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紀事

第一百三十章,好!

類別︰ 作者︰淼仔 本章︰第一百三十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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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解決了,”太子殿下微噙笑意,把手中公文拿到一旁。在他面前回話的是阮梁明,阮梁明微有得色,畢竟袁訓是他的親戚。

    而這件事情,辦得不錯。

    阮小侯爺還不知道袁訓同太子的親戚關系更近,假如知道,他一定不敢這麼得瑟。

    “回殿下,韓世拓嚇得魂飛天外,苦苦哀求要成親事。”

    太子笑笑,也覺得辦得不錯。這里不是一群有點兒不對就殺戮、下毒、傷人性命的人。

    寬恕、原諒、善良本就是為人處事之根本!

    至于衍生出來的你善良別人不善良,也沒有人讓你以德德德德……一直德下去而不施于教訓!

    遇到一件或幾件你善良而別人不善良的事情,也不代表著你就讓別人的不善良給改變,從此跟著他的指揮棒轉悠,從此看人就以發泄為主。

    太子殿下中肯的道︰“文章世子雖然風流,好歹也是個世子。那姑娘,也是自己尋來的,怨不得別人。”

    阮梁明亦嘆氣︰“殿下說的半點兒也不錯,安家大表妹個性要強,遇事不管有理沒理,常佔三分上風。太要強了!”

    “你表妹?”太子狐疑。

    阮梁明陪笑躬身︰“殿下不記得了,我和小袁乃是遠親。”太子掌不住一笑︰“原來你們也是親戚,你說過的,我忘記了。”

    這“也”是親戚,就透著怪。阮梁明但不敢再問。

    而太子心里犯嘀咕,那麼我和你也是遠親?……。他有無話可說之感。

    “田中興和那個什麼楊夫人的事查得怎樣?”太子換而又問。

    這事情阮梁明也跟隨查詢,忙道︰“田中興的尸體一出現,冷捕頭就帶人把守城門的士兵叫來問,又把河邊附近居住的人叫來問。按腐爛程度推算出來的時間,游春的不過那幾家,唯有楊姓一家離小袁當時打架的地方最近。而屋主楊夫人和田中興也曾認識。楊夫人是十年前京外來的,嫁了一任丈夫,任六部里小官員,已去世多年。她並不以放蕩為主,主要是經營走私生意,如刀劍銅鐵等,也往關外去運。量並不大,又有自己出城的密道,也就沒有查出。”太子哦了一聲,往前俯了俯身子︰“出城密道?”

    “是,”阮梁明慚愧,提起衣角跪下︰“殿下恕罪,這女子販賣的銅鐵量極低微,主要是鹽巴……”

    太子微笑︰“你起來,京里這麼多人,哪里能全都掌握。我只想知道,她那出城密道你可探明了?”

    “已探明一頭在她的內室中,經地下是舊的地洞,由她打通過舊惠王府,兵部大堂,再過城西一個監獄地下,由護城河水門下面又掏了個洞,”

    太子雙眸放光︰“水門下面全是淤泥,她怎麼掏的洞?”

    “就是這點她太能耐,她手下必然有力士一流的人,用大缸在淤泥中一個一個相連,硬是泥中穿出一條路來。”阮梁明還是難為情,他也為殿下效力幾年,居然還有這種事沒查出來。

    “殿下若不派我今天的差事,我準備帶人把這路堵上。”

    太子含笑悠然︰“啊啊,不必堵上,這路,就給她留著吧。”

    “啊?”阮梁明詫異抬眸,才見到太子滿面輕松,並沒有因為京中有條私密通道而震怒。

    “留著!但她的財路不能全留,不驚動她,給她在城外面截住,留三分之一,不,留五分之一給她,足夠吃喝的就行!”

