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玄假意離開冀州城，但並未離開冀州地界。
他只留下五十神機營，其余的人則打道回府，扮出一副他已經回燕州的假象。
甦玄本人則帶著徐二瘦和五十神機營，在冀州地界內兜兜轉轉。
甦玄去過最多的地方是南方，對南方比較熟，對北方還不是很熟。
所以應該多走走看看。
這冀州地界內，其實也是只有靠近冀州城等大城池的地方，情況才好點。
因為附近的流寇都被征收入伍了。
遠離冀州城的地方，還是有非常多流寇。
對于流寇的騷擾，甦玄已經習以為常了。
遠離冀州城的地方，有的縣城甚至都被流寇攻佔了。
一天晚上，野外。
甦玄等一干人找到了個無人的村落。
雖然甦玄已經看到過很多次這等尸橫遍野的殘像了，可每一次看到都觸目驚心。
甦玄命徐二瘦帶人，將這村里的尸體都收攏起來，然後搭起巨大的柴火堆，將這些尸體都火化掉。
隨後就地刨個坑，立了一座無碑的墳墓。
這也不是甦玄第一次干這件事情了，這三天以來，他不是在收尸，就是在收尸的路上。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甦玄等人在村落里找了個破舊的院子，然後在寬大的屋子里燒起篝火，一邊吃干糧一邊歇息。
「大人，咱們這樣一直給別人收尸，也不是個辦法啊。天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光是冀州地界內的尸體，咱們收也收不完啊。」徐二瘦說道。
「是，我們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甦玄點頭說道。
這麼多尸體，他當然收不完。
所以現在有這個時間，能收一個是一個。
「好吧。」徐二瘦嘆了口氣，「我盤算了一下，這三天之內，我們已經焚燒了三百七十八個人了，其中老人佔據了半數，小孩佔據小半數，青壯倒是沒多少。」
「青壯還有一口氣，沒了辦法，不是出去求生，就是去當了流寇。」甦玄說道。
「拋家棄子，丟棄老人，屬實可惡啊。」徐二瘦憤憤的說道。
「那不然他們有什麼辦法呢？要麼是一家人可以有一兩個人活下去，要麼一家人全死在流寇手中，怎麼辦呢？」甦玄說道。
「大人說的是啊，哎~」徐二瘦覺得甦玄說的有道理。
那些跑出去的青壯，大多也是迫于無奈。
誰讓這朝廷橫征暴斂，誰讓這所謂的世家大族枉顧百姓死活？
「想想那崔氏也是真的該死，他們有這麼多銀子，送給這個送給那個，卻還是舍不得拿銀子出來賑災。」徐二瘦說道。
「難道燕州城內就沒有流寇嗎？」甦玄說道。
「額……有，但是沒這麼多。」
「咱們自己也沒做到位，也不能道德綁架別人做的比我們更好。」甦玄說道。
「大人說的是……等等，有人來了……」
眾人安靜了下來。
此時，有個道人帶著一個小道童走了進來。
道人年過五十，頭發灰白，身材干瘦卻目光如炬，有幾分老神棍的既視感。
那小道童不到十歲，生的白白淨淨，頭上扎著兩個麻花辮，分不出男女。
「無量天尊……貧道見此處有火光，能否和諸位道友共渡一宿，解諸位道友的篝火與小徒避一避風寒？」道人問道。
「呸，裝神弄鬼，滾蛋。」徐二瘦沒好氣道。
道人听到徐二瘦的話，瞬間就尬住了。
原本他還以為這里的人要麼
請他進入，要麼會不搭理他。
可這矮個子，上來就噴他一句，還讓他滾蛋，屬實打亂來他的計劃。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無妨，道長請隨意。」甦玄笑道。
「多謝道友。」
道人道謝，然後領著小徒走入，在一旁坐下。
「公子，你看外面都是流寇，活人差不多都死光了，這突然出現個道人，我看他分明就是沒安好心。」徐二瘦沒好氣道。
其實外面確實有道人和出家人在走動。
而且一般流寇與地方武裝軍隊在路上看到了他們，也幾乎都不會對他們下手。
這道人淡淡一笑，說道︰「那些山賊流寇，說來也可笑。他們殺人無數，每每見到貧道卻恭敬有加。他們以為放我一個出家人一條生路，是在行善積德，可笑可笑……」
這道人說的並非無道理。
那些流寇山賊們，如果不是腦子有問題的，在路上遇到行走的出家人，不管是道人還是僧人，都不會殺。
出家人尊仙信佛，意味仙佛弟子。
他們不殺這些仙佛弟子，因為出家人信封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們放過出家人，確實是想給自己行善積德。
說可笑也確實可笑。
甦玄不禁淡淡一笑。
「道長說的確實是真的，可道長卻也並非一般人。難道你就不怕我們都是流寇麼？」甦玄笑問道。
「貧道觀道友們給這無辜慘死的人收尸，若諸位道友果真是流寇，便不會有這等仁德之心。」道人笑道。
「哈哈，道長觀察入微，難怪不怕我們。」甦玄哈哈一笑。
「無量天尊……」
「道長，過來坐。」甦玄招了招手。
道人帶著小徒走過來，在甦玄對面坐下來。
甦玄掏出一塊大餅，丟給道人。
道人將餅分成兩塊，大塊給了小徒。
小徒拿著大餅吃了起來。
「師父，是肉餅，是肉餅！」小徒很是激動。
「喂，小孩，別吃太多。我們這干糧，兩三口下去就能把你這小孩撐住了。」徐二瘦笑道。
「切，知道我的外號是什麼嗎？飯桶！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就你這塊餅，還不夠小道爺我塞牙縫的。」小徒䱇瑟道。
「啪~」
道人一巴掌拍在小徒後腦勺上。
「成天小道爺小道爺的，真把自己當活神仙了？道友給你餅吃，不道謝也算了，你還如此出言不遜！」道人沒好氣道。
小徒吐了吐舌頭，繼續吃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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