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司馬懿下達命令，胡奮、師纂二人領命，當即命令城中的魏軍將沖車推來，對著城門便是狠狠的撞擊。</p>
“砰”的一聲大響，城門大為震動，灰塵簌簌落下，就連凍結在門縫跟門上的冰塊都出現了微毫的迸裂。</p>
可這一效果是微乎其微的，畢竟城門是向內開的，而由內往外撞並不能把門撞開，只能產生震動的氣力。</p>
公孫修瞧見城門發出巨大的動靜，立即命人持續的注水，水龍炮每一發都精準地落在了城門，迅速化作白霧。</p>
整個城門口在白茫茫的冰霧中，冰牆愈來愈厚，每一輪水龍炮齊射後，又會有燕軍把挑好的土往門口堆，然後堆以稻草拍實，再繼續注水，又瞬間凍住，一連七八趟下來，三個城門都覆蓋上了極厚的冰牆。</p>
城頭的魏軍別說是往城下砸落石或者射箭，連守住都不敢，密如雨下的水龍翻飛間，每被擊中被渾身結冰，幾乎一退再退，都不敢待在城頭。</p>
司馬懿只瞧得目瞪口呆，眼看著城頭上冰霧彌漫，不少被凍僵、凍斃于城頭的魏軍，已經如同冰塊般堅硬了。</p>
胡奮心驚不已，駭然道︰“太傅，城頭究竟該不該守？”</p>
司馬懿皺緊了眉頭，說道︰“城頭已幾乎被水龍所覆蓋，士兵一上去守城，立即為冰水凍住，根本不能有任何有效的防護，若是弩箭尚可以盾牌抵擋，以冰水攻之，實在是防不勝防。現在命人上去，幾乎就是白死。”</p>
胡奮皺眉道︰“可若是不守，又恐燕賊登城。”</p>
師纂奔將過來，對司馬懿道︰“太傅，城門的冰雪愈凍愈厚，用沖車如何撞都已開不得。”</p>
司馬懿沉吟稍許，心中千回百轉，已有了計較，當機立斷的性格立即就有了決斷，對胡奮道︰“無妨，城頭先不要發兵上去駐守，燕賊若要登城，則必停止注水，否則是傷自己人。若是城頭停水了，你再發兵登城，防止燕軍殺上來。”</p>
胡奮心中一凜，點頭道︰“太傅所言甚是，這樣倒是能避免不必要的傷亡。”</p>
司馬懿又望向師纂，沉聲道︰“現在城門口已被冰雪所凍，和著泥沙、稻草，已凍得如同堅石一般。可冰畢竟是冰，不可跟石頭同日而語，既然撞不開城門，那就一把火給燒了。立即命人堆積柴薪于城門內壁，只要火勢燒得旺起來，城門也會被燒爛，門外的冰雪自融，我等自可縱兵而出。”</p>
師纂臉現喜色，點頭道︰“不錯，太傅妙招無窮，城門並非全是鐵，質地都是鐵包木，以烈火焚之，不出多久就能燒塌了。”</p>
兩人分頭行動，一者守城觀望，一者命大批的士卒抱薪焚城門。</p>
師纂先命上千名士卒各運柴薪，往城門堆積，很快便塞得滿滿當當，又鋪上一層煤炭，再墊上紙媒。做完這些，他掏出火折子，丟進了柴薪中。</p>
“呼”的一聲，火焰四竄，立即冒出滾滾黑煙，整個城門都目不視物，他黑著臉走出來，大聲道︰“繼續添柴火，務必要把城門給燒塌了！”</p>
眾人齊心協力，都背著柴薪扔進火焰當中，不斷地持續添油。</p>
城外。</p>
燕軍拼命地煮雪煎水，來給水龍炮提供發射的炮彈，每一經噴出，瞬間白霧彌漫，如飛龍般的水柱此起彼伏，圍著無終城亂竄亂撞，整個城牆表面都掛滿了冰霜與冰 子。</p>
鄧艾眼看城頭已沒了守城的魏軍，笑道︰“王上你看，如臣所料不錯，司馬懿已經龜縮起來了。”</p>
公孫修“嗯”的一聲，正色道︰“司馬懿也明白守軍能防得住弓弩雲梯，卻防不住水龍炮。畢竟這刀槍劍戟屬于物理攻擊，而我等借冬雪之嚴，以水代兵，盾牌甲胃所不能防也，這可算得上是魔法攻擊了。”</p>
鄧艾、楊祚、卑衍三人自然不知燕王口中的“物理攻擊”、“魔法攻擊”該如何去釋義，但水龍炮的威力有目共睹，能把數萬魏軍都弄得頭都不敢冒出來。</p>
“王上，要不要趁現在命死士登城？”</p>
楊祚適時地道。</p>
公孫修心想魏軍不冒頭，說不定城上就已沒人了，水龍炮再如何射也是撲了個空，小聲道︰“如我所料不錯，魏軍無法抵抗水龍，司馬懿索性撤兵下城，就等著我們趁這個空擋登城，再發兵抵擋。”</p>