    太子壓抑不住的喜歡,打仗要出奇兵,治國也是一樣。京城從來是最重視,最應該固若金湯的地方,但狡兔三窟並沒有壞處,留下這麼一條不是在他掌握中的出城路,狡兔又多出一窟。

    這位太子,雖不文成武德,卻也是處事清明,並不昏庸。

    他並不中意文章侯,但還是不願意袁訓過多的發泄,特意派出阮梁明跟隨上去。聞知安韓兩家要成親事,太子殿下也沒有因文章侯的無能而和表弟結成連襟而不快。

    山不擇其土才高。文章侯雖有諸多不是,殿下卻不介意麾下多出一個人。

    至于後面他會不會再教訓處置文章侯的無能,太子殿下當然也不會客氣。

    此時面對多出來的通道,殿下笑容滿面︰“這楊姓女子一年能掙多少銀子,肯花費這樣的力氣去弄這麼麻煩的通道?”

    “她沒有子女,一個人能吃用多少?她的錢,也花在結交官員上面,又花在結交幫派上面。”

    “幫派?”太子腦中浮現出一個母大蟲,手持酒碗,腳踩翻板凳,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頭上長出兩個角。

    阮梁明掩不住笑容︰“她手下有一幫女子,全是要強凌弱,或者是沒本事要強在家里受氣跑去求她幫忙撐腰的那種,”

    听上去和掌珠有些相似。

    太子興趣少了一半︰“又是這等人,幫著人打架出氣隨時有人跟著這就顯擺了,有這樣的功夫,怎麼不勸著人向善向好,知情通理呢?隨她去吧,成不了大氣候。”

    他示意阮梁明退下。

    阮梁明出來後,想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有些人你勸她向善向好,她要罵你無能。把好話當成驢肝肺,還要認為自己挺聰明。從來只怪別人,不怪自己太懵懂。

    你勸她知情懂理,她要說喏喏喏,一、二、三、四……等等事情全沒有我的錯,全是別人的。

    楊夫人此人,也就興時而生。

    ……。

    南安侯夫人覺得精神不佳,不管往哪里坐下,都有心驚肉跳之感。幾上是她最愛的盆花,南安侯夫人今天也覺得這花讓人煩。

    這幾天里一直都是這樣,就是夜間夢里也驚個不停。舊人舊事不斷出現,西去的老太妃,她見到自己後驚艷,說自己像年青時的她,又哭說到底是同族的人……一個女鬼跟著自己……

    天師做法事……。

    莫不是,世拓得了手,把對頭的女兒劃花了臉?

    南安侯夫人暗想。

    她的好佷孫,害人的心是沒有的,這一點南安侯夫人相當清楚。不管她說得多凶戾,指望韓氏父子為自己殺人,他們還怕把官丟了呢。

    好吧,她只能往好處想。就一面壓住心底的驚跳,一面不安。

    簾子,在此時打起,掀出簾外秋色一片。秋色中,一個人不緊不慢地走來。他走得雖不快,也不慢,但南安侯夫人眼珠子才一放過去,就僵在原地,只覺得這個人緩緩走來,還似那年的氣度風姿。

    她的丈夫!

    她十幾年也見不到一回的丈夫南安侯,就這麼走進來!

    他來作什麼!

    夫妻早形同水火,南安侯夫人別居,南安侯在老侯夫妻去世後,基本不回京。偶然回京,也是走自己的院門,不往這邊兒來。

    早在二十年前,南安侯夫人還曾登高窺視過他臉面,後來越上年紀心越死,索性不再去看!

    她足的過了半生,才對他真的死心。

    但每每一見到他,心又覺得不死。

    怎麼樣?你不服?我至今還是你的妻子,牢牢佔住這個位置。雖然現在住的不再是最好的院子,現在不再是以前的那份銀子,但一日三餐月銀等,南安侯府還是給她。

    不管說到哪里去,南安侯府敢理直氣壯︰“有虧待嗎?”文章侯對南安侯屢戰屢敗,就是南安侯永遠佔住的,是一個“理”字!

