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動

第四十章 香草有毒(4)

類別︰ 作者︰河南老張 本章︰第四十章 香草有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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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勁風看著齊天翔,越說越起勁,簡直有些不管不顧地說︰“誰能知道一個黃花大閨女會心機這麼深,誰能知道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圈套,等著他往里面跳。奉子成婚的荒唐事現在听到的多了,可以當笑話听,可以當笑料傳,可在當時卻是傷風敗俗的大事,要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鬧劇等著他。孩子呱呱墜地了,才發現不是自己的種,可你讓他怎麼辦,一個車間的小青工與集團工會主席的女兒鬧翻天,拼一個魚死網破,而且孩子爹還是集團老總,這可能嗎?現實嗎?過去那種一職定終身的用工體制,難不成讓他再回海東山區嗎?不忍怎麼辦,人家就是讓你吃這顆苦果,就是讓你啞巴吃黃連,你還能怎麼辦?帶著深深的屈辱,懷著無奈和憤怒,他只能埋頭工作,只能不斷地當先進,當勞模,進而當團干,當分廠書記,一步步走來,不是滿含血淚,也是遍體鱗傷,這都容易嗎?”

    齊天翔慢慢收起了奚落的表情,漸漸認真地听劉勁風講述了。

    “不管做什麼工作,他都是兢兢業業,認認真真,可作為紀檢組長,在重機那種環境下怎麼開展工作,怎麼創造成績,不逃避又能怎麼辦?而田未仁更狠,直接就將他們這些高層都給發配到基層了,而且用績效和利益誘惑著他們,等于說是變相剝奪了他們的權利,可他還是在盡著自己的職責。”

    劉勁風的話語漸漸凝重,漸漸艱澀,“河州重機集團的水太深了,這麼多年他匿名的舉報,不是被省國資委壓了下去,就是又批轉到了他們紀檢組,始終沒有任何效果,送到我們省紀委的材料,也是石沉大海,你也知道前幾年是誰在負責信訪,沒有回音也就正常了。你知道這次的檢舉材料來自于誰嗎?”說著話,劉勁風神秘地壓低了聲音,賣著關子說︰“就是這位你看不上的老伙計。”

    齊天翔盡管已經想到了結果,可從劉勁風嘴里說出來,還是讓他震驚不已,不由開始審視自己的是非標準,也深深地自責起來,很久才長吁了一口氣,感慨地說︰“看來我真是官僚的可以,誤解他了。”

    “可人家並沒有在意你的誤解,還是努力按自己的良心做人做事。”劉勁風夾著眼楮笑著,“得到對咱們不利的消息,馬上就想著給咱們通個氣,怕你不理睬,就只好先說給我了。”

    “是有點主觀意識作崇了,印象影響了判斷,感覺蒙蔽了眼楮,亂花迷眼啊!”齊天翔由衷地說著,意味深長地看著劉勁風,微微笑著說︰“通報會之後接到過他兩次電話,都讓我找借口推掉了,看來我真的僵化了。”

    劉勁風從齊天翔的微笑中意識到了什麼,朗聲笑著說︰“書記的眼神告訴我你的疑問,那就是這些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怎麼不早一點說,是不是在為王世安關說啊!或者說是不是得了人家什麼好處啊!”

    劉勁風堅決地制止了齊天翔的插話,接著說︰“原諒我的冒犯,也請你讓我把話說完。你一定會說,自己沒有那麼庸俗,可每個人都可能犯的主觀主義思維錯誤,你自己也不可避免。那麼每個人都可能有的疑問,你難道就可以免俗嗎?我可以明確地表明心跡,我可能會犯這樣那樣的錯誤,但受人好處替人關說的毛病沒有,也不屑這樣做。我和王世安早就認識,也有很多年交情了,只是沒有什麼深交。這一個時期接觸的多一些,尤其是你交待我關注集團職工上訪的事,才加深了交往,也對這個人的境遇感到不公,僅此而已。”

    “醍醐灌頂,真是醍醐灌頂啊!听了你老劉一些話,才知道什麼叫猛擊一掌,真是讓你說中了,我還真是好奇你和王世安的交集,也謝謝你的提醒,我應該抽時間專門去看看他,當面向他道歉,請求他的原諒。”齊天翔歉疚地笑著,真誠地看著劉勁風說著︰“如果沒有這些基層紀檢干部的支撐,我們又能干些什麼?”

