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就要吵鬧起來,李道宗臉一沉,訓斥道︰“這又不是菜市場做買賣,軍令如山,下去自領十軍棍。”
殷立成頓時如霜打了一般,蔫蔫點點頭,不再吱聲。
其他幾人心中倍覺暢快,李道宗橫眼一掃,他們連忙收去那股小人得志之色。
“郭杰,你安西軍裝備最為優良,此次以你部為主,出關之後,前軍暫由你統率。”
“諾,總管放心,末將定不辱命。”
“都下去準備吧。”
眾人走後,李道宗看著輿圖,又獨自思索許久。
……
次日。
天邊剛放光。
郭杰率領安西軍,飛雲軍,西北軍,長林軍共八萬多騎,從甘州城西門而出,直奔吐蕃而去。
瀚海城,乃原先伊吾國的王城,曾經的西域三十六國,已消失在瀚海沙礫之中,看著城頭上的吐蕃旗幟,郭杰屏氣凝神,搭弓挽箭,一箭射出,一息之後,旗桿應聲而斷。
“將軍威武!”
八萬多唐騎,呼聲震天。
城牆上的吐蕃士卒,戰戰兢兢躲在了牆垛後面。
飛雲軍主將張成杰,撇撇嘴,小聲嘟囔道︰“臭顯擺。”
“老郭,你看,就這幾尺高的土牆,兩三桶火藥肯定就炸開了,咱們這麼多人,不用半個時辰,定然能拿下此城,要我看,咱們不如直接動手。”
宋震蠢蠢欲動,一旁的張成杰和長林軍主將張太立,也顯得十分意動。
郭杰瞥了眼三個老兄弟,搖搖頭︰“不行,總管說了,咱們只用圍著,之後等他來了再說。”
這幾人,都是從原先的靈州軍出來的,仗著關系好,宋震不死心的又是一通叨叨,直到郭杰心煩,擺出臨時指揮官的架子後,他才不情願的閉上了嘴。
一望無際的唐軍,將瀚海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那一盞盞猙獰的狼旗,看的幸伯兩腿控制不住的抖了起來。
“將…將軍,要…要不咱們降了吧,听說唐人優待俘虜,咱…咱們何必替吐蕃人去死呢,唐軍這麼多人,就憑咱們這三四千人,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親兵的話,傳到周圍士卒耳朵里,使得本就低沉的軍心,更是直接掉到了谷底。
幸伯也有些意動,但隨即,他又一腳踹翻親兵,大罵道︰“咱們的家人都在吐蕃人手里,我們要是投了唐人,那妻兒老小怎麼辦?”
周遭士卒不甘又無奈的低下了頭。
他們其實都是原先的伊吾國人,吐蕃人為了讓他們死守城池,將所有人的家眷都扣押了起來,若是投了唐軍,一家老小定無活路。
瀚海城中的士卒,驚恐又絕望,反觀城下的唐軍,則說說笑笑,顯得很是輕松。
到了晚上,唐軍士卒起鍋燒飯,濃郁的肉香味,讓城頭上啃干糧的幸伯,不停的咽著口水。
在前軍四部出發的第二日,執失思力率領北軍趕到了甘州城。
一路急行軍,北軍上下臉上都帶著疲倦之色。
李道宗在城中設宴,邀請北軍一眾將領。
幾杯酒下肚之後,眾人的話題自然而然的轉向了戰事。
“王爺,听說您已經派軍出關了?”執失思力問道。
“不錯,吐蕃人此次故意挑釁,實在是有些不太尋常,前軍四部都是精銳,讓他們先去探探路,看看吐蕃人到底想耍什麼花招,我軍八萬多騎,他們不可能視若無睹,要是能趁機逼出他們的後招,那是最好不過了。”
“王爺,那我北軍如何行事?”
“不急不急。”李道宗擺擺手,笑呵呵道︰“長途跋涉,你等肯定倦乏了,先好好休整幾日,明日我帶玄甲軍先行出關,吐蕃人要是有所動作,執失將軍就率軍依為後手,他們要是沒反應,到時咱們在另做他謀。”
“王爺,不如讓我北三軍也先跟著一同出關,前軍四部都是騎軍,王爺只帶玄甲軍一營步軍,只怕有些不方便。”
李道宗眼楮一眯,心中暗嘆︰這突厥漢子,以前听聞是個不爭不搶的老實人,沒想到現在也開始爭功了。
“執失將軍說的也有理,那就這麼辦。”
“多謝王爺。”執失思力舉杯敬酒,喝完之後,又囑咐甦定方道︰“出關之後,一應事務,皆听從王爺吩咐。”
“諾!”
甦定方很是興奮,對面的周開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此次大戰,南軍留守長安,只有他一部人馬來了靈州,上面沒有大佬支稜著,估計南二軍這次,也就能干干那打打下手的活了。
果不其然,周開群心里剛有這等想法,李道宗就道︰“周將軍,你部就負責維護糧道護送輜重吧。”
周開群不情願的點點頭。
在達成共識之後,這場宴席也就戛然而止,第二天晌午,李道宗率軍出關。
瀚海城下,唐軍悠哉悠哉的,仿佛是來度假的一般。
他們這般氣定神閑的樣子,反倒令城牆上的幸伯,心中壓力更甚。
這就是像是一把刀頂在頭上,直接落下來還好說,最怕的就是它遲遲不落,這最是讓人煎熬,幸伯現在巴不得唐軍直接攻城,反正左右都是一死,還不如來個痛快的算求。
正當他這麼想著時,遠方突然揚起滿天沙塵,幸伯眯著眼楮,緊緊注視著前方,不多時,又是幾桿狼旗,從塵霧中閃現。
李道宗一馬當先,郭杰幾人在營外相迎。
寒暄幾句,問了問城中情況後,李道宗騎著馬,親自繞著瀚海城走了一圈。
“這城中的,確定是吐蕃軍?”
郭杰看了眼插在瀚海城頭上的吐蕃軍旗一眼,不明其意的點點頭。
“不對吧。”甦定方皺著眉頭︰“我看這城頭上的士卒,即沒著甲也沒什麼利器,並且軍心還十分渙散,看著毫無斗志,剛剛我都靠近城牆五十步之內了,也不見他們放冷箭,也不見他們探頭出來查看,吐蕃軍雖然比不上我軍,但也不至于如此寒酸吧?他們看著,好似是臨時抓來的壯丁一般。”
李道宗贊賞的看了一眼,頷首道︰“不錯,依軍情司對吐蕃軍的打探,其士卒制式為皮甲,手持彎刀,依我看,這瀚海城里的,怕是不是真正的吐蕃軍。”
宋震眨巴著眼楮,一頭霧水道︰“總管,這城里的不是吐蕃軍,那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