    此時南安侯進來,不疾不徐,徑直找個地方坐下。這是侯夫人的住處,侯夫人居中而坐,南安侯就在離她較遠的椅子上坐下來。

    他雖坐在偏位上,卻似這房中的重心全挪到他那邊,他的那塊地方,成了這房中的主位。

    坐下,南安侯就厲聲吩咐︰“帶上來!”

    南安侯夫人聞言心頭一瑟,就見到南安侯的幾個心腹帶上來兩個五花大綁的人。他們讓捆得緊緊的,嘴里堵上布,但身子不住扭動,求救的看向侯夫人。

    這兩個人,是南安侯夫人最後的兩個陪嫁。

    說是最後兩個,是她陪嫁時原有四個,後來死了兩個,就只剩下這兩個。

    侯夫人會怎麼樣呢?

    她難道能沖冠一怒,殺氣騰騰?

    這幾十年她的丈夫對她不聞不問,從沒有正眼看過她。她自心里最有數,她做了什麼,她自心最虛。

    她心頭一寒,即刻知道原因。也即刻想到幾十年他說過的幾句話,南安侯夫人顫聲︰“你!想怎麼樣!”

    指甲掐住榻角,就是站不起來!

    南安侯冷笑︰“幾十年前,我對你說過!你再敢亂動一動,我就敢殺人!”他手微抬,輕得似摘下一片春花般柔和,但卻是死亡的信息︰“殺了!”

    用的是繩子。

    南安侯不願意面對侯夫人太久,從他心里想,不是惹到他,他都不往這里來!他既然來處置這件事,就干淨利落。

    杖斃固然驚駭,但需時太久。南安侯要的,就是快,他處置事情一向不慢。

    一把繩索,當著南安侯夫人的面,把她僅有的兩個陪嫁勒死在她的面前。

    南安侯夫人雪白的發絲抖動著,居然瞪著眼楮看完,還一眨不眨眼楮的對著。

    她清楚的記得,南安侯幾十年前當面殺害自己另兩個陪嫁時,也是這般的利索,並不多費功夫。

    她茫然木然,她心中會有全無辦法的痛嗎?

    不,她不會有。

    沒有辦法的痛,她早幾十年前就有了,早存在心中,早就不陌生,用不著此時再出來現個世。

    早幾十年,她嫁到南安侯府,就受到無數冷遇。那個時候的她還年青,她會忍嗎?她不忍!

    她用的是“發泄!”

    你對我不好,找太妃哭訴!

    你全家對我不好,找太妃哭訴!

    你對我不好,我不管你怎麼想,我找人收拾你就對了,讓你家里雞犬不寧。

    這樣的姑娘們,怎麼總是會用這一條?

    而南安侯對她的,什麼下藥陷害,全都不用。南安侯永遠是大大方方的,正大光明的,抓住“理”時就殺她的陪嫁,強迫移到偏院,管事們哭窮,說今年水災旱災蟲災人災各種災,府中人的分例銀子全減下去,老侯夫妻亦不在,南安侯夫人看似最大,銀子還是府中最多的。

    其實呢,南安侯敢于不避南安侯夫人的打听,再是大大方方的,正大光明的,把家中田產一一分到兒子們名下,兒子們不少使用,南安侯一直在外,侯夫人又受府中供奉,多出來的錢,她一分也摸不著。

    表面上看,南安侯雖夫妻不和,可我還是養你。

    事實上……當事人自己知道。

    南安侯夫人像小老鼠一樣總想做壞事,南安侯就愈發的大方坦蕩。

    你處處為“發泄”,從不想想忍耐、和氣、為別人著想過。

    而當丈夫的,從不會跟著去“發泄”,他是青天白日下,佔住道理的殺人!

    你不給清靜家院,我不跟著你的手段走!

