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下午3點的時候吧，墨菲回來了，只有她，本杰明沒人影。而且嚴格來說，墨菲也沒有回到格蘭德，她站在格蘭德後院的入口，站了有十分鐘，也不知道在干嘛。
又等了幾分鐘，墨菲還在那里站著。
一直和扎克在娛樂室看肥皂劇的露易絲忍不住了，從沙發上站起。
“別理她。”扎克試圖拉住露易絲。
“你不理就是了。”露易絲還是出去了，“不管怎麼樣，我終究無法討厭她。”
扎克沒說話了。
露易絲沒有馬上去後院入口，特意先回主臥更衣。經過娛樂室門口的時候扎克看了一眼，媽呀，露易絲其實非常討厭墨菲吧，妝發比扎克第一次見到露易絲時還要夸張——記得麼，大波浪、黑絲、冷空氣中的搖錢樹……
露易絲站在格蘭德後院的入口了，于墨菲相對而立。
猜誰先開口。
是墨菲，打量了好幾遍露易絲的妝容才開口，“你看起來像個x女。”
“我以前就是。”露易絲聳了下肩，“不過扎克的用詞是單身的工作女性。你應該學學。”
墨菲沒有表情，但話，是這樣的“作踐自己身體的女人，不配獲得他人的尊重。x女，就是x女。”這是句自帶情緒的話。
“那我們是一樣~”露易絲笑著，“都是把自己賣給吸血鬼的女人，不過你被賣給了隱秘聯盟，我，是扎克~”
“別把我和你相提並……”
被打斷，“我沒有父母，我唯一有的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生存而累積長大、成熟的身體。而你，你出生于當下時代的上層階級家庭，你自帶名聲、權利。我賣我自己，為了自己生存。你賣你自己，為，你家庭的更多名聲和權利。”露易絲看了眼墨菲，“我的邏輯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嗎？”
顯然沒有。
墨菲抬手準備捏自己的頭發，抬到一半放下，“你不用在這里騷擾我，我在等阿爾法。”居然換話題了。
露易絲做著樣子的在墨菲身前身後看看，“你不會真的覺得，你不被保護的踏入格蘭德，會有生命危險吧？”
不然如何解釋墨菲在這里站的原因？看風景麼。
墨菲看著露易絲，“扎克瑞和我嘗試許多年，殺死對方。所以回答你問題，是的。我沒有保護的踏入格蘭德，會有生命危險。”
“你真心不怎麼聰明對麼。”露易絲搖著頭，“是你嘗試了，而扎克沒有。如果他想要你死，你已經死了。你曾經只是個人類，殺你對吸血鬼來說和捏死只螞蟻沒有區別。”
“那你就是真天真。”墨菲好像不準備被露易絲一直攻擊，雖然是她挑的事兒，“扎克瑞不能隨便的殺我，我們還有非常具體的社會階級和政治功能需要維持，我們的婚姻，不是兩個生物生活在一起那麼簡單。如果我是只螞蟻，他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捏死我。”
露易絲歪了歪頭，“好吧，算你說的是實情，但認真的，那是曾經了。如果真的只在乎理性和邏輯，你應該明白，你們曾經想殺死對方的初衷，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墨菲又抬手了，這次沒放下，捏著頭發，感覺她的頭發又要斷幾撮了。
咳，想要殺死對方的初衷。是不能生孩子。
呃。該怎麼描述這發生在久遠時代中的事呢——
因為我沒給你生孩子，所以我們相互殘殺。這因果太荒謬。
因為我沒辦法給你生孩子，所以你邀請我成為和你一樣的種族，然後我拒絕，因此我們相互殘殺。添加事實，並沒有讓這因果看起來不荒謬。
該怎麼讓這段扎克的婚姻看起來不那麼荒謬呢？這樣——
*
