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的一聲,‘潑韓五’的身後猛的升起一陣數丈高的水柱,水柱中夾雜著一個黑 的凶狠暴虐身影,一個張開傾盆大口,吐著血紅信子的不速之客朝‘潑韓五’這個可以讓它飽餐一頓的獵物頭頂鋪天蓋地般罩了下來,原來這是一條渾身黝黑的大蟒蛇。
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潑韓五’身子靈猴般不退反進,急遽用肌肉里產生的自激力,臂之使腕,腕之使掌,掌之使指,探出精鋼般的十指緊緊的擎住了大蟒蛇的七寸頸部並將其高舉過頂,以免蛇口與自己裸露出來的身體的任何一部分相踫觸,看著涎水里若隱若現的顆顆綠森森的毒牙,‘潑韓五’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知道一旦松手,自己這小命必然瞬間難保,他皺褶的額頭上不自覺的沁出一絲絲冰冷透涼的汗珠,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冷凝了下來,讓‘潑韓五’不寒而栗,渾身震顫如篩糠。
大蟒蛇的血盆大口此時雖然奈何不了天生神力的‘潑韓五’,它的下身卻沒閑著,它用蛇身一直到尾巴部位緊緊的纏繞著‘潑韓五’,將他裹成了一根大臘腸,只是偏偏見了鬼似的,任憑巨蟒渾身的蛇肉勒得幾乎都要發酸了,硬是沒把蛇皮陷入到對方的骨肉里面半分,它知道今天遇到了最不該惹的一個男人,它最引以為自豪的必殺招式失靈了,只是已勢成騎虎,進退不得。
‘潑韓五’其實也是硬挺著,他此刻幾乎是牙齒發酸,上下顎不停的打著顫,他知道必須得咬住這口氣,要不然一旦泄第一口氣,他所有的掙扎就白費了。他和它就這麼僵持著,當他出現在村人面前的時候,他們還以為他穿了一條稀奇古怪的黑裙子,看著那個龐然大物吐出來的血紅信子,村民們嚇得四散逃去。
“渾家,快去把家里的刀拿來,用刀剁了她。”‘潑韓五’才邁進自己家的小院子,便朝視野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喊道。只是老婆孩子的第一反應讓他大失所望,那個枯瘦面黃的女人和自己麻桿一樣的兒子在院子中造成了更大的一種混亂,周圍傳來叮叮 的雜亂聲,他們家里唯一還完整的醬菜壇子變成了一堆慘不忍睹的黑乎乎的碎片。
‘潑韓五’臉上此刻如火燒一般難堪,先是紅,接著變為青,大蟒蛇趁著這個間隙將身體往里收縮了一寸,‘潑韓五’似乎都能听見自己身體里的骨頭即將斷裂的咯咯聲。窘困的‘潑韓五’知道此刻只能靠自己了,他來不及細想,扭轉身形扎入了旁邊的廚房里,偶然看到了放在幾案上的一把鈍刀,他勢如閃電般從案幾上取過那把鈍刀,然後用盡全力將蛇頭按在幾案上,揮著手里的那把鈍刀用力的斬了下去。也許是蛇頸皮硬肌厚,也許是刀太鈍,一刀下去,只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裂紋,刀往回彈的時候險些傷了自己。大蟒蛇吃痛,身體也變得瘋狂起來,一扭一扭的,企圖逃脫‘潑韓五’的掮制,只是它越掙扎,原本還只是有點裂紋的傷口如破了的絲帛般越扯越大,一股帶著撲鼻腥味的黑血順著傷口慢慢流了出來,‘潑韓五’知道蛇血比任何東西都補,本就和對方斗得口干舌燥的他一時哪里還顧得上那麼多,一放嘴咬了下去,直到一股腥甜的血液順著他的喉嚨進入他的胃里面,與他身體的各個細胞完全融合在了一起,他渾身更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看著還在兀自作垂死掙扎的大蟒蛇,‘潑韓五’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意,他用那把鈍刀在剛剛破出來的傷口上如鋸子般來回抽動,咕嚕一聲,鋸落的舌頭含恨的滾到一邊,人蛇之間的大戰這才接近了尾聲,‘潑韓五’這才真正逃過了這一劫難,活了過來。
‘潑韓五’細想一番,心里怒氣橫生,自己將來可是當大將軍的人物,今天險些著了這個畜生的毒手,被蛇卷著的這一個多時辰並不好受,好幾次一只腳都已經邁入了鬼門關,肚子咕咕叫個不停,原本饑腸轆轆的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大蟒蛇的皮剝了下來,將白嫩嫩的蛇身斬成了數斷,然後生火燒水,將蛇肉放到鍋里煮了,和嚇得不輕的家人集體飽餐了一頓,兒子甚至調侃說,希望‘潑韓五’每天都到山里去勾一條這樣的美女蛇回來,那他們每天就都有蛇肉吃了。心里憋著火的‘潑韓五’晚上把滿腔的不滿發泄在了肚皮下的渾家身上,渾家反而對‘潑韓五’的表現特別滿意,又要了一次,‘潑韓五’最後腰酸背痛躺下的時候,發覺自己特別委屈,打蛇的時候一個個在旁邊看戲,臨了一個個壓榨自己的色相與體力,這今後讓自己還怎麼活?
