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紀事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兄弟

類別︰ 作者︰淼仔 本章︰第五百四十九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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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鐵弓出現在面前,柳雲若的眼光好似驟然爆發的岩漿,熱烈的光芒迸射出來。

    手放到弓身上,感受到上面可能不存在,但存在他內心仰慕的震動。柳雲若告訴自己,這是殺氣。

    大雨中發出陣陣雷聲,閃電把小小柳公子的面龐染亮,更染亮他不能自己的神采。

    他把弓箭拿出來豎在身邊,感覺上自己先就威風凜凜。愛惜的撫著弓箭上淺淺的幾個手指印,心中又激蕩出來。

    能把鐵鑄造的弓箭握出印痕來,這是長長久久的在下功夫。而這把弓箭,是忠毅侯隨母進京時,從山西帶出來,直到在太子府上當差還在使用。救過主人,也殺過人。數年飲足奸人血,想來已帶出自身的靈氣。

    學功夫的人都信這句話,柳雲若更是把這話推崇的高高的。原因是他的父親,也曾在太子府上當差,現在刑部為侍郎的柳至,常用的那把寶刀,一旦出鞘,龍吟虎嘯似的,認真去听就听不到,但從頭頂到腳頂,都能感受到一種懾人聲波。

    小小柳早就跟父親預定下他的刀,聲明等自己長大,要父親把刀送給自己。柳至把他笑罵幾句,把自己早年的一把刀送給兒子。柳雲若拿到手中,也跟得到忠毅侯的這把弓箭一樣,有全身心都振奮的感覺。

    又一道閃電不甘示弱的亮起,和剛才的電閃雷鳴相比,它出來的晚,但似銀蛇亂舞佔據半個空中,也讓柳雲若又一次感受到手中弓箭的嗡嗡。

    這大半出自于柳雲若的想像,但他再一次感受,再一次不後悔剛才頂撞父親,沒有答應他去發難袁家。

    心里模糊的閃過一句話,忠毅侯讓梁山王彈劾的事情,也許是陳留郡王不好……反復想過好幾回,柳雲若鎮定下來。

    他心里算整理出一個思緒,他將從此以後堅定的認為,是陳留郡王不好,忠毅侯結錯了親戚。

    “公子,到時候睡了,”奶媽在外面的呼聲,把柳雲若驚醒。他不情願的把弓箭放回箱子里,上鎖後收起鑰匙,推到床的最里面。

    丫頭收拾房間一定會發現,但這個家里也是給孩子們相對的自由。柳雲若自從夜巡以後,自由度更高。柳至只罵他亂喜歡別人的功夫,卻不收他的東西。

    把箱子安置好,柳雲若打開門,奶媽看看他小臉色,沒看出有什麼不對。把他帶去淋浴擦干頭發,回來打發他睡下來。

    ……

    雨,肆意揮灑了一整夜。一早,柳夫人顰起眉頭︰“再這麼下,外省要有水災。咱們在外省的田莊子可就收成不保。”

    她是自言自語,她的丈夫柳至並不在房中,早早的出了房門。

    二門以內的一間大軒亭,里面空蕩蕩的不擺任何家具,進來人全是席地而坐。牆角的地方,擺放著大大的兵器架子。里三層外三層的,上面足有上百件兵器。

    寬大的場地中,只有一個人在。柳至精赤著上身,肌肉繃得緊緊的,手中揮舞著他的刀,一趟刀法沒有下來,汗水流滿全身,看上去整個人水里剛撈出來似的。

    “蹬蹬蹬”,柳雲若從外面進來。對著父親嘻嘻一笑,像是昨天晚上挨訓的不是他。兵器架子上取下自己習練用的短刀,跟在父親後面練起來。

    “你小子,自己家的功夫可以不用要。學別人的去吧。”柳至收刀,徐徐的口吻,但還是和兒子在生氣的語調。

    柳雲若一趟刀並沒有使完,所以听在耳朵里,並沒有回話。柳至在旁邊看著,見兒子在刀上算下過苦心,有笑意涌出來,但沒有表露在面上。

    一趟刀使完,柳雲若站住了,恭恭敬敬回父親的話︰“父親的功夫也是上上等,我並沒有丟下。”

    柳至就更把對兒子的滿意壓在心底,斜睨了他︰“你這是真心話?”