楊祚也陷入了沉思中，經過好幾輪的水龍齊射，城頭肯定沒有魏軍堅守，可現在要率軍進攻，水龍炮就得一並停了。</p>
水龍一旦停下來，城內魏軍必知燕軍要攻城了，立馬就會做好準備。</p>
鄧艾來回踱步了一圈，皺眉道︰“無妨，反正雪水充足，把無終城化為一座冰城便是。”</p>
如今的燕軍卻是具備這樣的能力，只要上百架水龍炮齊射，足以令城內化作冰城。</p>
便在這時，城內竟然毫無征兆的冒起了黑煙。</p>
公孫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司馬懿準備焚毀城門，融化凍住的城門，借機從城里殺出來，他“哈”的一聲，笑道︰“司馬懿也坐不住了，是想燒了城門然後追出來。”</p>
鄧艾早已料到此情況，笑道︰“臣的淺見竟與王上不謀而合，司馬懿亦能想到。冰水一旦凍住，硬如堅石，便是力士以錘斧鑿擊，也只能留下幾個淺淺的白點。可自來水火相克，司馬懿若以火焚之，好不容易凍上的冰牆就會逐漸融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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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修道︰“是水克火，而非火克水，我們有上百架水龍圍攻，繼續注水便是，不論他火勢如何焚燒，只要有魏軍敢從城門出來，一一用水龍噴了，弓弩手鎖住空隙，可確保魏軍困在城中無法出來。城內魏軍雖眾，然而城門口寬不過兩丈，反而集中了我們進攻的火力點。”</p>
諸將交換了意見，公孫修最終還是選擇登城，但不準備全力登城，而是命一個百人隊作為敢死隊，每人皆披上簑衣，以確保最大程度避免被水龍所誤傷。</p>
在七八架簡易的雲梯推進，頂端的倒鉤勾住了城牆，上百名燕軍已經沖了上去。</p>
登城的燕軍勢如破竹，為首者是楊祚的族弟楊楷，背著一柄長刀，兩手並用地爬雲梯，到得最頂端時，右手在女牆上一按，一個翻身已率先登城。</p>
尚未站穩，魏軍已听到動靜， 地里沖上城頭，張弓開弩便射了過來。</p>
楊楷蹲下身來，以盾牌抵擋，這時城下的百人隊也陸續爬上了城，各自手提盾牌加入戰團，雙方展開了激烈的交戰。</p>
胡奮當即率領三千人登城，企圖阻攔登城的燕軍。</p>
鄧艾眼看全部百名燕軍都登上了城，城頭上殺聲震天，立即命水龍炮發射。</p>
雙方戰得難分難解，突然間上百條水龍自城下飛上來，魏軍當場大吃一驚，當場避之不及，盡數都化為冰人，連同燕軍也跟著被凍住。</p>
楊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對族弟的安危感到憂愁，可又知兩軍交戰，總得有人為之犧牲，毫不猶豫地命人催促煮雪煎水。</p>
胡奮的三千人馬幾乎只撐住了七八輪齊射便已經潰不成軍，被凍傷凍住凍斃者遍地。</p>
燕軍也同樣遭受了重創，大多身上已結滿了冰霜，不少人倒了下來。</p>
楊楷抱著必死之心登城，生死已置之度外，繼續呵斥城下的燕軍順著雲梯爬上來。</p>
卑衍所造的簡易望塔也迅速完工，登高即可望見無終城內的情況，只是造得極為簡易跟狹窄，能容一人登塔。</p>
公孫修迅速登上望塔，只見無終城頭的魏軍，已被凍得如同一座座冰凋，而燕軍雖也被水龍炮不分敵我的誤傷，可畢竟城上的魏軍凍斃者在數千人，而自己的損失也不過數百人，從戰爭態勢來說，還是佔優勢的。</p>
只是可惜了舍生忘死的往上沖的燕軍將士性命。</p>
從望塔下來，他有些不悅，對楊祚道︰“如不出所料的話，楊楷可能也死在上面了。”</p>