    論起來下藥陷害等手段,南安侯還怕自己孩子們跟著學壞,他不會用。這又不是最好的手段。

    這是一種發泄的手段。

    陪嫁死過,南安侯夫妻艱難的對視一眼。說艱難,是南安侯隨意的瞄過來一眼,而南安侯夫人看似沒有看他,卻在他眼光過來時,直直迎上去!

    她是不服輸的!

    她要知道有服輸這個詞,就不會把自己的婚姻過成這樣。

    她雖不能起來反抗,卻還有眼神不甘示弱。

    其實有用嗎?

    南安侯繼續冷笑,也不問她是不是不服軟,把手又一招,外面又帶進來侯夫人的貼身丫頭,兩個。

    “殺!”南安侯唇邊是冷冰的吐出。

    又死兩個丫頭。

    南安侯夫人這下子不敢再和他對峙,艱難地看向丫頭死前不甘的眼神。

    房外,又帶進來兩個丫頭,也是侯夫人房中侍候的。這兩個沒有堵嘴,進來就大呼︰“我們有什麼錯?”

    南安侯慢條斯理︰“一,挑唆大爺二爺與我不和,”丫頭閉嘴,南安侯夫人反倒冷笑了。是的,她挑唆了,傳話的也是這兩個丫頭。

    又怎麼樣?

    這種人作惡後,反而認為又怎麼樣的話,顛倒的不但是黑白,還是你自己的是非判斷吧?

    難道從此以後,面對自己的事,也以黑當白,認為別人全坑害你叫好?

    “二,挑唆大爺二爺和二老爺不和,”丫頭閉嘴。

    “三,內外宅私相傳授!”

    ……。

    說完後,南安侯揮揮手,又是兩條性命沒有。

    他一生為官,難道沒有膽氣?

    他隱忍不發,是這等事情其實叫小。難道南安侯夫人挑唆孫子一下,南安侯就讓她調動,大跑小跑地進京,對她下藥陷害,方出心頭之氣?

    那他還能當官嗎?

    他成了南安侯夫人能調動的人。

    該發作時,自然會發作。也不用那些暗的手段!找個奸夫這種往自己頭上扣綠帽子的事,算什麼好辦法呢。朝野知道,又是一件笑話,南安侯也做不出來。

    他們不再對看,卻冷凝的針鋒相對起來。

    南安侯才不理她,起身撢撢衣服︰“哦,你的幫凶好佷孫,就要和我妹妹的孫女兒定親了。”

    晴天霹靂,當空炸雷!

    這才真正的算是動了侯夫人的根本。她騰的站起來︰“不可能!”

    南安侯淡淡︰“你做的大媒,就是沒有人來謝你!我也說不可能!不過文章侯父子在我書房里又要下跪,他們能娶到這一門親,說是滿門生輝,上天所賜。我不管,讓他們自己去求親,求不來,我會說好!”

    說過揚長而去。

    他走出幾步後,身後傳來痛哭聲。

    南安侯充耳不聞,對跟上的家人道︰“給這邊送兩個丫頭!”

    真是可笑,他不聞不問,不代表心中不明。他不即刻發作,是你沒有惹到我!

    挑唆兩個孫子,這算什麼!他們肯信你的,就說明滿腦袋的糊涂!

    內外宅私相傳授,這算什麼!這是我的家,當我不在京里,就沒有忠誠的家人!

    他甚至不需要告訴侯夫人殺人的證據,韓世拓要成掌珠女婿,這門親事,就是最好的證據!

    他為官都能料理好,還能料理不好一個人。而那一位呢,什麼陰險犯壞的手段都能出來,有這樣的聰明,就是不想些能和好的手段,就是……你沒有料理好一個人。

    這高下,還用比嗎?

    還用沒事兒自找憋屈嗎?

    ……

    沒有幾天,安老太太在文章侯府的各種“求”下,把掌珠許給韓世拓。而南安侯夫人,她還有什麼臉面上門來鬧?