    “何必要專門約時間啊!人家就在外邊等著領導召見呢!”劉勁風呵呵笑著,寬慰似的看著齊天翔。

    “你就讓人家客人在外邊等著,咱們在這里閑聊天?”齊天翔驚異地瞪大了眼楮,不快地數落著︰“咱們衙門的門檻就這麼高嗎?還不快快請進來!”

    劉勁風笑著站起身,往門外走去。齊天翔為了表示誠意,以及心中的歉意,也慢慢地向門口走去。

    “齊書記,你這是。。。。。。”王世安走進病房,看到齊天翔站到門邊,短暫的遲疑後很快明白過來,不安地連聲說︰“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你說客,我是主人,怎麼待客都不過分。”齊天翔主動伸出手來,緊緊握住王世安的手,溫和地笑著,“何況還讓你在門外等了那麼久,慢待之處還應該請你原諒才是啊!”

    “你太客氣了,太客氣了。”王世安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才好,只能喃喃地念叨著。

    “別客氣了,坐下再說。”齊天翔拉著王世安的手,一直到沙發前面才松開,眼神示意他坐下後才慢慢坐下,拿起茶幾上的香煙,掏出一支遞給他,自己也掏出一支點上火,一邊吸著,一邊對忙活著倒茶的劉勁風背影說︰“這就是老劉的失誤,遲遲不說,讓我背上傲慢無禮的惡名,回頭罰他擺酒請客,我與你這個重機赫赫有名的三大喝之一的王大喝,好好喝一場。”

    “這怎麼敢,我那點能耐,連老劉都應付不來,到齊書記這里哪還不是小巫見大巫嗎?不敢應戰,不敢應戰。”王世安慌忙連連擺手,神情依然的緊張而局促。

    “是不敢應戰,關鍵是不是一個等量級。同樣是喝酒,可心境不同,境界也不一樣。”劉勁風慢慢將端著的茶水杯,輕輕放在王世安面前的茶幾上,有意緩和著氣氛,“李白和杜甫都善飲,可李白的‘好酒憑借力,送我上青雲’,何等豪放,何等快意,而杜甫的‘愁緒一盞酒,未言淚沾襟’,怎麼說都讓人唏噓,讓人感傷,能比嗎?”

    “老劉,人才啊!刮目相看,刮目相看。”齊天翔滿意地看著劉勁風調侃道︰“看來你對酒文化很有心得啊!哪天還真的應該請教請教。”說著轉向王世安,溫和地笑著,“你前些時打了幾個電話,都不是很湊巧,今天過來咱們不談工作,只是閑聊,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

    “也好,我也沒有準備好匯報的材料,過幾日我再詳細向你匯報。”王世安漸漸緩和了下來,不那麼緊張了,斟酌著字句說︰“只是你要注意一點了,近來集團田未仁那邊不知整了一堆什麼材料,已經以我們紀檢組的名義寄到了中央紀委,還有國家國資委,而且上午還讓我送到省國資委滿滿一文件袋,不知道還往哪里送的有,估計北京一些老干部哪里也會有一些。看來他們是有目地的,也是很有來頭的。我有些擔心,所以與老劉商量著,想先給你提個醒。”

    王世安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定定地看著齊天翔,等待著他的表態,心里卻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有目的就對了,單純針對我齊天翔就更好了。”齊天翔看著王世安擔心的神情,心中一陣寬慰,也更覺誤解了他的好意,轉過頭看著劉勁風,提高了話音,氣定神閑地說︰“搞倒了我齊天翔,還有老劉和你,還有省委領導同志,案件還會查下去,也一定能夠查個水落石出,不會有任何的影響,這點我完全自信。”