    “自然是真心的,不然,”肅然的柳雲若在這里調皮了︰“可對不起自從我有了弓箭,父親天天陪我晨練的辛勞。”

    說過,把刀往地上一放,邁開小腿就跑。柳至錯愕過才明白過來,拎著刀追出門檻,罵道︰“混帳小子,難道我是和那把弓箭在過不去嗎?”

    見兒子早就出溜得見不到,柳至重新進去,把刀鞘拿在手上收好刀,握著往房里來,邊走邊好笑。

    “小混蛋,卻精明。倒讓你看出來了。你老子我就是要讓你知道知道,自家的功夫並不差。”

    柳侍郎打起心思陪兒子晨練,不似以前三幾天抽查一次兒子。還真的是袁訓贈給柳雲若弓箭以後的事情。

    他一面支使袁訓去看兒子喜歡上他家的箭法,至于袁訓教不教,柳至倒沒有強迫。但袁訓自然教導,柳侍郎又在兒子面前顯擺自己家的功夫,和袁訓不見面的又爭上一回。

    這心思讓兒子揭破,當爹的無話可回。滿面悻悻出來,在房外見到柳垣來用早飯。

    柳垣是柳至約來的,柳夫人給他們單獨一個房間,方便他們說話。

    隔窗見到低語的兩個長輩,柳雲若心繼續繃緊。

    他知道父親說到做到,他說他自己去尋袁家的事情,他就一定會去?

    怎麼辦?

    柳雲若沒精打采的吃完早飯,往外面走時,讓母親叫住。

    柳夫人板著臉︰“學里說你三天逃一回課?”柳雲若扁扁嘴兒︰“我沒落下功課。”

    “那你去了哪里?午飯也不在家學里用,你這是給家里省著嗎?”柳夫人更沉下臉。

    柳至在隔壁听到,走過來皺眉頭。但外面看看天色,不耐煩的把手一揮︰“上你的學吧,不許落下功課。”

    柳雲若答應著,急急忙忙就走了,丫頭捧著書包,二門上交給跟的小子,悄聲叮嚀他幾句︰“夫人罵呢,小爺亂跑,你們到不管。”

    小子不肯告訴她,是家里老爺隨小爺去哪里的。只陪上幾個笑臉兒,說聲︰“多謝姐姐提醒。”跟在柳雲若後面一徑的去了。

    房中,柳夫人正為這事對柳至不悅︰“看你慣的他,這學里的先生也不來對我說。是我打發人給他添菜才知道。他不上學去哪里野半天?”

    “他大了,別多管。還有學里為什麼要單獨給他添菜?你要留,晚上給他吃。你這意思是說家學里飯食不好?你讓管家學的人可怎麼去想?”柳至漫不經心︰“我的兒子我知道,他不會亂跑的。”

    柳夫人給他一個大白眼兒。

    ……

    “小爺,您又不上學了?”小子把馬給柳雲若。柳雲若在他幫忙下上馬。興奮的一挑眉頭︰“我又不是不帶上你,不過跟以前一樣,你遠遠呆著。”

    小子聳聳肩頭,家里老爺都不過問,自己當然不管。不過就是說上一聲兒罷了。他年長柳雲若幾歲,是柳至為兒子挑選出來的侍候人。本身不是笨蛋,就是再不精明,也由柳至的交待和忠毅侯的作為,看出來幾分。

    這就主僕無話,往城角的野湖里來。

    離開一箭之地,柳雲若下馬,背著弓箭過去。見到空地上修長的身影,歡快的叫一聲︰“袁叔父,我來了。”對地上積水看也不看,不顧路的跑過去。

    三天一約,忠毅侯從沒有誤下過。哪怕今天的雨更大,柳雲若也充滿信心他會在。

    打雷的原因,他們換了一個相對低窪的地方。但雨中直立的身影,傲視雷雨一般。

    看著小身影過來,袁訓露出笑容︰“你又抱出鐵弓來了,打雷不能用這個。”

