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儀式結束的次日，一眾武將齊聚都督府，雖是大戰得勝，但諸人的臉上都無什麼喜悅之色。</p>
李靖有著違抗軍令之為，程咬金有著屠城之舉，李道宗有著指揮不當之過，唯一無過無當的，也就只有來回跟著打醬油的執失思力了。</p>
屋內的氣氛有些沉悶，李承乾掃了一圈，見都低著腦袋不言語，便先開口道︰“盧國公，你可還記得軍規第十七條？”</p>
程咬金腦袋一縮，站起嗡聲道︰“大唐將士者，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不論何事，不得肆殺，不得枉殺，不得亂殺，違著……違著皆斬！”</p>
軍隊最忌諱的，就是戾氣過重，當把人命都不當回事的時候，那就離失控不遠了，李承乾一拍桌子，嚇得程咬金一激靈。</p>
“那你說，你該不該斬！”</p>
“老臣…老臣……”</p>
程咬金結結巴巴的，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過了須臾，李承乾冷哼一聲道︰“直隸三軍，校尉以上者，全部免職，校尉以下至伍長者，記過一次，三年內不得晉升，盧國公，汝罰俸一年革去總管之職，以戴罪之身轉任安庭軍主將，你可有怨言？”</p>
爵位還在，說明皇帝並未真正生氣，只是出于維護軍紀威嚴，所以才不得不嚴懲，等過個兩年，定然會重新起復他，這也算是小懲大誡了，程咬金那還敢有怨言，連忙道︰“皇上天恩浩蕩，臣那敢有怨言，臣領罰，臣領罰。”</p>
說著，干笑兩聲，又道︰“陛下，這安庭軍是哪部，臣怎麼好像從來沒听說過。”</p>
李承乾回道︰“朕準備在西域設立北庭道，由慶王出任總管，原先鎮西道諸軍，都歸由北庭道統轄，突厥軍在靈州休整過後，分設安庭、鎮西兩軍，同樣歸屬北庭道。”</p>
程咬金瞥了眼李道宗，心里一時還有些不太是滋味，本來都是平起平坐的，結果現在成了人家小弟，果然，沖動是魔鬼，不過好似也不虧，當個直隸總管看似風光，但背後的苦楚誰做誰知道，以後待在西域，怕是就不愁沒仗打了，想到這，程咬金笑嘻嘻的沖著李道宗拱拱手︰“總管大人，以後還望多多關照啊。”</p>
瞅他這沒個正形的樣子，李道宗頓時都有些頭疼。</p>
“王爺，你這喪眉搭眼的做什麼，搞的俺老程好像很遭人嫌一樣。”</p>
這番話搭配上程咬金委屈巴巴的表情，惹的眾人都露出了笑意，屋內的氣氛為之一空。</p>
李靖這時問道︰“陛下，鎮西道諸軍改屬北庭道，那鎮西道作何？再招兵馬嗎？”</p>
李承乾搖搖頭︰“如今戴甲百萬，朕都想著如何裁軍呢，那還會再招兵。”</p>
听到裁軍二字，堂中幾人眼中頓時又有了凝重之色，他們也不知道皇帝是隨口一說，還是放出風來試探他們的反應。</p>
李承乾看了他們一眼，接著道︰“北軍五部，就留屬鎮西道吧，朕幾日前已經傳令鎮北道行軍副總管李君羨前來靈州了，估計不出幾日他就該到了，執失思力，你回去之後和將士們交代一下，等李君羨到了之後，務必要做好交接。”</p>
執失思力一時錯愕，直到一旁的李靖輕輕踫了一下胳膊肘後，他才回過了神來︰“諾，臣…臣遵旨。”</p>
坐下之後，猶豫再三，又忍不住問道︰“陛下，那…那北軍……”</p>
李承乾擺擺手，接過話茬道︰“之後從南軍中分離五萬人馬，轉歸于北軍，仍然由你統領。”</p>
</p>
好嘛，本來互相瞧不上的南北兩軍，現在突然是出自同門了，執失思力即覺好笑又覺苦澀。</p>
該安置的都安置完後，眾人散去，不多時，李承乾又喚來了馬周，說來，他在靈州也七八年了，要論資歷的話，也早都夠格調往長安了。</p>
“你在靈州多年，此次就跟朕一同回長安吧，先在兵部掛個侍郎，楊宏禮過幾年也就該致仕了，到時在兵部歷練幾年，也就有出閣入相的資歷了。”</p>
馬周也是個俗人，對升官發財自然是有渴望的，當即就笑呵呵的應了下來，李承乾又問道︰“你覺得，何人能擔得起安西布政司這一重擔？”</p>
馬周想了想，回道︰“雲中巡撫狄孝緒可以，他在雲中這些年，不論是教化還是撫民，做的都還不錯，此人雖然是老臣，但背景很干淨，他從不摻和其他事，只做分內之事，倒是也可以說忠心。”</p>
狄孝緒，李承乾輕念一二，隨即想了起來，他不就是狄仁杰的祖父嘛，此人歷史上在唐初也是一屆重臣，能力品行都還尚可，李承乾頷首道︰“嗯，他倒是合適，你傳令讓他來趟靈州，朕見見他。”</p>
“諾。”</p>
雲中跟靈州很近，不過一日的功夫，李承乾就見到了狄孝緒，隨著發展多年，靈州各方各面都已發展出了一套自己的運行規律，安西布政司這個位置，不管誰做，只要規規矩矩的按部就班，那就出不了什麼問題，所以李承乾本來也沒想著狄孝緒有多出彩，結果沒想到，幾個問題下來，這位老大人讓他的耳目瞬間一新，在某些方面，狄孝緒十分的有見地，李承乾來了興致，拉著他越聊越深入。</p>
蔚藍的天空漸漸掛上了晚霞，時間不知不覺到了黃昏之時，李象來都督府請安，看到一少年在門口走來走去，他好奇的攔住此人，問道︰“你誰呀？”</p>
少年斜眼一撇，不拿正眼瞧人道︰“你管我是誰呢，你誰呀，小屁孩？”</p>
雖然的確比這少年矮了半頭，但李象對于小屁孩這個稱呼，還是十分惱怒︰“大膽，你知道我是誰嗎？”</p>
“你是誰關我什麼事，走開！”少年說著轉過了身。</p>
“你……”李象猶如吃了蒼蠅一般，氣吼吼道︰“我乃秦王象，你還不快快拜見本王！”</p>
少年回過頭來，仔細打量了兩眼，隨意拱拱手︰“王爺！”</p>
神情動作，帶著濃濃的敷衍，也不知道他是因為性情囂張還是看不起自己，但不管因為什麼，都讓李象很不高興，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比自己還要囂張的人，自己都低調做人了，這小子又算哪根蔥，竟然敢這麼囂張，不爽之下，李象一腳踹了過去，沒曾想，這少年反應還很敏捷，一個錯身就躲了過去，踢空的李象一時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少年眼中閃過嘲諷，氣的李象爬起來就跟他打成了一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