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2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六)
與此同時，大不列顛。
一場看不見的戰爭正在打響。
乘著夜色，數名天賦異稟的情報員潛入了愛丁伯爾格，在老城區里到處嗅探。他們用無線電通信，確定好各自需要負責的範圍後，便啟動了他們的鷹眼術。
[鷹眼術]是一種高等瞳術，可透視並搜索極大範圍內的一切視覺情報。它的原理倒是十分簡單，只是用光子刺激人類的視覺神經，把周圍接收到的一切光子信息轉化為視覺信號，讓使用者〞無差別地看見一切〞。
當然，鷹眼術看見之物早已超出人類視覺能承受的極限。因此鷹眼術會對人體產生極大的負擔，持續使用不僅會對眼球有損害，還會燒毀視覺神經，導致人永久失明。鷹眼術原本只是用來在短時間內查看敵陣、敵營內情況的瞳術，並不適合長時間發動。
但這一次是例外。這一次，這群情報員們的主顧砸下了重金，讓這些人不惜永久失明，也要找到他們的主顧欲找之物。他們想要找到的那位大人物就是如此之重要，值得上面的人砸下數百的金幣來交換，更值得這六名情報員用他們一生的視力來交換。
帶著永久失明的覺悟，這些情報員從老城區的外圍發動鷹眼術，並不斷往城區中心走，縮窄搜索範圍。
與此同時，老城區中某個破舊的公寓里，也飛出數只藍蝶。這些藍蝶在夜色中翩然起舞，仿佛有著自己的意志。它們分散開來，朝著操縱者預測的方向飛去，用它們蝴蝶的復眼在城區里找尋一切可疑之人。
鷹眼術發動的時候有個特征十分明顯，就是使用者的瞳眸會發光。用光子刺激和激活眼球和視覺神經，自然也會產生過剩光。在漆黑的夜色里，在這昏暗的街道里，有人使用鷹眼術，肯定是十分顯眼的事情。
因此，蝴蝶們沒花多少功夫就發現了鷹眼術的使用者。
（就是你們，對吧。）
而鷹眼術的使用者們卻忙于去查看老城區里的〞人〞，對逐漸接近他們的〞昆蟲〞無動于衷。在他們眼中有數百數千的風景在流逝，他們需要用自己的腦力去篩選這些風景，找到他們想找的〞人〞。而一心不能二用，他們只顧得看〞人〞，自然看不清人以外的其他物事。
（是你們輸了。）
藍蝶幾乎貼在那些鷹眼術的使用者臉上，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他們太專注于去看其他物事了。
（今天晚上你們什麼都做不到。睡吧。）
其中一只蝴蝶貼在某位鷹眼術使用者的臉上，撒下鱗粉。
這種藍蝶被稱為〞幻蝶〞，本來就是歐洲獨有的一個物種，原本來自曙光地域，可以歸入魔獸之列。它們原本並不生長于大不列顛，而是伴隨著引入大不列顛的一些花卉一並引入的，屬于入侵物種。因為幻蝶喜歡在某種特殊的藍色的玫瑰花上產卵，大不列顛從曙光地域購入這種美麗的玫瑰花時，自然也把帶著蟲卵的蝴蝶也引入這個國家了。
雖然幻蝶的攻擊性不高，對周遭的自然生態幾乎不造成破壞，但它們有一個特點，其鱗粉有著強烈的致幻性。不管是從鼻腔吸入，還是從粘膜吸收，這種致幻性都會讓人在數個小時內看到幻覺，無法分辨出真實與虛幻。當蝴蝶撲騰著翅膀撒出鱗粉時，鷹眼術的使用者們既從鼻腔吸入過鱗粉，一部分的鱗粉也有落入他們眼中，他們自然是中招了。
〞找到了。〞其中一名情報員說〞在第七街區，12棟7樓，76號房。〞
〞明白了，這就派人過去。〞在通信器的另一頭，佩特魯斯答道。他的情報網已經開始運作起來，負責抓捕的探子也旋即出動。
然而——
〞這邊也找到了，在第三街區，5棟2樓，201房〞