    “今天早上就沒有打雷,我就抱出來了。”柳雲若送上弓箭,希冀地道︰“您再露一手給我看看。”

    袁訓仰面看天,他沒有披簑衣,雨水從他面上流到腳下,早就匯成一條小小溪流。泥漬遮蓋住他衣上花紋,面前的視線也模糊不清。

    暴雨瓢潑似的下來,但真的再沒有雷閃。

    一抹面上的雨水,袁訓手指一個方向。那里在雨水中成為一團暗瞑,在柳雲若看來,好似有什麼在雨中晃動,又好似處處都在晃動。

    “去認認靶子。”袁訓沉聲吩咐。

    “是。”柳雲若用積極的態度和小跑的速度過去。一百步以外,他看清有三株樹分散開來,上面畫著紅心。

    一百五十步,柳雲若吐吐舌頭。然後他倒退著回來,這一回可就不跑。小嘴里念叨著數著,約八十步以外,雨水擋住視線,靶子從眼前消失。回到袁訓身邊,小小柳瞪大眼,又是隱約中亂晃動著,應該是樹上的枝條。

    “開!”一聲大喝,好似能把雨珠激飛。箭如霹靂,三道閃電般的出去。

    箭一出去,小小柳發足力奔,到地方一看,舌頭伸多長的回來。

    喘氣激動上來︰“三箭全中紅心,袁叔父,您太厲害了。你是怎麼認得清靶子的?”

    雨水把柳雲若澆了個濕透,袁訓的衣裳也緊緊裹在身上。也正因為如此,他鼓起的肌肉暴露在雨中,雨珠踫上去,都帶著迸開之勢,凜凜然有天神之態。

    這身姿跟龍四城外會戰三百精兵的相比,還要更強悍狂猛。跟鎮南王府里為救小古怪而射下風箏來相比,還要圓滿。

    柳雲若痴痴的看了一會兒,出其不意的撲到袁訓懷里,緊緊抓著他的腰帶,面上流的不知是淚還是雨。

    “啊,別著急,听我告訴你,神箭手眼力必然要練。但感知比眼力還要重要。你要往這里一站,四面只掃一眼,地勢盡在心中。這樣哪怕天氣變壞也沒怕,有人影響到你看不見也不怕。”

    親切的話語跟平時一模一樣,大手在他的腦袋上輕輕拍撫。古人是有發髻,但腦袋旁邊和後面可以拍撫不是。

    柳雲若哭出聲來,袁家叔父教他從不藏私。因為小小柳公子在八歲這樣的年紀,看似經歷少,但也沒有大人的諸多世事紛擾。這是感知,他感知到忠毅侯沒拿他當外人看。

    “叔父,您是個好人,是您的親戚不好,是他不好!”

    哭聲中,袁訓勾勾嘴角,笑謔地問道︰“是你的爹又想干什麼?”

    “我不會答應,我堅決不答應!”柳雲若嗚嗚的哭。

    肩頭讓一拍,帶笑的語聲道︰“但你小子,你要听你爹的啊。”

    柳雲若身子一震,把小面龐抬起來,茫然又疑惑︰“為什麼,可我爹他不對啊。”

    落井下石,這四個字袁訓也從小小柳面上看出來。

    這是一個正直的孩子,跟柳至一樣,袁訓這樣想著。更是微笑地對他道︰“你是你父親的孩子,你是柳家下一代里,我最看好的一個。父親的話,只要他忠君護家,你就要听。”

