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正宗拿分鏡頭劇本翻看起來，試圖在分鏡頭劇本中的每個鏡頭的詳情表格的【特效描述】文本中找到適用于演示的描述。
“有沒有文學劇本讓我也欣賞一下？”陳愷歌對楚軒和劉藝妃的科幻劇本抱以些許好奇。
他也是北影畢業的，每逢畢業季學生們三五成組搞戲劇也好，搞微電影也罷，他也清楚這些事。
聞听劉藝妃說她和楚軒的微電影作品是科幻，面對這國內還沒出現過的題材，面對這不被資本考慮在內的題材，面對這受市場票房限制而短時間內不會出現的題材，面對這被國內影視基礎工業限制的題材。
作為導演，他來了些新鮮感。
劉藝妃從小背包里頭拿出她和楚軒的兩本文學劇本，遞給陳愷歌。
“愷歌老師。”她說。
陳愷歌接過，王金花又從陳愷歌手里將另一本拿在手里翻看著。
這時，曾正宗找到個簡單的特效場景描述，湊近楚軒身邊指了指道︰“楚總，這一幕公司的特效預設庫里頭正好有類似的，就拿它演示行不行？”
楚軒和劉藝妃看了下——【海嘯蔓延進城市，大廈坍塌。】
“行。”楚軒點頭道。
“給我看看。”唐記里拿過分鏡頭劇本。
“還有一本分鏡頭劇本吧？”韓三坪問道。
劉藝妃點了點頭，拿最後一本分鏡頭劇本遞給韓三坪，韓三坪伸手接過。
曾正宗準備演示特效的制作，楚軒和劉藝妃跟後頭，其余眾人邊看劇本便跟著走。
在場的人都是股東，之前也只是通過業績和軟硬件基本費用明確這家公司的價值，並擬定好並入璀璨時代影視公司的事宜。
特效是個新鮮玩意，除了韓三坪這位在華影集團身居高位的大老深入了解過特效外，其余人對這方面的事了解的模稜兩可，偶爾了解到的東西也似是而非。
楚軒剛剛提出要看特效制作的細節，正合他們的意，畢竟是自家控股的公司，他們也想看看特效的制作流程，以及特效制作的水平。
“這些是原畫。”曾正宗拿起一摞畫稿。
眾人看了眼，各從畫稿中抽出一些原畫看了看。
“所有特效都要原畫？”楚軒低頭看著，原畫中古代建築場景、天氣變換場景、大地裂縫場景等等應有盡有。
听楚軒的問話，一旁的鄭敏搖了搖頭，道︰“環境特效、場景特效依賴于原畫，其余人物之間的打斗特效不需要原畫。換句話說，特效的場面越大，原畫的作用越大，一些小特效直接用電腦合成就行。”
眾人點了點頭。
曾正宗從原畫中抽出一摞原畫，呈給楚軒看，道︰“楚總，你看。”
眾人跟楚軒湊頭看了眼，楚軒接過原畫後一張一張的看，這些原畫的主體是一座被海水沖擊的大廈建築。
第一張原畫中，海水距離大廈一些距離。
第二張原畫中，海水距離大廈漸進。
後續原畫中，海水沖擊大廈，大廈慢慢坍塌。
“《希望》微電影的劇本中，就有這個場景。”曾正宗道。
王金花、陳愷歌、唐記里和韓三坪，看了看劇本，確實有這麼一出場景描寫。
“然後呢？”楚軒問道。
曾正宗將這些原畫放進一台機器，道︰“將原畫掃描進電腦，這是第一個流程。”
說著，曾正宗拍了拍一位技術人員的肩膀，這名技術人員很快會意。
在眾人的眼中，這名技術人員跟前的電腦里，一款軟件中，導入了剛剛他們所見的一摞原畫圖片。
“這些圖片看起來是立體的，其實本質還是平面。”曾正宗說。
楚軒和劉藝妃他們點了點頭，圖片中的建築有立體的線條，看起來是立體，但總體來看確實還是平面圖形。
“要把它變成真正的立體，就需要建模，這也是第二步流程。”曾正宗道。
他伸手指了指電腦屏幕，道︰“軟件可以提供一個三維空間，我們看到的多邊立體網格用來布線，用布線的線條將平面圖的虛擬線條轉虛為實，形成真正的立體圖形。”
