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時的凌晨4點，格蘭德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扎克等的就是這個。
扎克有用一顆無聊的心，去思考為什麼會是凌晨4點。還真被他給想出來了，這是個前後都不著調的時間。對沒睡的，太晚；對剛醒的，太早。正好是個即使偶爾傷感失眠未睡，偶爾勵志勤奮早起都會完美錯過的時間。這大概是世界最平靜的時刻。
但如果要讓某人的生活難過，這是個完美的打擾時刻。凌晨4點，記住。
扎克接起了電話。
“為什麼你還活著。”如露易絲說的那樣，不著邊兒咒罵開始了，“浪費資源你知道嗎？空氣、食物、水，節約出你這一份養別人多好……”
扎克挑著一側的眉。電話里的聲音也正如露易絲所說的怪異，仿佛經過了什麼特別的處理，每個字的發音自帶嘈雜的背景，讓人……哦，讓吸血鬼無法去判斷真正的背景音。
“……你就像顆青春痘你知道麼。讓人就是想按上兩根手指，然後，biubiu~看你變成青綠的膿液噴射出大氣層……”
呵，還也真和露易絲說的一樣，毫無道理的惡言惡語。以一種莫名的方式，讓人……惡心、迷茫、不知道為什麼會想笑……
“……有時候我覺得，如果明天的太陽沒有升起，一定是因為你。太陽不想看到你，一定是……”
扎克接這電話吧，是有目的的，但不知道因為什麼，他有點不想打斷。
“……所以為什麼你不干脆幫我們一個忙，把自己埋了算了。不，污染土地。你知道屎可以滋潤土地吧，但你，是污染……”
黑暗的辦公室里，扎克就這麼握著听筒，側挑著眉听這毫無關聯的言語，竟然听入迷了……直到露易絲的聲音響起，“嘖。十分鐘，他會準時結束，掛斷。你已經听了九分鐘了。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扎克這才反應過來，剛張嘴，閉上，微微歪頭，“你不是魯特吧。”
正在進行的咒罵戛然而止，依然是那個奇怪的聲音，“不是。”
“呃。”扎克在黑暗中搖了搖頭，“你只是某個被雇佣的家伙，準時往這里打電話對麼。”
“恩。”
“你大概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吧。”扎克問了。
“不知道，而且這只是部付費的公共電話。”听筒里的聲音沒有任何緊張，只是陳述事實，以告訴听筒這邊的扎克，他不怕威脅。然後是一絲……奇怪的失望，“現在，我結束了。”
扎克挑了挑眉，“雇佣內容是一旦我說話，這工作就結束？”扎克的反應還真是快。
“是。”
基于扎克的到此的判斷都對了，于是繼續給判斷，“而這工作，會在由另一個人接替。”
“是。”
“呵。”扎克笑了，“我懂了，你可以掛了。”
電話就真的掛了。
“你懂什麼了？”是露易絲，漆黑中靠在門口問。
“魯特自己不會干這麼幼稚的事，但他又需要發泄，所以~”扎克開始撥號，“雇別人來做。然後。”扎克搖了搖頭，“他知道我有多‘有說服力’，于是只要我回應，就換人。”撥號已經完成，等接听，“結果就是，他幾乎不費力氣，就讓我必要接受每天凌晨四點的電話，會和太陽要升起一樣，成為我生命中的事實。”
“哦。”露易絲應了一聲，“還真……讓人惡心。”
“這就是他的目的。惡心我。”扎克擺了擺手，“虧我‘好心’的等他這個電話……”等待音的電話被接起了，扎克對露易絲做了手勢。露易絲自覺的走了，空間交給了扎克。
“打擾你冥想了麼，尼克？”這就是凌晨4點9分，扎克對另一個吸血鬼的‘早安’。
“你——你！”這個字的發音，在從輔音過渡到原因了路上經過了非常用力的轉折和加重。這大概就是尼克對扎克的‘我不安’。
“你住在我的別墅里。”扎克靠在椅背上，挺放松的姿態——哦，是的，扎克撥的號是他在維嘉200年限的別墅，“至少有點感恩怎麼樣~”但扎克非常確定，這個電話會被接。多確定？——