    柳雲若徹底的愣住。

    在他的心里,一開始涌現的是感激。尊父敬上這樣的話,听的實在不少。

    先生們說,柳雲若听著。父親說,柳雲若听著。

    但從沒有像來自這個與父親不和的人,忠毅侯口中這樣,在柳雲若心里引起悸動。

    他更佩服忠毅侯,也就更不願意讓他再到任何傷害。因為他沒有借這個機會,說你父親奸詐小人,陰險狡猾。反而是四個字︰忠君顧家。

    這世上有行行色色的人,有的人在別人眼里十惡不赦,但他在家里受到愛戴,也有一定的地位,不過是他行事,忠于心,而顧著家。

    柳至是不是這樣的人,就柳雲若自己琢磨,袁叔父的話形容的十分貼切,他的父親值得這樣的評價。

    至于他讓自己趁著袁家身陷風言風語的機會奪權,這只能算上政見不同的一種。

    就是柳至真的這樣做了,柳雲若也真的這樣做了,這對父子也不能算是壞人。

    柳雲若想到這里,對出自于袁訓的解釋更為明了,聯想到家里對他的一些私下教導。如護衛娘娘和太子,有時候可以不擇手段,可以把道義拋在一旁。

    小小柳公子面上更現傾慕,把袁訓抱得更緊。他明知父親要對他不利,居然還讓自己听父親的,也一個字沒說父親不好。忠毅侯,值得自己敬佩!

    “我不會讓人傷害你,我不會!”這是離開的時候,小小柳最後對袁訓說的話。

    袁訓頷首微笑。

    ……

    “什麼?”執瑜執璞從學里讓叫出來,听到回話不由得一愣。回話的是孔青,他眉頭微緊︰“小爺們去看看吧,像是來勢洶洶。”

    執瑜執璞異口同聲地道︰“他敢!”拔腿對著家里就跑。孔青跟在後面,對小子們擺手︰“取小爺的兵器帶上。”

    議事的廳口兒上,執瑜執璞帶好短棍,背好弓箭,把面色一沉,大步往里進來。

    見兩撥人形成對峙之態,已經爭執上來。

    正中的兩個位置,本來是蕭戰和加福的,現在歸胖小子坐。但這一會兒,另外兩個小胖子坐在上面。蕭戰神氣活現︰“柳雲若,你有話對我說!”

    加福跟著點一點頭︰“大哥二哥在上學呢,我們能隨時過來,你說吧。”

    這兩個得到消息以後,他們本就在家里念書,四個先生侍候兩個孩子,說一聲出來,先生們還要跟在後面,這就過來的早。

    側邊,柳雲若是沒有坐錯位置,位置一開始按家里在官場上的地位,後來也有孩子們出力多少的成分。但不管怎麼分,小小柳公子高坐這一側的首位,刑部尚書的公子張道榮也不敢跟他爭。

    後面站著幾個小子,下首坐著族兄等人的柳雲若,對小王爺嗤之以鼻︰“我只跟魚和兔子說話!上學算什麼。我也上學呢,我不是出來了。”

    蕭戰虎起臉,恐嚇地道︰“你瞧不起我?”

    換成別人,早就讓蕭戰嚇跑。但柳雲若讓父親指點,早就看破小王爺在紙老虎的時候,反而好看的大眼楮一翻,鄙夷地提醒︰“你坐回自己位置上去,我才瞧得起你。”

    “你敢這樣對我說話!”蕭戰隨時要發火的模樣,招得另外幾句話出來。

    執瑜沒好氣︰“下去下去,”

    執璞沒好氣︰“我們來了,戰哥兒,你不要喧賓奪主。”

    柳雲若哈哈︰“他是鳩佔鵲巢。”跟他來的人一直大笑。

    加福解釋道︰“戰哥兒是怕哥哥們一時出不來。”加福把位置讓出來,蕭戰也嘟囔著起來︰“不識好人心,我這是為你們先擋住呢。”手一指柳雲若︰“這小子不懷好意!”

    柳雲若對他吐吐舌頭,心想換成我父親來,才是不懷好意呢。他偷吃兩個早上父親和柳垣在說話,句句不離袁家,具體意思柳雲若沒听清楚,他想還是自己來吧。

    父親的意思是鬧袁家一場,柳雲若完全能勝任。他不但帶著族兄和張道榮,還有……

    “陸長榮!你來又有什麼事?”袁執瑜怒目過去。

    陸長榮一聲冷笑,還沒有答話,柳雲若把胸膛一挺,傲然地道︰“我叫上的他!”