他又道︰“建模是個很費時間的工作，其中的交錯縱橫的布線工作尤為復雜，越精細的模型，越不能出差錯，不然立體圖形會呈現出扭曲的效果。”
楚軒看著軟件中的平面圖，道︰“這張圖最終的立體效果有嗎？”
曾正宗將手放在椅子靠背上，沖技術人員說︰“預設圖。”
技術人員秒懂，移動鼠標操作，新建了一個三維空間，從預設模型中拖拽出一棟建築，而這棟建築正是楚軒和劉藝妃他們剛剛看到的平面建築圖，只是這一刻的圖形是立體的。
技術人員拖拽鼠標，移動軟件中的立體圖形360度旋轉，四四方方的大廈模型和海水蔓延的場景非常立體。
“每一個特效公司都有自己的特效預設庫，這些特效都是有國際版權的，如果有哪家公司直接剪輯進自己的影視劇里，可以起訴侵權。”曾正宗解釋道。
眾人听著，表示了解。
“建模就是讓平面圖變立體，讓人物模型變立體。”楚軒試問道。
“可以這麼理解。”曾正宗點頭，沖技術人員說︰“播放演示。”
技術人員按他說的操作，按下f5快捷鍵，軟件變播放全屏模式，24幀也是24張圖片開始播放。
在眾人的眼簾下，單獨的一座大廈場景里頭，海水從視頻下方突現，然後洶涌澎湃的朝大廈方位沖擊，當海水觸踫到大廈時，大廈的玻璃破碎且開始搖晃，然後慢慢坍塌，呈傾斜姿態。
“看起來挺震撼，但還是有點假。”劉藝妃捋了捋頭發道。
“建築、海水都是灰白的，也沒有光影，看起來像默片動畫。”陳愷歌發表出自己的看法。
曾正宗笑了笑，道︰“這只是建模，當然沒有光影和色彩。”
說著，他走向旁邊一名技術人員處。
曾正宗指了指剛才那名技術人員，道︰“原畫師是特效第一流程，剛剛的建模師是特效制作的第二流程。”
他拍了拍椅子背，道︰“接下來是特效制作是第三流程，由特效師把控。”
原畫師、建模師，特效師……眾人點頭，表示了解。
這會兒，特效師從特效預設庫中，拖拽出一個特效放置在海水跟建築的接觸點。
在眾人的目光下，海水跟建築的接觸點 然爆炸出水花。
而剛才建模的時候，海水只是觸踫到大廈，水花的特效並沒有。
見此一幕，大伙兒也明白了，特效師的作用就是添加一個個特效讓場景細節化，真實化。
“這特效是現成的。”唐記里說。
“平常技術人員練習技術的時候，會制作出應用于各個場景的特效，以備有相應的項目的時候作為參考，或直接使用。”曾正宗道。
“海水踫到建築起水花，這算是物理特效。”陳愷歌道。
“對。”曾正宗點頭。
“做這樣的特效挺費錢的。”韓三坪是懂特效的人。
“但還是沒有光影和色彩。”楚軒說道。
曾正宗看了眼楚軒，道︰“第四步流程就有了。”
眾人跟著曾正宗走，來到另一名技術人員身後。
“第四步是特效制作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特效渲染，由渲染師負責。”曾正宗拍了拍椅背。
技術人員心領神會，從電腦的共享文件中將剛剛海水沖擊大廈的24張圖形導入渲染器軟件。
楚軒看了看，道︰“在《誅仙》劇組跟曾老師你們談論了些特效，《希望》微電影之前我和茜茜也看了很多科幻電影雜志，我一直有個疑惑，為什麼特效要渲染那麼久？《星球大戰》其中有一秒的特效用一千台電腦渲染了十天？也就是24萬個小時？我難以理解。”
劉藝妃蹙起眉頭，陳愷歌等人作聆听狀，這不僅是楚軒的疑惑，也是他們想要了解的。
曾正宗微微一笑，攤開手一邊比劃一邊道︰“楚總，如果你的眼前有一萬個魔方組成的魔方牆，你需要用多少時間把魔方牆中每個魔方每個模塊的顏色看清楚並把它記下來？”
