶杯竟然憑空離手,自顧自翻了個倒轉,把半杯熱茶一滴不剩全潑在了他前襟上,然後自己穩穩當當落回他手里。許之勉端著茶杯驚詫莫名,愣在了當場。

    而那銀發少女卻在他背後暗自雀躍,可偏偏怕人發現,她生生憋住,不敢開懷嬌笑。

    許之勉向小二要來干手巾,抹了抹前襟的水印。這淺黃色的茶湯淋在袍襟上,青色布袍怕是要留下難以洗淨的茶漬了。可自己偏偏著急趕路,沒時間換洗衣服。無奈嘆了口氣,數了十枚銅板在桌上,拎起包袱起身向門外走去。踏出店門前回頭看了那少女一眼,見那少女仿佛正在強忍笑意眼神躲避自己,不知所然搖了搖頭便走出門去。

    來到碼頭找到那艘朱漆桅桿的客船,從懷里摸出那塊一兩多銀子買來的竹牌,正要上前尋覓船老大交涉,卻听身後傳來銀鈴般的嬌聲︰“喂,書呆子!弄了一身的茶湯也不換身干淨衣裳就趕路嘛?此刻就不怕有辱斯文了?”

    許之勉回頭一看,正是那銀發少女。此刻她已摘下毛皮團帽拿在手中,笑吟吟地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只見那少女一頭銀發在頭頂扎了個簡單的綰髻用一枚杏花簪別住,大部分余發垂下肩頭,被江風吹得如星光般飄灑在她身後。

    許之勉道︰“倒是帶了一身換洗的袍服,可這方寸間無處尋找更衣之所。只好等到了館驛再換不遲。”說罷向少女拱手道︰“有勞姑娘掛心。卻只怪那茶杯無端傾倒。”後面半句與其是說出,不如說是低聲咕噥出。

    少女瞧著他,掩嘴淺笑。也不說話,拿著手中的團帽向空中輕輕一拋,只見那團帽升至半空卻不落下,隨著少女小手的揮動,竟在空中帽里朝上瞬間向許之勉方向倒扣了一下。這情形竟和那茶杯一模一樣。少女收了團帽隨意拿在手中,背過手去滿眼笑意地看著許之勉。

    許之勉這一驚非同小可,隨即憤然道︰“果,果然是你!原來你是一個小妖女!”

    少女的表情瞬間由喜轉怒。

    本來打濕他的衣襟她還心存愧疚,心想是否想辦法讓他把長衫換將下來幫他洗淨再還他,但又想到娘的教導︰“不可與任何陌生男子過從甚密。”雖不知如何算“過從甚密”但給一個陌生男子漿洗衣衫確是不成體統。便又想到賠些銀錢與他買身新衣也就罷了,誰知這人張口便罵,真是不知好歹!

    少女越想越氣,怒道︰“你敢罵我!”

    許之勉道︰“你用妖法害我,你,你就是妖女!”

    少女的一雙大眼中閃爍出銀色光芒,嬌叱道︰“我是峨眉正宗,如何就是妖女了!今天非讓你瞧瞧本姑娘的厲害!”說罷玉手一揮,一記掌風沖許之勉撲面而來。

    許之勉一介書生連與人爭吵都不曾有過哪里會和人動手打架?掌風襲來根本不知道躲閃,被夾著真力的勁風正中面門,“哎呦”一聲仰面摔出一丈開外。

    少女打完之後便心知下手重了,後悔不已,但嘴上卻不肯認錯,冷冷地瞧著許之勉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許之勉摔得不輕,但偏偏被擊中的面門絲毫不痛,他暗忖莫不是這姑娘手頭有分寸只想摔我一跤,卻不想傷我。此刻已有圍觀人群慢慢聚攏過來,眾人只道是一對俊俏夫妻拌嘴不過動起手來,紛紛議論不休。

    許之勉站起身來先正了正襆頭,又伸手拍打身上的沙土,不想再與這女子糾纏準備登船離開。可是手拍後腰一摸那錦緞腰帶,著實令他心痛不已。

    “磨爛了!”許之勉一邊連著玉佩解下腰帶一邊說道。“這上面的花團是我娘一針一線繡上去的,我娘眼楮不好,再無可能做這份細工,這可如何是好!”許之勉哭喪著臉,把腰帶上磨破的花繡指給少女。

    那少女微微動容,但嘴上仍不肯認錯道︰“誰讓你先出言不遜的。腰帶,腰帶我賠你便是!”

    許之勉道︰“這腰帶僅此一條,你又如何賠得,今日算我許某諸事不順,告辭。”說罷便轉身提起包袱手掐那條磨破的錦帶向碼頭行去。蓬松開的腰身拉寬了原本瘦長的身影,那條藕荷色錦緞腰帶在他手中飄來蕩去。

    少女皺著柳眉站在原地,望著許之勉的背影心中懊惱不已。想追上前去賠個不是,但在這大庭廣眾間豈不是要羞臊死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許之勉走上了客船。她一跺腳轉身向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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