    執瑜的怒目移過來,往柳雲若面上一看,也就明白幾分。世子爺有一抹冷笑,語氣放緩許多,但句句寒冽︰“柳雲若,你又有什麼事!今天不是開會的日子,你跑來做什麼!”

    “我說開會,不行嗎!”柳雲若抱起手臂,眼神兒輕蔑的左瞟右瞟,好似對主人全然不重視,說話聲毫不客氣︰“一只魚,一只兔子,你們霸道夠了吧,你作主的權利,該由我管管了。”

    執瑜執璞,蕭戰加福一起火上來,四個嗓子齊聲反問︰“你說誰霸道!”

    霸道這話,是最近議論紛紛中,對陳留郡王和袁訓的私下評價。

    “有太後在,陳留郡王就這麼大膽子,他敢蔑視王爺?”

    “霸道不是,軍中他郡王當家,兵部里他小舅子當家,這就霸完了。”

    四個孩子里,執瑜執璞為父親憂心,一個險些去信譴責姑丈,一個請老國公出面。另外兩個,蕭戰和加福因為這件事情,弄的鑽狗洞進出,內心里是陰影重重。

    柳雲若上來就是“霸道”,一下子惹惱了這四個。

    面對四雙快要噴火的眼眸,柳雲若頗有臉面,看看最溫和的加福也生氣了,這一場鬧,等回家去族兄們對父親說過,父親應該會滿意。

    小小柳更晃著腦袋,十足的欠扁模樣,眼楮亂翻著︰“你霸道啊,就是你家最霸道。”

    陸長榮附合︰“滿京里都在傳呢,你們家听不見嗎?在軍中霸道,讓彈劾了吧?在兵部里霸道,丟官了吧?夜巡還想霸道,不行!”

    柳雲若很滿意,看看,如今自己用人很恰當。換成叫來別人,他對袁家沒有這麼深的恨,他說出來這般犀利的話不是。

    對面四個火上澆油一般的燃燒起來。

    頭一個忍不住的,一定是蕭戰。這事情與他家有關不是。小王爺惡狠狠撲上來︰“小爺我打死你!”

    按說好的,吵架是陸長榮幫忙,打架是柳家的上。陸長榮早就防備著,往旁邊一跳,柳雲若跳上去,喝道︰“別看你的力氣大,我不怕你!”

    他不敢硬抗,但舉刀鞘三或五下,把蕭戰的力氣卸下來。

    蕭戰怒氣沖沖,還要再上時,廳外有人笑道︰“你不怕他?你怕我們嗎?”

    三面旗子,頭一面沖在最前面,嘴里嚷著︰“不許跟我搶。”旗上字跡“元皓二爺在此”。

    第二面,“好孩子”。

    第三面,“正經爺在此”。

    三個孩子們沖將進來,後面不慌不忙走著幾個少年。龍顯貴在前面,後面是龍顯邦、龍顯昌、龍顯達、龍顯兆、龍顯山。

    蕭元皓虎頭虎腦,常巧秀沒完沒了︰“你們是壞孩子,你們是壞孩子”,韓正經把個旗子往前伸往前伸,讓龍氏兄弟攔下來。

    六兄弟往這里一站,對著柳雲若笑得雲淡風輕︰“你敢在這里鬧事?”

    柳雲若跳起來︰“風水輪流轉,作主歸我了!答應便罷,不答應的吃我的刀!”