楚軒和劉藝妃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曾正宗。
“這是不可能的事，花多少時間都不行。”劉藝妃搖頭。
曾正宗笑意漸濃，道︰“渲染器的原理，是模彷攝影機在人的眼楮視網膜中的成像，我們人看一件復雜的事物需要花費很多的時間，那麼渲染器模彷人的眼楮看一個復雜的特效場景，需要利用底層的算法去分析成像，花費的時間越多，成像越清晰、越有紋路、越有質感，也越真實。”
眾人陡然一愣，旋即恍然。
“曾老師講解得清晰明了，受教。”陳愷歌溫和地笑道，即便是國內的大導演，這一刻他也學到了新的東西。
“懂了。”劉藝妃嫣然道。
“明白了。”楚軒如是說。
“曾老師說渲染是特效制作最重要的一個環節，為什麼最重要？”王金花的目光從《希望》劇本上移開，問道。
曾正宗拍了拍技術人員的肩膀，示意他讓位。
技術人員讓位後，曾正宗坐下親自師範講解。
“我講幾個必用的參數功能。”
眾人看著，等待他的下文。
“一般情況下，特效渲染的第一步需要過濾，相當于軟件掃描圖形，並分析成一個又一個的像素，這個像素就相當于攝影機的像素。”
“將攝像機拍到的圖片拆解成像素。”
陳愷歌說了一句。
“可以這麼理解。”曾正宗點頭，拿鼠標點了個參數，道︰“過濾之後，添加材質。”
“材質有石材、玻璃、布料、金屬、木材、壁紙、油漆、塑料、皮革、毛發等等。”
“像這棟建築，我們可以在外部添加石材，又在內部添加鋼結構金屬，建模和特效添置只是讓場景立體，渲染可以讓場景實心化。”
“第三步，環境渲染，添加光影，比如太陽光、夕陽光、月光等等。”
眾人點了點頭，看了看在曾正宗操作下添加的初步光影。
“這光影太虛了，浮于表面。”楚軒道。
“所以需要人工優化。”曾正宗說道︰“根據客戶的特效制作檔次的要求，分為不優化、普通優化和精細優化，對應不優化、局部優化和像素優化。”
“像素優化？”劉藝妃挑眉，略有不解。
曾正宗扭頭道︰“就是一個像素一個像素的優化，把光影細節優化成跟現實光影盡可能的一模一樣。”
“臥槽。”唐記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這棟建築和海水的像素是多少？”他道。
曾正宗看了下數據，道︰“1425個像素。”
“一個像素一個像素的優化，這特麼要用多少時間？這還是一個場景，沒別的辦法？”唐記里無語。
曾正宗搖了搖頭，道︰“軟件只是模擬，精細化需要人工，即便讓豪來塢世界級的特效人員來做，這時間也是無法加快的。”
眾人緩緩點頭，也是感慨萬分，不了解特效則罷，這一了解便懂了制作特效的不容易。
“以後的特效電影，誰要說後期制作幾個月就能完成，那鐵定是爛片。”陳愷歌道。
眾人嘴角微揚，被陳愷歌的話逗樂了。
“曾老師也不要那麼絕對，縮短特效制作的方法肯定是有的。”楚軒說道。
曾正宗愣了下，笑道︰“豪來塢就有個渲染農場，上萬台電腦專門用來特效渲染來節省時間，如果楚總能辦到這一點，再輔以五比一共兩千名技術人員，且都是老手，那特效的制作絕對高效。”
“咳。”楚軒說道︰“以後再說。”
看楚軒有些尷尬，眾人微微一樂。
“特效鏡頭的拍攝跟後期特效的制作不可分割，曾老師能不能講講這方面的情況？”陳愷歌問道。
曾正宗點了點頭，捋了捋思緒道︰“在攝影棚綠布的拍攝，都需要後期特效處理。如果我作為特效導演，那我會第一時間根據綠布空間，想象特效畫面。