    她的丈夫日日往這里來,孔青,侯夫人也知道厲害。她的娘家,此時看上去像全部倒戈,她就是上娘家去尋老娘訴苦都覺得渾身發寒,她只有一個人呆著或傷心或哭泣。

    她的支柱,沒了。

    文章侯府,十分中意這門親事。文章侯為官多年,吃夠了親戚不和的苦。他盼著新媳婦進門,能對他的仕途上助力。在他的強烈要求下,親事定在十月里,寶珠成親的第二個月中。

    有太妃在時,南安老侯夫妻尚且敢把兒子媳婦分院而居,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為理由,公然給兒子納“穩重妥當”的人為妾,這手段一樣的不邪門歪道。此時太妃早去世很多年,南安侯夫人她還能怎麼樣?

    這“又怎麼樣”的話,送給她自己最合適。

    ……

    早起,張氏先側耳听過,再嘆氣起床。

    家宅不寧,出了大姑娘的親事,弄得每天早上老太太都罵,邵氏有了女婿,當听不到。換成以前她沒有女婿,她也只能當听不到。

    張氏卻比邵氏有些主見,她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雖也說掌珠不對,但對老太太的罵,是屬于常年的過敏,听到就心煩。

    早上得先往外听听動靜,才能放心的出去。

    她才一動,玉珠就踫踫她。張氏背上才一寒,就听到院子里傳來老太太的高嗓門兒︰“給我參湯,我要活一百歲!看看是我先死,還是那不省心的人先死!”

    玉珠還事不關已狀,悄悄地笑︰“罵完了,母親起來吧。”

    張氏懊喪︰“這要罵到十月里大姑娘出嫁,這日子可就沒一天順心的。”玉珠不以為然,純真爛漫地道︰“前幾天才說過京里的歲月好,今天就成了不順心?祖母又不是罵我們。要難過,應該為大姐姐難過。不過呢,我卻不願為她難過,大姐姐也是的,怎麼能私自出游?”

    “你要能這樣,我倒遂心!”張氏惱火︰“人家好不好的,有女婿了!你呢,你的呢!大姑娘有再不好的事,如今親事是一張錦被遮蓋,誰還提那件事!除了老太太。”

    張氏沮喪的起了床,大的小的都有了親事。

    寶珠的不用說,掌珠的如今看上去也不錯。

    文章侯是夫妻雙雙來拜,文章侯滿嘴的好話,文章侯夫人也笑口常開,看上去是一對絕好的公婆,讓張氏羨煞慕煞。

    如她所說,掌珠再有不名譽的事,親事一定,煙消雲散,大姑娘成了就要大喜的人。而大姑爺,年長了些。

    對于年長,上年紀的人都會說︰“年長會疼人。”

    又英俊了些。

    長得跟女人似的,容貌姣好,生下孩子來還能丑得了?

    又是小侯爺。

    大姑娘總算趁了心,不枉她生下來就是要強的,就盼著比別人強。

    女婿名聲風流浪蕩,上年紀的人會說︰“成過親就好,再大幾歲就好,有了兒子就好……”

    如果掌珠邵氏是滿意的,從表面上看,那還有哪里不好呢?

    就有不滿意的地方,這是掌珠的個性,自己招來的。

    張氏郁郁的梳洗,悶悶的用飯。早飯才過,梅英過來︰“老太太要帶著三奶奶三姑娘出門,昨天說過了,怕今天忘記,讓我來看看,快換衣服吧。”

    張氏就把玉珠打扮好,母女和安老太太上車,一刻鐘後,來到老親家。大家坐下寒暄過,老太太和人說笑,張氏暗道,近來老太太這是怎麼了,總走老親家。

    還是遠得不能再遠的老親家。

    她正腹誹,就眼前亮了一亮,見一個少年行來,生得絕美不次于韓世拓。張氏的心里,也塞得滿滿的是兩個字。

    女婿!