    嗆啷一聲,他的刀出鞘,白光劃出廳上一道明亮,燦燦的落到地上,最後一動不動。

    看在袁家的人心里,好似突兀橫空的一根尖刺。這是袁家啊。

    幾乎同時,八把弓箭四雙拳頭對上柳雲若。

    執瑜執璞帶的有棍,但家傳箭法用心最多,跟龍氏兄弟一樣,弓箭出手反而比別的兵器快。這就不下二十枝箭矢上了弦。

    柳雲若帶來的有人,龍顯邦等人另外幾枝箭矢對準的是別人。陸長榮嚇得一縮腦袋,本能把身子一低。他學功夫晚,自知不是這些人對手。

    “唰!”柳家的人拔出刀劍,站到柳雲若身前。

    蕭戰的錘今年又換一副,重的不能隨時在身邊,小王爺是一雙黝黑肉拳頭。加福的鐵拳頭也不在這里,也是一雙白胖小拳頭。

    氣氛一下子緊繃起來,有什麼隨時會撕裂開來。而都知道的,一旦繃斷掉,先出手或者先至的,必然是龍家的弓箭。

    孔青和兩家跟來的小子們,也虎視眈眈起來。同時孔青還懸著心,對著世子和二公子使眼色,意思是有話好說。

    蕭元皓三個孩子冷不防的,嚇得原地呆住。

    廳外,烏雲滾滾而至。剛才有些小的雨勢,又有加大之意。廳內的氣勢,隨著更低沉下來。

    眼楮對上眼楮,都帶著不服氣,都帶著你敢動手我就滅你沒商量的挑釁,先用眼神廝殺起來。

    “哈……”一聲大笑打破這個僵局。柳雲若在笑聲中收起刀,慢條斯理地道︰“笑死人了,就你們有弓箭嗎?我也有。”

    回手一招,一個小子快步進來,雙手呈上一把鐵弓,弓身上不知道鑄進去什麼,暗沉天色下面泛起微微的深紫色。從精致上面看,不比龍氏兄弟的弓箭差,一樣的有淡淡的光澤。

    手握弓箭,柳雲若越過兄弟們,走到龍氏兄弟的面前,把小手一招,搖頭晃腦的得瑟︰“看看我的不比你們的差。”

    陸長榮退到最後,這會兒見並不打,氣勢沒有剛才那麼嚇人。眼角又接收到張道榮認為他丟人的視線,陸長榮沖上來跟柳雲若並肩,叫囂道︰“是啊,我們也有弓箭!”

    龍氏兄弟探究地看著,執瑜執璞睜大眼楮,蕭戰陰沉著臉踫踫加福,低聲道︰“這把弓箭比我的要好。”加福小臉兒更黑。

    沒有人答話的時候,三個小孩子先醒過神來。

    蕭元皓沖上來,腆起小肚子︰“我是小王爺,我是小王爺!”

    這話是龍書慧成親那晚,香姐兒教給他,讓元皓和加福守住院門,不讓人打擾龍書慧偷吃東西。這位小王爺記在心里,關鍵時候拿出來用上一用,倒也威風神氣。

    話一出來,表哥執瑜執璞先無奈︰“元皓,這話只能在家里說。”常巧秀沖上來︰“我生得好我生得好,”扭頭道︰“這是在家里啊。”執瑜執璞啞口無言中,常巧秀給了柳雲若一個超級大鬼臉兒,尖聲叫道︰“你是壞孩子。”

    韓正經拿個旗子捅,捅,捅,柳雲若讓開來。

    緊張氣勢一掃而光,孔青看看柳家的小子沒有進去,他還是不能進去,就在外面繼續守著。

    龍氏兄弟也緩和過來,想到這是在自己家里,見了血,可就又落一層霸道名聲。

    龍顯邦對兄弟們擠擠眼,輕咳一聲走上一步,慢吞吞道︰“有弓箭麼?”手指一翻,弦上搭的四枝子箭,原本是分向四個方向,飛快更換成另外四個方向,閃電的手勢,看的張道榮嘖一聲舌頭。

    龍顯邦笑嘻嘻,但不無鄙視看向柳雲若︰“那你有這個嗎?”

    手指一動,箭又變換一回,再問柳雲若︰“那這個呢,你有嗎?”

    龍氏兄弟笑上一聲,紛紛動了起來。龍顯昌雙手一負,弓箭到了背後,從後面拉開一輪滿月,龍顯昌笑道︰“還有這個,你有嗎?”

    “我這個呢?你有嗎?”龍顯達一松手,手中箭矢掉落地上。眾人眼楮只一花,他手中又扣滿了箭。再一松,手中箭又落地上,再一看,他手中又是滿滿的箭矢。

    這個速度實在驚人,哪怕他沒有射,也都能看出來誰要同他比箭,只怕輸的很難看。

    陸長榮苦水滿嘴,又沒有人可以埋怨。

    表面上看是小小柳找到他,其實是陸長榮早就挑唆,柳雲若以答應的姿態回他的話,到現在為止,陸長榮都以為是他挑起這出子事端,那他還能怪上誰去?