楊祚臉上閃過一抹悲色，隨即克制住了，認真道︰“能為王上的大業而死，雖死而無恨，我等將士皆舍生忘死，義無反顧。他們一一上去，最後再輪到我。”</p>
公孫修雖覺沉痛，可又明白戰爭總要有棄卒跟誘餌，不再出一言以復加。</p>
很快的，城上就凍死了三千魏軍，燕軍也成了聳立的冰凋，雙方將士的性命，在勝利面前不過一個傷亡數字罷了。</p>
三大城門的火勢逐漸燃燒至高溫，厚重的城門也被燒得焦灼，緊貼城門的冰雪都滲出水來，逐漸融化。</p>
冰水滴在火堆里，發出“ 里啪啦”的聲音。</p>
鄧艾瞧見了城門堆積的冰牆開始融化，當即命水龍炮對著城門，等待城門燒塌的時候，再行發出進攻。</p>
在“轟”的一聲中，城門被燒得斷裂開來，大塊大塊的落下，以稻草、泥土、冰水所混合的冰牆也從堅硬的凍冰，變成了松軟的狀態。</p>
師纂眼看差不多了，當即命人撲滅了城門的大火，率領魏軍挖鏟冰牆，松軟的冰牆片片落下，“喀”的一聲，冰牆破開了一個能容納五人並行的大洞。</p>
鄧艾立即大喝一聲︰“放水！”</p>
數十道水龍同時射出，直撲在冰牆的破洞中，瞬間就把探出頭的魏軍給直接懟了回去，不僅如此，水一旦流入城門內，便化為冰，不少人當場被凍得坐在地上，根本爬不起身來。</p>
師纂命令魏軍不顧一切的沖出去，誓要攻破燕賊的水龍陣，大聲道︰“趁此良機，快快給我沖出去。”</p>
眾人哪里敢往外沖，望著冰牆破洞中，不斷有水龍涌進來，頃刻間便結成了冰霜，竟然下意識地退後一步。</p>
師纂愣了一下，隨即大怒，拔劍便殺了幾名後撤的士卒，怒道︰“交戰在即，敢有不從者，皆死！”</p>
眾人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沖。</p>
鄧艾早已在三個城門的正對面都布置了強弩勁弓為輔，水龍炮為主，隨著魏軍從城門沖出，各自手提盾牌，擋得了弓弩，擋不住冰水，當場就被凍住。</p>
而隨著一番輪射，數百人凍僵于門口，洞口的冰牆與魏軍尸首連成一片，竟然又成了一堵結實的冰牆。</p>
“繼續往外沖。”</p>
師纂一言不發，命魏軍繼續往外沖，唯有拼死突圍反而破了水龍陣。</p>
可偏偏在這前後相擠的狹小通道中，反而集中了燕軍的火力，隨著水龍炮的噴射、弓弩的萬箭齊發，魏軍又被擠了回去。</p>
雙方在這此消彼長的交戰中持續了近五日，燕軍煮雪所用的鐵鍋灶台都燒壞跟燒塌數百個，周圍一切能用于燒火的枯枝柴薪都被拾了過來。</p>
司馬懿驚怒交加，在這五日之中，數萬魏軍困于無終城，竟不能邁出城門一步，反倒是在不斷地沖鋒中，凍傷凍斃的魏軍已超過萬人。</p>
萬人的減員中，凍傷者佔了三分之二，在被水龍所波及的魏軍會被生生凍住，即便采取了解凍的措施，也落下了重大的損傷。</p>
整個無終城明明有著比燕軍更加龐大的兵力，卻因對方的古怪攻城器材，鬧得出不得城一步。</p>
司馬懿長吁一口氣，心中憂愁萬分，臉上卻沒表現出來，對胡奮道︰“當此情形也沒辦法了，除非天氣轉暖，冰雪都給融化了，燕賊手上的‘水龍’才會失去作用。等天氣轉溫，潑水不能結冰，雖有神器也奈何不了我們。”</p>
胡奮心想這來來回回折損了近萬人，難道還是堅守不出麼？苦笑道︰“太傅，我們把城門都給燒了，只能學著燕賊的法子，取土堆于城門口，再潑水成冰的凍住，免得燕賊長驅直入。”</p>
司馬懿點了點頭︰“雖是拾人牙慧，為人所笑，也是沒辦法的事。”</p>
師纂忙道︰“太傅，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p>
魏軍雖眾而不得出，無法破解水龍陣，只得挖雪三尺，把凍土掏出，和以冰水，將整個城門口都凍住。</p>
燕軍的水龍炮之威，震天動地，雙方加起來十幾萬將士都大開眼界，對公孫修的敬佩與恐懼達到了極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