記得扎克猜尼克對勒森布拉申請那棟別墅的次數嗎？365*100*4。這不現實的數字足夠說明問題了。
听筒那邊出現一聲‘嘖。’接著，“你有事麼，這個時間打電話？”如果扎克在西部的一切所做給了尼克什麼教訓，那一定是扎克不做沒原因的事。
“我有。”扎克對著空氣點頭，“記得我對你說的，我想重聚十三氏族的事麼。”
“我怎麼會忘！”陰沉到有些寒冷。
“卡帕多西亞現在的地位如何？”扎克故意的，岔話題。
“嘖。你到底想要什麼？”居然是不耐煩，“就算是地位提升，也需要時間！怎麼壓制茨密希，補償雷夫羅和，*！”粗口，“和我！”尼克顯然不想細說這個點，可以理解，畢竟地位這東西嘛，有人上就要有人下，“以及在西部已經常識的異族雇佣價目表調整！你自己感受到了，這已經是西部社會的基礎！不會那麼容易改變！”
“那就變的快的快。”扎克不準備和尼克一起激動，“因為，我決定把我的陰謀上交給魔宴~”這話，听起來怪怪的，各種意義上，“重聚十三氏族的，不是我，托瑞多，是魔宴。這個听起來怎麼樣？”
听筒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後，“听起來你又在弄什麼狗屎！”
讓我們客觀點。這是凌晨4點的魔力，沒人能在這個時刻心平氣和。
“是的，我弄狗屎。”扎克沒有介意，順著說了，“中部的外族吸血鬼，就像上次我闡述的那樣，包含了魔宴在十三氏族中缺失的吸血鬼血統。對吧。但基于我已經曝光了我的陰謀，我肯定不會用了，那，丟在那里，浪費掉嗎？不要吧，布魯赫的血哎，雙生氏族賽特、阿薩邁特的血哎，或許還有岡格羅，說不定還有零散的瑞默爾和諾菲勒。而且我相信，只要咱們努力找，莫卡維的血也一定不會少~”
听筒那邊已經沒聲音了，而扎克，還是繼續——
“如果魔宴收集了這些氏族的血統，集齊了十三氏族……”笑了，“不可能有外族的凡卓，我有他的血。而我嘛，是魔宴成員，所以我的，也是魔宴的~”幸虧還沒到早飯時間，“集齊了十三氏族後，巴頓的瑞默爾，諾菲勒，岡格羅，還是麻煩嗎？想想吧，尼克，想想。”
听筒那邊終究還是爆發了，“為什麼你總是讓我想！我不擅長理解你！你還不清楚麼！”
呃，請，別讓話題回到那四個世紀的失望上。就我們現在所知道的喬凡尼氏族，扎實的完成摧殘世界大業的真正厭世者們，已經做的非常好了。他不是任何人的‘失望’。
“我沒有魯特的聯系方式。”扎克回應的答案也是夠真實，“也不是我打你們維嘉的市長熱線他就能接到似得。不讓你想，我還能讓誰想。”
“呃，現在我後悔和你敘舊了！”是該後悔，就應該讓扎克在西部孤零零的才對……但那有什麼意思，不是麼~
“後悔也來不及了。你非常清楚你是同意我的。”尼克不笨，這點大家都看的出來吧，他只是習慣性的喜歡說那句‘交給勒森布拉’，于是，“現在，把這些轉告給魯特……”
“*！你在重說一遍，我錄下來。”這家伙……算了，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或許尼克就是這種不願意做決策的家伙，畢竟，如果四個世紀前他主動點，那失望就沒了，也能親身參與到托瑞多的滅族了呢~“下次魔宴會議交給魯……”
“被打斷。下次？”扎克算了下時間，下周的事了。顯然不是扎克要的，錯了，是不是墮天使杰西卡要的——如果有人不明白扎克昨天對杰西卡那‘我考慮一下~’的意思，現在能明白了吧。墮天使應該不願意等，那，“不，今天。我要魯特今天知道這些。”
“嘖。我們剛開了一次魔宴會議，我還不想這麼快去見勒森布拉！”
“為什麼？你不想讓茨密希和雷夫羅覺的你在魔宴地位重建上有私心麼。”這多一針見血，看前面尼克說的話，他說了勒森布拉需要協調氏族地位變化對各個氏族的影響了，不是麼，壓制、賠償。
“是！”倒是干脆的承認了。