    見弓箭厲害,又蹦出來鎮南王的兒子,陸長榮心想今天大鬧一場,柳家和袁家又一回撕破臉,算不小的收益。悄聲勸柳雲若︰“咱們走吧,改天再來。”

    柳雲若點點頭,他把弓箭亮出來,想來胖魚和胖兔子遲早會明白。小小柳漂亮的交待著︰“既然這樣,咱們約個時間比試比試。”

    龍顯邦微笑︰“好啊,你說哪天?”

    “明天。”

    龍顯邦答應下來,柳雲若就要走時。執瑜執璞沉聲道︰“慢著!”柳雲若翻翻眼,陸長榮喝道︰“這是你家,不許走嗎?霸道就是霸道!”

    蕭戰牙咬得格格一聲,陸長榮退下去,柳雲若對上他,小臉兒沉沉︰“你又怎麼了,不是約下比試的時間。”

    蕭戰正要回話,執瑜把他推開,胖小子們一起過來,緩緩但一步一步走得凝重,眸光從弓箭亮出來,就沒有離開過。

    兄弟們一伸手︰“你弓箭給我看看!”

    柳雲若負到背後,下巴一抬︰“不給!”

    “上面有沒有字!”胖兄弟們逼迫的語聲。

    反手在背後撫摸弓身,柳雲若眸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小臉兒還是邦邦硬,口氣凶巴巴︰“為什麼要告訴你!”

    小手一揮︰“咱們走!”

    一左一右,兩道胖身子過來,把他們去路擋住。胖世子面有凶猛︰“給我看過你才能走!”

    胖二公子陰森森。

    看著兩兄弟吃癟的模樣,柳雲若開心地大笑一聲︰“哈!這是我的!”小手一推,刀也不用拔,把胖兄弟們推得一個踉嗆,小小柳揚長而去,後面諸人跟上。

    胖兄弟們居然沒有出手去擋,腦海里保留著柳雲若燦若明珠的笑,傻乎乎站上一會兒,對看一眼,一起往外面跑去。

    角門外面,來的人披簑衣上馬,陸長榮對柳雲若道謝,又吹捧著為他打氣︰“雲若兄弟,你放心,明天比試我帶好些人過來。”

    柳雲若不置可否的笑笑,把弓身換成身前來,一手握馬韁,一手按住上面一行雕刻的小字。

    舅父贈與阿訓九歲,願福壽綿長,無災無難。

    這是我的,柳雲若開開心心地想著。

    他把弓箭鎖得緊緊的,就是這個原因。

    ……

    雨聲如跳動的曲樂,天色暗如夜晚朦朧。燭影搖動似紅袖添香的美人兒,忠毅侯在案幾後執筆不亦樂乎。

    一氣呵成一個字,袁訓滿意上來。看看外面烏雲翻墨,自語道︰“今天不像有客人上門,我難得這樣的輕閑,再寫一回。”

    他的字好,也是苦練出來。虧他看書當差習武之余,還能苦心習字。軍中數年,是尋不出來空閑的。但這暫停官職,卻成了侯爺溫習幾本古書,揣摩揣摩功夫,和點一爐好香,靜心寫字的好時光。

    小子進來收起寫好的這張,重新鋪一張上去,贊嘆一句︰“侯爺的字愈發的好了。”

    “所以別讓人打擾我,公文不是緊急的,晚上再看。”帶著興致盎然,袁訓重新投入到筆墨之中。

    雨水吧嗒中,門簾子一揭,兩個胖兒子進來。嘴巴全是噘著的︰“爹爹,有件事情問你。”

    “啊,等我寫完。”袁訓頭也不抬。

    執瑜嘴巴嘟得更高,執璞往外面看看,忽然叫道︰“不好,四皇叔來了!”