因為我沒給你生孩子，我與你的婚姻所建立的關系、地位、功能無法傳承下去，我很挫折，難過，以及急躁，畢竟有壓力是女人，那個時代。更讓人難過的是，這份焦灼的情緒似乎是單方面的，為什麼你不急？我親愛的丈夫？
你回答了，你不是人類。驚訝，恐懼，不知所措！我要怎麼描述我的心中的情緒，我要怎麼處理這份我不該……或從遇見你的那一刻就該知曉的信息。我，我的，？？丈夫？
我需要你的安慰嗎？不，我都無法正視你，騙子、怪物！所以，別在這個時候發出邀請。永生？那為什麼我們結婚？難道不是為了此時此刻，我們婚姻所獲得權利和階層麼？不是未來什麼改名換姓的永生！
我還要和這個怪物一起生活多長時間……我還要在這個騙子的家中浪費多少生命？我很憤怒。這個怪物，那幫怪物，已經得到他們想要的了，特權，不是麼。放我走！
還有十年？？吸血鬼有自己的人類身份輪換體制？！我會又老又丑！我會成為沒人想要的老女人！我非常，非常，憤怒！我要……殺了他。
別擺出那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我親愛的丈夫，你浪費了我生命，我要殺你，就是如此簡單，歡迎還手。
*
結束。
看，不荒謬了吧。但是，當我們拿去這整段敘述中，任何包含有語氣標點的句子，再看，整段敘述變的破爛不堪，連表達都變的不通順了。可就是這破爛不堪的敘述，是墨菲•阿薩邁特唯一還持有的邏輯。
頭發，沒有感覺，對麼。
露易絲看著墨菲腳下散落的發絲，“怎麼了，你只記得婚姻糟糕如地獄的事實，無法理解糟糕的原因了麼。”多一針見血。以及，“我可以正式確定了，我能用‘同情’的心態面對你。”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墨菲看了眼露易絲，“我有事實就夠了，事實是可以總結的經驗。而經驗，是我在這里，在格蘭德里需要的東西。你可以走了，隨便你和扎克瑞在干什麼，繼續去干，我會在這里等阿爾法。”
露易絲笑了一下，“所以是經驗？你和扎克相處的經驗~”露易絲往後退了一步，是真的準備放過墨菲，離開的意思，“意思，恩，就是你現在所處的阿薩邁特氏族中，對扎克的經驗，是個非常重要的，恩，‘資產’對麼~”露易絲啊，真心壞~，“這就是你們氏族派你來巴頓的原因~呵呵，與扎克的經驗~呵呵，謝謝合作。”
墨菲站在原地，看著露易絲走遠。沒表情，就是看著。
沒一會兒，露易絲又回來了。換了妝容，剛才那為了‘勾-引-’對方說話的裝束換掉，現在是正常的衣物。
露易絲提了兩張椅子加一張小桌過來，在後院的入口擺好。又去提了只保溫瓶，和兩只杯子，在桌上放好。
露易絲自己坐了一個位子，示意魔法也坐，同時到了紅色的飲料，推給墨菲，“你知道，你終究要開口的~說阿薩邁特到底想要什麼”不管墨菲根本沒坐下也沒接杯子的踫了下杯，“扎克不會理你的，你整個強調婚姻、依仗‘經驗’的計劃已經廢了~本杰明也不在，我是你唯一能說話的人~別嫌棄了，阿薩邁特對托瑞多，開始吧。”
墨菲沒有動作，只是看著露易絲，倒是說話了，“扎克瑞現在不理我，但他會主動來找我的，用不著你現在在這里說話。”
“呵，這是什麼邏輯？教導我一下。”
“婚姻。托瑞多和阿薩邁特的婚姻，就是扎克瑞必須要理我的原因。他並不自由身，像曾經為隱秘聯盟獲取權益一樣，他現在是魔宴吸血鬼。他，依然在一個團體工作，于是，他必須要和我對話。”
“哦，這個啊。”露易絲晃了晃酒杯，“你倒是說對了，但我也非常誠實的告訴你，魔宴沒打算和阿薩邁特對話。”露易絲笑了笑，“魔宴已經在中部找到賽特了，賽特比你們阿薩邁特好控制。如果要我猜的話，魔宴未來給扎克的命令，很有可能不會是你期望的。你懂的吧，解決問題的一種方式是讓問題消失。”露易絲摸了下杯壁的邊緣，讓一抹紅消失了。