“然後根據想象的特效畫面，提醒演員該站在綠布前什麼位置，該怎麼走位。”
“最後再建議導演，哪個鏡頭該拉鏡、推鏡、俯鏡、仰鏡。”
“最終，讓拍攝出來的畫面，符合渲染器的參數模擬，這樣後期特效制作會節省很多時間，因為導演的鏡頭就是按照特效鏡頭拍攝的，如果光影效果非常好，那也無需調整。”
眾人相視一眼，略有明悟。
陳愷歌伸出手指點了點，仿佛指點江山般道︰“所以，特效畫面好不好，還是要看導演的拍攝技巧和光影技術。”
“這是肯定的，畢竟特效是為畫面服務，拍攝出來的畫面才是核心。”曾正宗母庸置疑地道。
“特效只是點綴，核心還是要看制片人和導演的能力和藝術思想。”韓三坪認同道。
眾人微微額首，任何影視劇都是由制片人先提供思路，然後由導演拍出來的，即便是後期特效制作也是需要導演給出畫面和鏡頭指導。
制片人和導演需要思考的，是如果讓特效跟拍出來的畫面完美融合，如果拍攝的畫面不行，再牛的特效也沒什麼用，因為融合不到一起。
所以，拍特效大片，制片人、導演、特效導演，三位一體，藝術思路需要統一。
來了這一趟，楚軒和劉藝妃也是再次擴寬了思維，受益匪淺。
“《希望》這部微電影前後共4分鐘的cg畫面，如果按你們能做到的最頂級的特效來算，預算是多少？”王金花忽然問道。
楚軒和劉藝妃一怔，沒想到王金花會問這麼個問題，但這個問題也是他們想要知道的，于是便扭頭看向曾正宗。
曾正宗略作一愣，沒有回頭，大老板發話，他拿鼠標點開計算器，按照他的經驗來預算。
“按平均的算。”
“4分鐘240秒，電影特效的基準是1秒24幀，cg畫面無需綠布拍攝，所以每秒特效需要24張原畫。”
“按照最高標準來算，電影級原畫平均500塊一張，4分鐘5760張原畫就是288萬。”
“按照一幀電影特效平均需要渲染150個小時來算，公司300台電腦渲染一幀特效就是半個小時，1秒特效渲染需要12小時，240秒特效需要渲染120天，也就是4個月”
“技術人員80人，月平均工資1萬，4個月的工資就是320萬，績效漲幅20%，就是380萬左右。”
“一台特效電腦3萬6，300台電腦1080萬，可承受滿負荷運轉一年，《希望》的特效制作4個月，電腦成本就是360萬。”
“一抬電腦300瓦功率，一個小時用0.3度電，300台電腦一個小時就是90度電，4個月就是26萬度電，按照京城多用多給的企業級用電制度，1度電1.7塊錢，26萬度電就是44萬左右。”
“所以，《希望》微電影4分鐘的cg畫面，用時4個月，按照最高標準來預算，大致在1072萬左右，這只是成本，不算任何額外盈利的收費。”
眾人愕然，4分鐘特效就這麼貴？還只是成本。
“如果按照外包項目來算，是多少？”王金花問道。
“1500萬以上。”曾正宗道。
聞此，張繼忠搖了搖頭，沖楚軒和劉藝妃豎起大拇指，道︰“光特效就要1500萬，你們這個微電影是有點牛，大氣！”
楚軒和劉藝妃相視一眼，他們也沒想到電影特效會這麼貴，加個幾百萬都快趕上65集的《誅仙》了。
王金花卻是笑道︰“雖然特效公司即將並入璀璨時代，但各子公司分工不同，財務也不同，就按外包的價格算，這錢我出了。”
楚軒和劉藝妃一怔，偏頭看向王金花。
王金花沖兩人道︰“算是送給你們的畢業禮物。”
眾人怔然，包括附近的職員們也是一呆。
1500萬的禮物？
這才是大氣啊！
真特麼牛逼！
附近的職員們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