    袁訓嚇得一驚,把筆一放︰“收好我的字。”再看兩個兒子走上來,全是笑臉晃動︰“嘿嘿,這招果然見效。”

    “壞小子們!”袁訓讓打斷,無奈地兒子笑罵著︰“嚇到老子了。”執璞笑眯眯︰“爹爹,我還沒有喊梁二混子呢,您就嚇成這模樣了。”

    腦袋上讓拍一巴掌,袁訓板起臉︰“梁二混子是你能喊的嗎?他的兄長梁老尚書,算起來是我的長輩。”

    執璞做個討饒的笑容︰“我說二祖父來了,嚇不到您不是。”

    “好吧,你們要問什麼,趕緊說完,我還接著寫。”袁訓示意兒子坐下來。

    兩個兒子卻不肯,圍到他身邊,不錯眼楮的盯著他︰“爹爹,你的弓箭是不是少了一把?”

    “啊,我送了人。”這一次換成袁訓笑得有些心虛。

    他不等孩子們發問,主動的解釋︰“你們今天剛巧九歲,但力氣比我小時候足,那把弓箭你們用不合適,舅祖父不是給你們送來新的,若論鑄造工匠,舅祖父還是家底子厚實。”

    胖兒子們不依的扯扯他衣角。

    “戰哥兒的力氣呢,本來就大,他用也不合適。我尋思著這弓箭得尋個人不是,”

    “爹爹,”執瑜打斷說得順溜的父親,有點兒生氣地問他︰“那為什麼送給雲若呢?留給小六也行啊。”

    “就是嘛!爹爹,我要代你收回來!”執璞用另一只手叉起腰。

    兒子們指責的眼光,讓袁訓為難上來。張張嘴想有個合理完美的解釋,胖兒子們不容他說話。

    “箭法是不外傳的,這是舅祖父說的。”

    “舅祖父送的東西,也不能給外人。”

    袁訓陪上笑臉兒︰“孩子們,听我說,”

    胖兒子們露出狡黠︰“爹爹要說,就只說您和柳爹爹又商議了什麼,而且答應以後這些事情明白對我們知會,不然的話……”

    兒了們能這樣的想,袁訓很欣喜,但裝出來很生氣︰“你們還小,”

    他的衣角立即讓晃動起來,胖兒子們開始鬧騰︰“我們大了,”

    堅實的手臂摟住胖兄弟的肩頭,胖兄弟們眸中煥發出熱烈的光彩,對上袁訓含笑的面容,胖兄弟們歪腦袋,知道父親讓自己們打動。

    “孩子們,兄弟,是磨練而來的。諸多的事情,你也信任我,我也信任他。”袁訓娓娓地道。

    胖兒子們不依地道︰“我們不要和雲若做兄弟。”

    “啊,雲若你們都看不上,那出了家門,可就沒有什麼外人可以當兄弟了。”

    胖兒子們想上一想,唉聲嘆氣︰“爹爹說得是,雲若總比陸長榮好,也比張道榮要出色。”

    當父親慈愛的語聲,輕柔地再道︰“再說,我也不是說你們和雲若,我說的是我和你柳叔父。”

    “說說吧,肯定是好些故事。”胖兒子們喜歡了︰“爹爹和柳叔叔辦案子的故事。”

    袁訓攬著兒子們,認命地道︰“看來我今天要讓你們擾了。”父子三個在書案後有些擠,袁訓和他們出來,要往榻上去,心里搜尋出舊事時,外面小子們一聲接一聲的回話︰“四皇叔殿下到,梁二大人到。”

    四皇叔和梁二混子的話忿忿然隨後進來︰“叫什麼叫!怕你家侯爺听不到是怎麼的。”

    袁訓一拍孩子們︰“手腳快些。”

    執瑜頭一個搶過去,抱起字紙往里就走。執璞把筆和硯台拿著。兄弟們消失在屏風後面時,四皇叔呵呵進來︰“小袁吶,可是我勸你的,無官一身輕,正是寫字時。來來來,我和梁老二陪著你。”

    鼻子嗅一嗅,驚喜上來︰“有墨汁香,你剛才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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