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進了屋,就看到雲棲滿身是汗的在床上躺著。
應該是做噩夢了,牙齒緊緊咬著下唇,連眉頭都皺著川字。
被子被雲棲踹到一邊,她蜷縮著身體躺在床的最里面,後背緊緊抵著牆。
秦心完全沒見過這麼脆弱的雲棲。
秦心眼中的雲棲,是又颯又酷面冷心熱的御姐,是讓人覺得很安心很可靠的大姐姐。
可是此時此刻的雲棲,臉色蒼白的像瓷娃娃,一踫就碎。
“干媽,不要,不要丟下我……”
雲棲緊緊抱著枕頭。
枕頭的一角,有特別明顯的一大片濕潤,分不清楚是淚還是汗。
“怎麼會這樣啊。”秦心輕喃一聲,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十分心疼的用袖口幫雲棲把額頭上的冷汗擦掉。
房間還開著空調,留這麼多汗,怕是會生病。
秦心下床,找到一條沒用過的干淨毛巾,輕手輕腳的把毛巾塞進雲棲的衣服里,墊著她的後背,用來吸汗。
弄完這些,秦心才拉過被子幫雲棲蓋上一點點,然後出客廳去等。
這會已經將近晚上零點了。
雲棲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沒一會也開始打盹,迷迷糊糊的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一個小時後。
雲棲醒了。
睜開眼看,她已經不在肅穆有莊嚴的警局了,而是薛欽玨的公寓里。
呆愣的坐在床上看著外面漆黑的夜空好久好久,才面無表情的從床上爬起來,摸黑往外走。
打開房間的門,就看到開了一盞暖燈的客廳中,秦心正躺在沙發上。
而沙發旁邊的茶幾上,還放在她才買沒多久的蛋糕,是為了要給干媽過生日的蛋糕。
雲棲不好奇秦心為什麼會在這里。
跟秦心認識兩個月了,平時跟她們一起吃午飯的時候,多多少少听秦心提起過她的哥哥們。
雲棲沒理,走向大門。
手剛搭上門把,身後就傳來秦心的聲音。
“雲姐姐,這麼晚了你去哪?”
秦心雙手扶著椅背,正睡眼惺忪的看著雲棲。
雲棲搭在門把上的手頓了頓。
垂眸,啞聲道,“我回家。”
“我陪你吧!”
“不用。”
雲棲說完,打開大門直接離開。
秦心抿了抿唇,有點擔心雲棲,趕緊拎起蛋糕跟上。
好在薛欽玨住的公寓樓層很高,秦心出來的時候,雲棲才等到電梯。
秦心趕緊擠進去,一手提著蛋糕,一手緊緊的牽過雲棲的手。
冰冷的手,被溫暖的手牽住。
讓雲棲僵硬的表情柔和一些。
轉頭看了眼明明睡眼惺忪還要跟著她的秦心,雲棲心情很復雜。
“薛警官把我的事都告訴你了?”
秦心牽著雲棲的手輕輕擺了擺,“他說你媽媽去世了,讓我來陪陪你。”
“別的沒說?”
“嗯,啊,對了!”秦心松開雲棲的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張身份證,“我二哥哥還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說這是真的身份證。”
電梯到達一樓了,電梯門打開。
雲棲看著秦心手里的身份證,遲遲沒有誰伸手去接。
好半晌,才紅著眼眶絕望的諷笑一聲,“心,陪我去喝酒吧。”
“好。”秦心不會喝酒。
但是面對這樣的雲棲,秦心根本拒絕不了。
雲棲帶著秦心去便利店買了一箱啤酒,然後又坐電梯回公寓樓了,沒去薛欽玨家,大門已經關了,秦心沒鑰匙。
兩人直接坐電梯到頂樓,席地坐在圍欄旁邊,吹著夜風,看著外面的燈火璀璨。
雲棲熟練的用牙把瓶蓋咬開,遞了一瓶給秦心。
秦心接過。
雲棲跟她踫了踫酒瓶,就自顧自的喝了起來,仰頭就喝了大半瓶。
“雲姐姐……”秦心擔憂的扯扯雲棲的衣角。
雲棲笑,“我沒事,我沒那麼脆弱。”
秦心不傻,怎麼會看不出雲棲的笑容有多勉強呢。
“雲姐姐,要不你跟我說說吧,我可能不太會安慰人,但我會認真听的。”
說說?
說什麼?
說她有多懦弱?
說她明明已經長大了有能力保護雲香霞了,卻還是被她三言兩語勸走?
說她明明可以求助夜不寐這個親哥,幫她們改變現狀,但是她偏偏死要面子?不肯接受夜不寐的施舍?
雲棲冷笑一聲。
用下巴點了點外面的無數燈火。
啞聲開口,“人家都說每一盞燈代表一個家,今天之前,我也有一盞燈,雖然很微弱,但是它會亮啊,可是,它滅了。”
“心,你知道你哥為什麼只告訴你我媽死了,卻沒告訴你別的嗎?”
秦心輕輕搖頭。
“因為你太干淨了,你純白的像一張白紙,你不會對我這種人感同身受,你哥應該也不會想讓我這種人把你染黑。”
“不是……”
秦心想說話,卻被雲棲打斷了。
“噓,乖女孩,听我說。”
秦心乖巧的安靜下來。
雲棲仰頭又喝了一口酒,然後才自嘲將心里的煩悶和苦水一點一點往外倒。
秦心安靜的听著,听著听著,眼眶就紅了。
听著听著,眼淚就吧嗒一下掉下來了。
雲棲听到啜泣聲,轉過頭,“你哭什麼?我這個故事主人公都沒哭耶。”
雲棲話才說完,就被秦心緊緊的抱住。
秦心哭得泣不成聲,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心疼的抱著雲棲。
听到秦心的哭聲,雲棲鼻子也有點酸。
“你是在可憐我嗎。”
秦心抽泣搖頭,“雲姐姐,我是心疼你。”
心疼和可憐,完全是兩個意思不一樣的詞。
被人心疼,偽裝出來的堅強壁壘轟然倒塌。
她裝不下去了。
她真的很難受。
雲棲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也抱住了秦心,從沒在外人面前哭過的雲棲,在秦心懷里哭得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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