〞什麼？〞佩特魯斯覺得有點不對勁，但還是指揮人過去查探。
很有可能是這兩名情報員之中其中一人看錯，或者誤報。但不管怎樣，兩邊都需要派人去查探，要做到滴水不漏。
然而——
〞我也找到了，第十一街區，1棟9樓，91號。〞又有情報員匯報道。
〞……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佩特魯斯有點不高興了。
〞是誘餌。〞佩特魯斯身旁那名神秘人說〞我們的敵人並不笨。而且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計劃。〞
〞第六街區也有問題，7棟1樓，101號。〞又有情報員匯報道。
佩特魯斯開始慌了〞但他們也不可能在整個老城區安排了這麼多的誘餌啊？我們的敵人到底是誰？是那麼龐大的組織嗎？！我們到底是在和什麼組織對抗？〞
〞那個，天知道。〞神秘人也沒有搞懂現在的狀況〞只能看情況再說了〞
〞對不起，沒找到。〞派出去的探子回報道〞第七街區，12棟7樓，76號房，里面的只是一家三口的平民。他們看到我們了。請問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先綁起來。〞佩特魯斯無奈地說〞回頭給他們喂服麻醉藥，讓他們以為這一切只是場夢。〞
〞不，帶走他們。〞一旁那位神秘人卻說〞帶回去基地里審問。哪怕他們可能什麼都不知道，還是不能漏過任何一個情報源。〞
〞認真的嗎……？〞佩特魯斯握緊了拳頭〞要是把他們帶走的話……只要他們進過基地，就永遠不可能出來了！〞
〞什麼？你還打算放他們走？還是說要浪費食物和牢房繼續關他們一輩子？審問完了自然是殺掉啊，有什麼問題嗎？〞
〞但他們只是平民……！〞
〞听著，佩特魯斯。〞那名神秘人一把抓住黑鐵騎士那張中年大叔的胖臉，陰險地警告道〞如果我們的計劃失敗了，[深海祭]就會失敗。然後大不列顛、格陵蘭和冰島都會被遠古海妖襲擊，幾百萬的人將會在大海嘯中死去。比起這些幾百萬條人命，區區幾條人命又算什麼？〞
〞但那些依然是人命……〞
〞你要是不忍心這樣做，現在就給我滾吧。〞神秘人怒道，從大叔的耳邊搶過通信器〞我是文森特男爵。從這一刻開始，全面剝奪情報員佩特魯斯的指揮權。作戰由我來接手。〞
〞長官，〞探子回報道〞第十一街區，1棟9樓，91號，也猜錯了。里面只有一名潦倒的老酒鬼。喝得爛醉，沒有看到我們。請問怎麼處理。〞
〞不用一一匯報了，全抓起來。〞文森特道〞隨後都帶到[基地]里去進行審問，一個也不能逃。〞
〞遵命，長官。〞探子們回道。
在一旁听著的佩特魯斯，除了把拳頭握得更緊之外，卻什麼都做不到。
薩博睜開眼楮。
[感覺共有]的效果中斷了，可能是他指揮大量藍蝶們行動太久，那種精確的操縱沒有辦法長時間維持。
但他好歹在效果完結之前命令藍蝶們向鷹眼術使用者們撒下迷幻的鱗粉了。那個鱗粉瞬間就能產生效果，讓人看到許多不應該看到的東西。被幻覺困在的情報員們會給出許多虛假的情報，應該足夠讓佩特魯斯背後那個組織大亂陣腳。
當然，就連薩博也沒有辦法控制藍蝶所制造的幻覺，更沒辦法控制看到幻覺之後情報員們的行動。他能做的只是〞擾亂〞而已。
他也清楚知道，這種程度的〞擾亂〞並不足夠讓他打贏一場戰爭。他需要別的……手段，或者說，別的〞軍隊〞。
比如說，匍匐在這老城區內的諸多動物們。
他這樣想著的時候，窗邊已經冒出一個老鼠的影子。那是又黑又髒，很惡心的地溝老鼠。但因為薩博如此懇求，就連這種小動物也應求而來了。
〞沒辦法……〞灰兔人青年從廚房里取來一些奶酪，往窗外撒出。他同時也吃下另一顆藍色藥丸，用藥力把自己的[絕對領域]壓制到更為低下的水平。