“威脅。”這是總結露易絲的話。同時，墨菲坐下了，也拿起了杯，故意晃了杯中的液體，讓紅色掛上杯緣，然後看著紅色流淌，“我消失了，問題也不會消失。”杯壁上的紅色在流淌下消失……不是消失，是聚集在了杯中，和不知道多少滴其它紅色，聚集成了不安定晃動的液體。
“你是暗示……”露易絲搖了搖頭，“你是阿薩邁特，你大概不會暗示。所以就是明示的告知嘍~如果你在格蘭德里發生什麼事情，阿薩邁特氏族會有所行動？”
“你是對的，我不是暗示。”墨菲看著露易絲給予肯定。
“很好。”露易絲點頭，“那阿薩邁特就是魔宴的敵人了。”露易絲側著頭，對著格蘭德的建築，“听到了麼，阿薩邁特是敵人。”
略微弱加無語的，扎克的聲音，“听到了。”
露易絲看回了墨菲，“魔宴的命令來了後，扎克大概就直接把這個結論報回去了，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麼？”
“我們並不害怕和魔宴敵對。”墨菲倒是平靜，“我們在隱秘聯盟的眼皮下存在了四個世紀，我們能在隱秘的視線下生存下來，魔宴，不是我們擔心的。”
“你知道麼，你的用詞非常有意思。”露易絲抬杯，和墨菲踫了一下，當然，墨菲是被動的，“生存。四個世紀。所以你的意思是從聯邦存在開始，不，更早，十三氏族來到這片大陸，殖民戰爭開始，阿薩邁特就在以一個獨立的氏族存在，對吧。”
墨菲不再拿著杯子，看著露易絲。
露易絲繼續了，“也就是說除了參加殖民戰爭、之後進入隱秘聯盟的雙生氏族外，你們是相對獨立與十三氏族的第十四氏族？”
墨菲沒說話。
“抱歉，我的錯。你們是利用了隱秘聯盟給雙生氏族的資源，所以嚴格來說，你們應該是隱秘聯盟雙生氏族的附屬品——一個只有阿薩邁特的特殊團體。”
我們可以認為是墨菲的不服輸，雖然她理論上是沒有這種情緒的，“你可以不用不停總結我說的話。我知道我對你們說了什麼。”
“呵，沒辦法，你話太少，你要健談點兒，我就不用這麼費事了。”這是嘲諷。
墨菲沒接，看著露易絲，沒說話。那，露易絲的嘲諷說中，繼續，“不如我來做個‘打猜測’吧~”
墨菲沒有表示。
露易絲當對方是默認了，反正是一定要說的，“作為曾經的十三氏族、後來的隱秘聯盟，雙生氏族阿薩邁特氏祖弄出的附屬品，你們一直過著接受資源的生活。生存，你剛說的，不是麼。一種是努力的生存，一種是，恩，那種被養活的生存。我猜你們是後者。”露易絲笑著，“不是請反駁。”
不說話，那就當無可反駁好了。
“那，我的猜測就是，隱秘聯盟走了，你們的資源，沒了。”露易絲抿一口紅色，嘴角帶著微笑，“畢竟你之前提到了你們的身份隱藏體制中有替身。要一個人替自己過完整的生命，呵呵，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猜維持這樣的系統需要大量的資源，而你們阿薩邁特，現在沒有沒有這個資源了。”
“你是漏掉了什麼。需要的資源大，和阿薩邁特氏族沒有資源中間沒有因果關系。”
露易絲一挑眉，“沒有？那就是你們有獲取資源的方式？”
墨菲看著露易絲，“這就是你對話的方式麼。”沒表情，“你想知道什麼的話，應該直接問，而不是繞著圈試探。”
“呵呵，如果我直接問，你會回答嗎？”不等對方回應，“好吧，我試試吧。你們阿薩邁特氏族在中部是怎麼維持生計的，告訴我。”
“我不會對你說這種信息，至少不是現在。”
露易絲一聳肩，“看，看起來我還是要繞圈兒，別抱怨了~我們繼續~”
扎克想繼續听的，听不了了，有個電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