“孬種。”扎克也很干脆，“難怪曾經被排貶的稱為帶來災厄的死靈法師，因為習慣遮遮掩掩。喬凡尼的本性果然沒有改變，依然是那群挖墳的瘟疫傳播者，到現在，依然沒有掌握到階級的真意，甘心附庸聯盟。”
這麼明顯的激將法，應該不會有人中吧。除非，更針對一點兒。
“勒森布拉控制政治，茨密希和軍方關系密切，你有什麼，工業？政治和軍隊是歷史上永遠的上等階級，工業算什麼，嬰兒，出生不到一百年的嬰兒。”也只有永生的家伙能說出這種話了，“孬種。永遠選那個最弱的。”
這激將法，尼克中了。
“閉嘴！”
扎克給了尼克調整情緒的時間，然後，“今天，我要勒森布拉今天給我聯系，通過哈密頓。”這是必需，因為，呃，大家能想象現在的魯特和扎克之間可以完成任何交流嗎？倒是在魔宴那邊看來，用哈密頓和扎克交流到算是正常情況了。
終于，尼克有了些自己的判斷，“就算是魔宴準備重聚十三氏族了，也不用你參與了。”意思就是不用和扎克聯系。
“這你就錯了，我有最完美的方式，幫助我們篩選能夠接收的外族吸血鬼。你不可能天真的以為，魔宴要給那些隱秘遺棄的‘孤兒’每一個都找到歸屬吧。我們需要選擇。更好，我們讓他們自己選。”
“現在我跟不上了。”尼克已經平靜下來了，只是對話真的走入了他理解不了的地方。
“現在我只能說墮天使和天使。”扎克要留著剩下的話在哈密頓和杰西卡之間周轉，沒必要告訴尼克，所以強調，“今天，讓哈密頓和我聯系。”
“嘖。我盡量。”
“盡全力。”扎克留下最後一句交代，“掛了。”放下听筒。
其實不用結束的這麼倉促，扎克能感覺尼克有想要再說什麼，但，格蘭德這邊有了動靜——
生活區那邊傳來的。
扎克離了辦公室，下了樓，在一片烏起碼黑中站在後廊上，看著老漢克帶著兩個人出了生活區。
格蘭德有活兒？呃，灰色的那種，畢竟是這個時間點。
幾個人類明顯沒有看到黑暗中的扎克。但看老漢克帶的兩個人，都一副沒睡醒的笨拙樣子，加上老漢克本人也是，哎，杵著跟拐杖……
扎克無奈的踏下後廊，出聲了，“需要幫助嗎？我醒著。”
老漢克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立馬像黑夜中炸響的雷，“*！你要嚇死人啊！！”
“抱歉，忘了開燈。”扎克撇撇嘴，“出去？”看著老漢克繼續往如今空著，就剩停車作用的倉庫走，“我有空，能幫忙。”看了眼兩個沒睡醒的員工，對老漢克的示意很明顯；‘真是有活兒的話，這兩個就是累贅，你也是這副樣子，別鬧脾氣，該找我的就我，不用客氣。’
“用不著你！”
哎。
不過，是真的用不著。大概扎克的真誠還是有點效果的，老漢克至少把話說完了，“是昨天白天的客戶，只是去接遺體的。”
“呃，這個時候接？”等不及的遺體麼，比如意外事故那種，總不能讓一攤肉泥留在現場恐慌社會或是佔據醫院的資源，對麼。但，不會啊，事故的那種怎麼會有白天的預約外勤呢。
老漢克還算耐心的回答了，動作倒是沒停，催促著員工上車後，“人是植物人，今天拔管子，徹底死掉，所以家屬就聯系我過去了。”皺了下眉，大概是以老漢克那副見過世面的眼，也對這事情有些，不舒服，“醫院要取那人的器官，手術完後才會放遺體走，剛來的電話，家屬好像崩潰了，醫院讓我們來接走遺體。”老漢克上車了，“引開那些家屬，免得人在醫院鬧。”
扎克有一點不太明白，站在車窗旁，“我們不听醫院的指令。”
“德瑞克。”老漢克說了個名字，“他是取走心髒的醫生，他也在被家屬騷擾。”
好吧，足夠解釋老漢克的積極了。
扎克多問了一句，“家屬怎麼崩潰的？”
老漢克發動了車，回答了，“遺體，沒什麼剩下的了。”
又一個。
依然是只有永生，並要和人類的世界觀有相似的地方——意思就是真正融入、生活在人類中的異族，還是永生的異族們，才能察覺的真理。
人類，真心沒什麼變化。多少個時代過去了，上層團體，依舊控制著以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