    說著,看著王世安,溫煦的神情淡然自若,轉過臉指著茶幾上的紙袋,戲謔地說︰“一把是檢舉舉報,一邊還在增加真材實料,你和老劉都是行家,看看這兩瓶酒算是那個等量級的。”

    王世安和劉勁風一人拿起一瓶酒,仔細地看著,既看年份,也看包裝,而且還認真地對著瓶口嗅了嗅,似乎都有了基本的判斷,相視一笑卻都沒有開口,而是默默地放下,不約而同的看著齊天翔,等待著他的品評。

    “怎麼樣?說說吧!”齊天翔知道二人已經有了判斷,只是都不好意思先說,就看著二人,索性點名道︰“老劉先說,看看你對案值的定性敏感性如何,說錯了罰酒。”

    “還有這樣當領導的,你倒是讓說,還是不讓說?”劉勁風夸張地驚呼著,看齊天翔臉上的壞笑,就直截了當地說︰“我就拋磚引玉,先露一回怯,我看這兩瓶酒的年份,如果不是假的,二十萬是有的。”

    說完看著齊天翔,可卻只看到齊天翔含蓄的笑容,只好看著王世安,“老王也說說,別光听我瞎說,你也說說高見。”

    “集團招待用酒也有這個牌子的,而且是集團專門到酒廠訂購的,一瓶也就千把塊錢,也不過都是當年的新產酒,這樣年份的我見得不多,不敢胡說。”王世安斟酌著話語,看看劉勁風,又看看齊天翔,最後只有老老實實地說︰“價錢也就和老劉的判斷差不多。”

    “你倆啊!真是天生的一對,就等著看我的笑話吧!”齊天翔知道二人的真正用意,就收斂起玩笑的神情,拿起一瓶酒,看著二人慢慢說︰“其實你們都已經有答案了,只是想看看我的品鑒能力,那我就說說。”

    說著齊天翔神情肅穆,進入了嚴肅的品鑒階段,淡然地說︰“先不說這酒,就說這容器,世紀初巴拿馬博覽會奪金獎的泥罐什麼樣,我們沒有見過,但這種鐵罐作為酒器只有建國初期和大躍進之前的幾年使用過,也是因為品位的要求,還有就是玻璃容器的檔次難以與其名氣和定位匹配,只有到了瓷瓶的生產技術達到了量產的要求之後,鐵罐才退出了容器舞台。所以這個酒的年限比我們在座各位年齡都大,珍貴可見一斑。”

    齊天翔環視著王世安和劉勁風,看他們專注的神情,就慢慢接著說︰“年份長是一個原因,稀缺就是另一個原因,由于很多老革命念舊的情緒,從酒自然就能想到產酒的地方,以及那個充滿革命信念和理想的地方,大量的這種酒就成為老革命們的喜愛,而當時的產量和供應都嚴重不足,能保存到現在的很少,這些年份的存量少之又少,即使有也早就進入了收藏市場,成為稀缺的珍藏品。即使酒廠建設自己的博物館,也找不齊所有年份的酒,而這種鐵罐的就更是難找,花重金從收藏家手中收了一些,可還是難以應付,自己的出產都沒有儲存,可見資源的可貴。”

    齊天翔越說越興奮,似乎已經不是說給二人,而是自己說給自己了,“前幾年,國外拍賣市場曾經拍賣過幾瓶這種酒,是當年國家領導人作為國禮贈送外國領導人的,就是這個年份的酒。珍貴程度可見一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兩瓶就是這批拍賣回流名酒中的。”

    看二人疑惑的眼神,齊天翔有些自得地拿出一瓶酒,翻轉過來,讓王世安和劉勁風看了瓶底淡淡的紅色印章,自信地說︰“二位剛才沒有看到這個收藏章,這是拍賣公司鑒定拍品真偽的印章,也就說明了酒的來歷,所以我可以斷定這兩瓶酒的出處。”