    她忙緊著打量他,沒看幾眼,就見老太太起身告辭。張氏不得不走,跟著老太太又去了另外一家。

    這一家里,也有一個兒子過來拜見,有些偉丈夫相,又不次于袁訓。也是不等張氏細看,老太太告辭,又去了另外一家。

    一個時辰後,車行轆轆,安老太太帶著張氏母女從第三家中告辭出來。祖孫三人,是兩輛車。上車前,張氏怯怯喚道︰“母親……”

    她已看了三家,再糊涂也清楚這是婆婆在亮手段。三家,一家也不差,但全是老親家。不容張氏細想,安老太太冷冷道︰“回家去再說。”

    各坐車上,張氏認真的憂愁起來。

    她挑花了眼,不知道哪一家的才好。而且這三家都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張氏想找的,是袁訓那樣的養老女婿。

    而見的這三家,弱冠少年和袁訓差不多大,但獨立氣勢上就差上許多。一看就是還依靠家里,也不知道幾時才出仕的人。

    就算出仕,別人家里全好幾房,張氏能住過去嗎?

    當初自己不要的,卻成了最滿意的女婿。而最滿意的女婿在眼前,讓人不比較都難。

    掌珠不用比,以張氏來看,掌珠女婿有爵位可襲,這一條就比寶珠女婿強。而玉珠呢,你難道找個除了容貌以外,再也沒有能相比的姑爺?

    相看的人很好,唉,可能養老?

    本來進京後老太太不再罵人,張氏覺得日子悠然而長。但老太太最近罵人模式開啟,張氏覺得日子幽幽而長。

    她心里七上八下時,家門到了。大門上,有一個人讓張氏詫異。何政之,那曾救過她和玉珠的秀才倚門而立,長身而揖︰“見過老太太、奶奶和小姐。”

    玉珠也奇怪,他怎麼又來了?

    在遇襲的第二天,何政之買了些禮品來看視奶奶姑娘可好,老太太听說是救人的秀才,親自見了,並送銀五十兩為謝。

    當時無話,又過這幾天,玉珠都把他忘記,就躲避母親身後笑了一笑。這秀才,當是親戚家嗎?隨意走來。

    老太太卻笑容可掬,如見親人般熱情︰“啊,你來了?”

    “是,老太太讓人叫我,我這就來了。”

    張氏母女大吃一驚,爭著去看安老太太神色,卻見她早已叫著︰“秀才,幾天不見你上門,我上年紀的人想你同來說說話,隨我進來。”

    何政之就欣喜若狂的回︰“本想前來探望,又怕來得勤了,老太太要煩,本打算過上幾天再來。”

    張氏的臉,“唰”地就白了!

    而玉珠,還在後面悄笑︰“祖母倒喜歡他,嗯?這是什麼道理。”但一同隨著進去。玉珠自回房,老太太讓張氏跟著到上房,梅英送上香茶來,老太太又說︰“拿精細點心,把姑娘們愛用的取來給秀才就茶,這是三姑娘的大恩人,可不能怠慢。”

    張氏沉下臉,想自家婆婆從來眼楮尖,她倒看出什麼?

    “秀才啊,”老太太笑得眉眼兒全都沒有︰“家里還有什麼人?”

    何政之忙道︰“只有寡母一人。”

    “和我們三奶奶倒是相同,她的膝下也就只有一個姑娘。”老太太又道︰“可曾娶妻?”張氏不知道是什麼表情,何政之卻大喜了︰“不曾有妻,我家世清白,家道也算小康,不肯草草的定下妻子。”

    老太太悠悠︰“哦,我有許多的親戚姑娘,但不知你要什麼樣的,我為你尋一個。”何政之笑得合不攏嘴,克制自己不往外面瞧︰“我自幼苦讀詩書,只想找一個認得書中趣味的人為伴,終生足矣。”

    老太太眸光就過來,何政之陪笑的迎上去。兩雙眸子對上,都似會說話般傳遞著什麼。片刻後,老太太笑了笑︰“這樣的人倒有一個,我喊你來,也正為這個人。不過呢,”

    “老太太請說,”何政之急急道。

    “不過奇怪的是,你只見上一面,怎麼就知道她好與不好?”