也許是昨夜發的那一身潮紅的熱汗幫了自己,也許是吃進肚子里的大東西起到了作用。‘潑韓五’原本那一身的疥瘡癩疤在第二日神奇的如蛇皮般盡數脫落,獲得新生的他一夜間變成了一個潔白如玉的漂亮小伙子。就這樣‘潑韓五’與‘蛇’接下了不解之緣,每天晚上,他的渾家會像‘蛇’一樣纏著他,直到他身體里的最後一絲氣力被奪去;他每天喜歡坐在淺草地里,蜿蜒著身子在那里扭來扭去,似乎總能有一定的收獲;更奇怪的是,他和村子里的人在厲聲急促講話時,會經常吐出舌頭。久而久之,周圍的人都認為他是蛇精轉世,只是他們卻把這蛇精轉世的家伙愛吃蛇這個嗜好自動從腦子里過濾掉了。
崇寧四年,‘潑韓五’還沒有達到舉行冠禮的年齡,也就是十七歲那年,以‘敢用’{敢于決死的士兵}的名義相應政府的招募,參加鄉州的軍隊。他之所以有這樣的勇氣,與他人生中的第一位伯樂有關,‘潑韓五’本就年輕氣盛,心中原本就藏著祖輩傳下來的一股俠氣,他喜歡替人出頭,喝了蛇血,吃了蛇肉後,更是力氣大增,這一來二去,打死人是常有的事,按照律法,理應被砍掉腦袋。‘潑韓五’記得行刑的那一天,天氣很糟糕,而就在頭頂上的那把鬼頭刀落下來的時候,烽火台的烽煙升起來了,遠處傳來胡笳沉悶的嘟嘟聲,馬蹄聲夾雜著滾滾的黃塵疾馳而至,‘潑韓五’知道,西夷的擒生軍又來搶錢殺人搶糧搶女人燒房子來了。
台上的那位行刑官他後來才知道對方叫陳豫,曾做過節度判官與經略司干當公事,他臨危不亂的走到‘潑韓五’面前,篤定的說道︰“你這個人驍勇強悍不怕死,現在大敵當前,你可以殺敵贖罪,如果你願意往前沖,說不定將來會有一份不錯的前程,如果往後退,後果不用我說,你應該也明白。”
‘潑韓五’身上的枷鎖被解開的那一刻,二話不說搶過身邊劊子手捏在手中已經沁出汗液的鬼頭刀,{原來這位仁兄只會殺不動的人,冷不防看見那麼多彪悍的人在眼前晃來晃去,早已被嚇破了膽}如猛虎下山般沖了出去。
翻滾的騎塵中立馬掀起了一股血浪,‘潑韓五’如入無人之境般殺得那些驕傲的騎手人仰馬翻,他奪過對方陣營中的一匹快馬,揮舞著一把長槍,東沖西走,單騎所到之處,如被黑色鐮刀割裂過一般,在地上留下一條殷紅的血線,空氣中更是聞到一股喪膽的恐懼,這不可思議一人一馬一槍,已經把二百多人的擒生軍的隊伍完全打亂了。
‘��’空氣中猛然傳來一陣怪異的嚎叫,這些擒生軍知道,剛剛從包圍圈中沖出去的騎手,踅過馬隊的折角後,轉身又要向他們沖殺過來了,看著滿地的殘肢斷腿,原本凶悍的擒生軍剎那間崩潰了,他們不想成為地獄使者刀下的另一個無頭亡魂,這小子專門斬人家的頭,骨子里居然比他們還狠。一匹馬往來時的路一跑,立馬從者甚眾,西夷騎兵根本來不及收拾地上的二十多具尸體,逃遁無蹤。‘潑韓五’立在夕陽的余暉里,血染的殘陽讓他的身形看起來越發的偉岸,遠處的城牆上傳來雷鳴般的嘶喊聲,里面充滿的激動與喜悅,就連陳豫此刻也心潮起伏不定,倘若不久前失手殺了此人,自己肩上這顆人頭此刻多半搬家了,不早不晚遇上這個‘潑韓五’,也許就是上天的安排。
讓‘潑韓五’真正聲名鵲起的,卻是讓他不以為意的另外一件小事,在他的人生中,讓他最在意的好像只有酒和過得快意恩仇,其他完全不值一提。自從加入鄉州的軍隊後,喜歡飲酒交友的他,錢財常常與同伴互通有無。有時錢都用光了,他們便到酒鋪去賒賬吃喝,常常是賒酒�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