    說著話,齊天翔輕輕放下酒瓶,長長吁了口氣,堅定地說︰“真如我所判斷的話,這兩瓶酒每瓶的價值也得二十萬元,不過不是老劉所說的人民幣,而是美元。看來我齊天翔在人家眼里這麼值錢,也說明人家是真下了些功夫了。”

    “太厲害了,這麼明白的品鑒,想糊弄你齊書記太難了。”王世安翹起大拇指,由衷地贊嘆著。

    “說的是,明白人喝明白酒,也就是到了這里,這些好東西才糟蹋不了。”劉勁風也是不住的感嘆道,心里對齊天翔知識的積累,以及涉獵的廣泛深深折服。

    “好了,好了,別給我上眼藥了。”齊天翔擺擺手,制止了二人的溢美之詞,轉向王世安慢慢地說︰“听老劉說,你私下里了解過上訪職工的情況,說來听听。”

    說著話,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沉吟了一下說︰“百听不如一看,還是親自去看看的好!”

    提議立即讓王世安興奮起來,高興地說︰“那太好了,我說的不算,听听工人師傅們怎麼說,才更有實際意義。”

    “好是好,可你現在的情況,你怎麼去?”劉勁風也很是高興,可隨即擔憂地說道︰“你可是身不由己啊!”

    一席話似乎提醒了齊天翔,不由也沉默了下來,四下里看著。很快目光就在劉勁風身上鎖定了,慢悠悠地說︰“老劉,你站起來我看看。”

    劉勁風疑惑地站起來,滿腹狐疑地定定看著齊天翔,漸漸覺得不對味,不解地問︰“你這不是想在我身上打什麼歪主意吧!”

    “聰明,不用點就透。”齊天翔笑著夸獎劉勁風,轉過臉對王世安滿意地說︰“我就願意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王世安疑惑地看著齊天翔,愣怔在了那里,實在不明白齊天翔和劉勁風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齊天翔看王世安迷惑的神情,就又看著劉勁風,語重心長地說︰“你看啊!我出的主意,老王是領路的,少了我們倆不行,你老劉總得做點什麼吧!”

    “我把衣服貢獻出來,是不是就對了?是不是就算參與進來了?”劉勁風沒好氣地嘟囔著,似乎一肚子的氣都在這幾句話里了。自從齊天翔讓他站起身,上下丈量著他的身體,他就猜出了齊天翔的用意,不禁打心里佩服齊天翔的機敏和靈活的腦子,可還是祥裝迷糊地對付著。

    “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好拒絕,那就麻煩你把大衣拿過來吧!”齊天翔頑皮地看著劉勁風笑著,“一會我給你弟妹打個電話,她就不過來了,你可以看看電視,也可以讀讀報紙,總之干什麼都行,晚上清夜之前我就回來了,你也就可以回家了。”

    劉勁風不情願地站起身,走到門邊的衣服架上,拿來自己的大衣,給齊天翔穿上,大小基本合適,正好遮住了里面的病號服,不仔細還真看不出來。

    “狸貓換太子,你們太有想法了。”王世安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不禁驚喜地感嘆道︰“這還真能蒙過去。”

    “不是我們有想法,是我們齊書記有創意,這麼大的書記,干著這樣的事,說出去有人會信嗎?”劉勁風不滿地硒笑著,“不是能不能蒙混過關,而是根本就沒人能想到這里。這樣的高干病房,這麼位高顯貴的高級干部,會有這樣的惡作劇,真是匪夷所思。”

    “少廢話,好好值班!”齊天翔狠狠瞪了劉勁風一眼,笑著對王世安說道︰“你先走一步,在電梯口等著我。”

    齊天翔看著王世安走出病房,回頭看看劉勁風,仿佛又回到了頑皮的孩提時代,刺激又新鮮的感覺,使他不由開心地笑了。

    一下午的陰郁和憤懣的情緒,仿佛都被這開心沖淡了,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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