    張氏也支起耳朵。

    何政之就笑︰“以前見過的!”

    張氏幾乎沒跳起來,這是什麼話!

    安老太太眼角瞄瞄她,打心里又不屑上來,但是臉上笑意更濃︰“別對我說,曾論過文對過詩,你就知道她認得書趣味?”

    何政之猶豫再三,張氏蒼白著臉懾視住他。而老太太滿面春風,硬是把何政之心頭的最後猶豫化去。他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疊得整齊的紙張,帶著舍不得送到老太太面前,微紅了面龐︰“這個,是我無意中撿到的,卻是無意丟下的。”

    老太太認得字,拿在手中張眼一看,火從心頭起,笑再向腮邊生。她就是不認得字,也認得這是玉珠的筆跡。

    上面的詩,是玉珠為思念董仲現而寫。

    老太太不知道為誰而寫,但是上面纏綿啊思念等字眼還看得出來。她就更笑著,把紙張送給張氏,笑容滿面︰“你看看。”

    張氏接到手上,幾乎無地自容。她知道這是玉珠傷情時所作,一直當成寶貝,張氏也見過兩回。在自己房里見到時,不覺得怎樣。玉珠無事悲憂,悲秋風悲池魚,是她常干的事。但這東西從何政之手中取出來,張氏無臉見人。

    老太太還是笑著,甚至滿意的抿著唇︰“好好,無意而掉,無心而撿。秀才,要沒有無意無心的,你可怎麼能可巧兒的在我家門外,救了我的孫女兒。”

    何政之羞怯的笑。

    張氏的手哆嗦一下。

    “哎呀,所以我想了這幾天,還是請你來見上一見,當面問個明白的好。”老太太笑容閃動著幾絲諷刺,不過何政之暈了頭,以為老祖母過問,自然是往好的方面去想。他忙把自己家里又夸上一遍︰“有幾分薄田產,不會凍到餓到……”

    “我們家全寡婦,三奶奶要的,是能養老的人。”老太太道︰“我呢,有了。二奶奶也有了,如今就是三奶奶還沒有,這著急啊。”

    張氏肩膀又晃動一下。

    何政之接下來又把自己夸口一番,在安老太太滿意的“笑容”中,讓他離開。

    他才走出院門,老太太立即變臉。一抬袖子,把幾上茶盞掃落在地,怒聲罵道︰“一個一個都往下三路上走!沒正經路嗎?如今我給你亮明了,也幫你挑破窗戶紙。打量你心里還想著自己尋一個,這秀才呢,家里只有一個寡母,人口少,想來多你一個也不多!我不管了,心我也盡了,你自己挑吧!”

    起身又怒︰“梅英,給我熬的補藥呢,快送來,我倒要看看,哪一個給先把我給氣死,我要活得好好的,看著一個一個過的有多好!”

    補藥最近吃多了,老太太一陣風似的,“  ……”進了內房。隨即,梅英手捧炖盅揭簾而入。

    ……。

    “老太太又罵上了,”紅花正在打漿子,就嘆了一口氣。把衛氏寶珠全逗樂。寶珠又憂心祖母身子,又為掌珠面上難過。

    按說親事已定,祖母何必再罵,她自己也會生氣。可安老太太一生剛強,積威之下,寶珠也不敢勸,想了想,還是去看掌珠的好。

    讓紅花不要跟著,寶珠出了簾櫳,先候著梅英出來,低低問她︰“祖母可好?”梅英就低低地笑︰“好著呢,四姑娘還不知道麼,老太太罵過人,那精神頭兒才叫一個好。”寶珠也笑,祖母有氣她才不忍著,她發泄出來了她最痛快。

