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
狂風席卷海浪猛烈的拍打著船板。
波濤洶涌的海面上艦船密布。
安北水師的軍旗迎風招展。
那顆凶神惡煞的狼頭。
驚得空中的海鷗尖叫連連。
百余艘艦船,浩浩蕩蕩駛來,壓迫感十足。
碼頭上的林奇,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待牛進達下船之後,立馬小跑迎了上去。
“嶺南軍林奇,見過大人。”
牛進達打量兩眼,取笑道︰“林將軍,久仰大名啊,你一封書信,樞密院可是鬧翻了天啊。”
林奇面色一紅。
他拿捏不定牛進達這是在說笑,還是在敲打他。
之前水軍司的事情,按規矩,應該是先上報給鎮南道,至于是否再上報給陸軍司,那就由李靖看著辦了。
林奇憤怒之下,一封告狀信直接遞到了長安,這是越級上報,在軍中,這是大忌。
沒有一個將軍會喜歡這種下屬,牛進達自然也不例外。
林奇低頭不語,牛進達哈哈一笑︰“某只是說個笑,林將軍不必往心里去,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北三軍主將甦定方,這位,是南二軍主將周開群。”
“見過兩位將軍。”
林奇挺身敬禮,態度謙遜,一番下屬做派。
周開群笑呵呵道︰“都是同級,林兄弟生分了。”
林奇陪著笑,臉上的謙遜未減少一絲。
南軍北軍,是正兒八經的天子嫡系,雖都是同級別,但論地位,他這種地方軍,就是要矮上那麼一頭。
說話的功夫,安北水師總管劉志玄也下了船,牛進達又介紹道︰“這位,是安北水師劉志玄劉將軍。”
“劉將軍。”
林奇隨意的拱拱手,看著不算熱情。
劉志玄冷冷撇了他一眼,對著牛進達道︰“牛將軍,看這天氣是要來台風了,估計還不小,大琉球也沒個正兒八經的港口,為了安全起見,我們要先撤到嶺南去。”
牛進達笑容一頓。
抬頭看了看天,眉頭一皺道︰“劉將軍,不就是刮個風下個雨嗎?天氣不好還就不打仗了?你們也太金貴了吧。”
“咱們水陸兩軍雖然有間隙,但不管怎麼說,國事為重,你們現在走了,我們怎麼辦?我三路大軍六萬兒郎,就在這島上曬太陽?耽擱下去,怎麼向聖上交代。”
愚蠢的丘八,對大海的威力一無所知。
劉志玄心中鄙夷,面露不耐道︰“牛將軍,這海上的風浪跟陸地上可不同,稍有不慎,就是船翻人亡的下場,我心里也急,可這樣的天氣,實在是不能出海。”
牛進達也是第一次見到大海,他哪知道台風的威力,還以為這是劉志玄的推托之詞,正準備再掰扯掰扯的時候,林奇低聲解釋了幾句。
嶺南軍的駐地就在海岸邊,台風的威力他們是知曉的,有了林奇的解釋,牛進達這才相信了劉志玄。
“劉將軍,依你看,這台風什麼時候能過去?”
“不好說,少則三四天,多則得一半個月。”
“這麼久!”甦定方驚呼道︰“等一來個月,可都要入冬了。”
“沒辦法,誰讓就這麼個天氣呢。”
說話間,風又大了些,浪又高了些,劉志玄催促道︰“牛將軍,勞煩讓他們快些下船,天黑之前,我們務必要出海。”
唉…
牛進達嘆口氣,一臉無奈之色。
“動作都麻溜點,東西都別落下了。”
房遺愛大聲吆喝著,余光掃到一老卒後,怒罵道︰“張老三,你的刀呢?吃飯的家伙事都丟了,你他娘的用啥去殺人。”
“裴行儉,把你的人帶好了,要是再有人把刀丟了,你們今天都別吃飯。”
“是。”
裴行儉滿頭大汗。
南北兩軍士卒,慌慌張張,如逃難似的下了船。
火紅的太陽這時也已被大海吞噬下去了一半。
風浪愈發猛烈,劉志玄不敢再耽誤,連忙下令揚帆起航。
安北水師就這麼走了。
獨留下牛進達在風中凌亂。
轟隆隆!
驚雷響起,天像是都要被劈成兩半。
緊接著,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席卷著烏雲。
在金黃的沙灘上,四萬人站在雨中。
南北兩軍將士被澆成了落湯雞。
牛進達心中愈發的煩躁。
……
此時的長安,夜色撩人。
彎彎的月亮,明皓的星空。
是個飲酒的好時候。
蕭 輕抿一口水酒,余光一直觀察著李承乾。
房玄齡一案,今日剛剛結束初審。
三法司的意見是按律行事。
他們想要一棒子打死房玄齡。
這種結果,不是皇帝想要的。
蕭 清楚這一點。
“陛下,臣覺得,如此處理是不是太過苛刻了,房相畢竟是開國功臣。”
李承乾看著窗外,幽幽道︰“那依蕭相看,該怎麼處理。”
蕭 放下酒杯,正襟危坐道︰“臣想,不如…流放至瓊州?”
李承乾轉頭看向了他,注視片刻,蕭 尷尬一笑,自言自語道︰“瓊州地處蠻荒,蛇蟲橫行,不合適不合適…”
聞言,李承乾又扭頭看向了窗外。
蕭 低頭思慮片刻,又小心道︰“要不……圈禁在長安?”
李承乾依舊不語。
“也不合適,不合適。”蕭 擦了擦額頭,又改口道︰“那…發配靈州如何?”
李承乾含糊不清的嗯了一下。
蕭 長松一口氣。
“陛下,那三法司那…”
“國法森森,不可動搖。”
李承乾語氣堅決。
蕭 心中一陣苦澀。
又想保房玄齡,又不想被人說閑話,
到頭來,所有罵名都得他擔。
攤上這麼個皇帝,可真是倒霉。
蕭 苦惱了一夜。
第二天,頂著大大的黑眼圈,走進了內閣。
侯君集看到他這幅衰樣,心中一陣痛快。
終究不過是皇帝推出來的背鍋俠罷了。
一旦保不下房玄齡,他這暫代首輔也就到頭了,到時這首輔的帽子還得戴到他頭上去。
就算成功保下了。
最後在朝中,也會成為眾矢之的。
根基不穩,這首輔又能當幾天呢?
左右都是自己獲利。
侯君集現在理解李承乾的苦心了。
要是讓他直接當首輔,現在頭疼的,就是自己了。
該說不說,皇帝這女婿,還是不錯滴。
侯君集情難自禁的笑出了聲。
蕭 看了他一眼,長長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