老鼠們領受了獎勵，願意幫助薩博。灰兔人小心翼翼地踫觸了一下其中一只老鼠便立即倒下，他的意識也馬上轉移到了鼠群的身上。
晚上，愛丁伯爾格的老城區正在沸騰。探子們接收到大量錯誤的情報，開始闖進城區內數十個門戶里找人，把無辜的人抓起來。他們的動靜是那麼大，鼠群要察覺到他們的行動自然是小菜一碟。
緊隨著那群探子的身後，數十只老鼠鑽進其中一個公寓里。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救、救命啊！〞屋內，一位婦女正在求饒。而另一邊，剛才試圖反抗的男子，似乎是那名女人的丈夫，被那群探子用砸倒在地，臉骨碎了大半，早已不省人事。家中還有兩個小孩，在沙發旁畏縮著瑟瑟發抖。
（他們都在干什麼？）透過鼠群看著這一切的薩博不禁大驚。
〞少裝蒜！〞探子們再一次舉起沾滿血的，一把砸暈了那名女人〞把他們帶走，回去基地再慢慢審問。〞
（……住手！）
他們開始用黑色布袋把這些無辜的市民的頭蒙住，一個個扛走。
（快住手！）
一旁的小孩這才意識到要逃走，但渾身發抖的他們能往哪里逃？探子們已經接近了他們，準備用他們手上散發著藥味的手帕，讓這些孩子放棄掙扎。
（別對一般市民出手啊，混蛋！！）
薩博已經忍無可忍，命令鼠群發動攻勢。數十只老鼠瞬間撲了上去，從後方咬住其中一名探子的脖子！
〞哇啊！老、老鼠！？〞那人雖然穿著輕甲，脖子和手臂等地方卻沒有任何防護，被老鼠咬到的瞬間馬上就慌了，他手中拿著的光槍也順勢走火，連續地開火擊中周圍的隊友。旁邊兩名探子應聲而倒！
〞混賬！這是哪來的耗子——〞現場還有一名探子也被鼠群撲中，開始揮舞著軍刀想要驅開那些老鼠。可是（也許是受到薩博操縱的影響）鼠群的速度十分驚人，躲閃能力並非普通野獸能比，它們敏捷地躲過那名探子的攻擊，在那人的腿上手臂上亂咬！那人慌張地倒下的瞬間，鼠群已經開始攻擊那人的頸動脈，讓那家伙陷入大出血，快速衰弱！
〞救！救命啊啊啊！〞現場的四名探子被同伴的友軍火力殺死、百老鼠圍攻而死，一切只在十秒之內結束。
〞老……老鼠？〞那兩名小孩看到自己被老鼠救了，甚至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這邊。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薩博讓鼠群停駐在那兩孩子的面前，指示道。他並不知道對方是否能看懂他的指示，但那兩個孩子似乎能從鼠群中听見薩博發出的心音，他們點了點頭，跟著鼠群一起逃離了現場。
〞第六小隊，第六小隊！請回答！〞文森特男爵那邊不斷呼喚道〞到底怎麼回事？快回答一下！〞
〞……他們被消滅了。〞佩特魯斯在旁哼道〞那是個死亡陷阱。〞
〞第三小隊！第三小隊呢？〞男爵和更多的探子失去聯絡〞該死的……就連第三小隊也——〞
〞我們到底正在和什麼組織戰斗？〞黑鐵騎士佩特魯斯不可思議地說〞為什麼敵人的組織可以在這種城區里布下如此龐大的誘餌和埋伏，還能無聲無息地迅速殺死我們的人？〞
〞天知道。〞文森特男爵也想搞懂現在的狀況〞有誰……有沒有人！快匯報情況啊！？〞
〞是、是老鼠！哇啊啊啊啊！——〞通信器的另一邊傳來慘叫聲〞救命！救命！好多老鼠！！〞
又一個小隊中斷了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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