    她就去看那另一個不能發泄的人。

    東廂里,邵氏倒自如,正帶著陪嫁清點嫁妝。老太太說不給做家什,看缺那些外面去買。見寶珠進來,邵氏猶不能忘記寶珠是個可依靠的,就笑道︰“你來了,你姐姐?在里面,那不是她在。”

    寶珠就進去,見掌珠穿著藕荷色家常衣裳,素淡不著脂粉,比她艷麗更好上百倍。掌珠不耐煩做針指,也在清點自己的嫁妝單子。

    寶珠往榻上坐了,歪著腦袋笑︰“還缺什麼,我來幫著看看可好?”掌珠就給寶珠看,說缺這些這些,又怪上母親︰“當初讓她全上船,母親說只怕還要回小城里去,全帶了去可怎麼往回運?”

    寶珠嫣然︰“雖然不全,也差的不多。”袖中取出一張銀票放桌上︰“姐姐大喜,我來添箱。”掌珠看時,卻是一百兩。

    掌珠原座木然,看得出激動上來,卻說不出感激的話︰“我是姐姐,我不曾給你什麼,怎麼要你的東西!”

    讓祖母天天的罵,偶然的溫情襲為,掌珠反倒呆若木雞,不能自如。

    寶珠笑盈盈︰“二嬸娘不是給我添了東西,”掌珠對著妹妹說實話,撇嘴︰“那是母親不精細,輸給祖母的。論起來,我並沒給你東西。”

    寶珠打趣︰“等小城里的嫁妝全運了來,給我挑一件子也罷。”掌珠扯動嘴角,權當一笑。再次推辭道︰“我不能要。”

    寶珠就說出一番話來,讓掌珠動容。

    “姐姐當我這是小看你,當你沒有嗎?姐姐錯了,我分外的看重姐姐。要知道,姐姐這樣的人,不管在哪一家,會過不好呢?”寶珠鄭重地道。

    呆瓜似的掌珠渾身一顫,就下榻來抱住寶珠︰“還是你知道我!”寶珠也抱住她,在她耳邊再次認真的道︰“不管姐姐在哪里,你都是好的!”

    “是,”掌珠松開她,以前的精力全回了來。她高昂著頭回去坐好,對著寶珠抿唇一笑︰“我啊,才不認這個命!寶珠你嫁得好,是你性子好。”

    掌珠也會說出一句十分正確的話,你性子好。好脾氣等于好福氣,這話在現代都已認可。

    “我呢,我總想要別人的強,不管他那家怎麼樣,怕不是我的天下!”掌珠斗志昂揚。寶珠肅然起敬︰“當然!”

    她緊繃的面容,似屏息住的通直鼻子,認真的神色,無一不表示著,你過得不好,這怎麼可能?

    掌珠就笑了︰“你呀,寶珠。”真是太可愛了。到此時掌珠心服口服,難怪祖母的好親事,要給寶珠。

    姐妹二人,手握住手,互相鼓勵了一番。

    這一對姐妹,一個順應天命,一個從來掙扎。

    要強和平和,是拴在世事馬槽上的兩匹馬,一個走該走的路,算是通達透晰。一個不管前路如何,也要就地強掙幾下。看不明白時,先掙幾下再說。

    但該走的路上,不管要強的不好更多出來,但能不屈到底,終有自己的一方洞天。

    只是個中艱辛,如不是樂在其中,就要忍耐熬煎。

    兩個人,將走上兩條不同的路。隨個性而出思緒,隨思緒而出模式,隨模式而出道路。你不羨慕我的安樂,我不側目你的紛爭。

    “哼,能把我氣死的,算是你能耐大……”老太太罵聲又隔窗而來,掌珠這幾天里第一次听罵無奈地笑了,對寶珠道︰“倒不是我不孝敬,實在是,”

    寶珠接話而笑︰“祖母越罵越精神。”

    ------題外話------

    親們自己選吧,玉珠要嫁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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