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參見陛下。”
李承乾壓壓手,坐上御座道︰“怎麼樣,長孫順德可交代了?”
房玄齡回道︰“不僅交代了,還直接認罪了,這是他的供書。”
看著一條條一樁樁的罪行,李承乾搖搖頭,拿起筆,將一些惡劣之事通通抹去。
高聖智想說什麼,但想了想,又默默低下了頭。
“供詞重新寫一份,交由大理寺歸檔,至于長孫順德,免去爵位,勒令補齊透漏稅款,令其回鄉養老,其三代之內,不得經商入仕。”
“諾,”收回供詞,房玄齡又將手中的卷宗放在了桌上。
“陛下,警務部得情況比各部還要惡劣些,百姓現在都喚巡警為黑皮狗,他們…”
不等說完,李承乾便打斷道︰“你想說的情況朕都知道,朕準備將警務部降為警務司,並入刑部,以後由刑部管轄。”
“另外,令各地都察院對當地警務部門進行稽查,凡事有徇私觸律之人,一舉拿下法辦。”
以房玄齡掌握的情況,要是嚴查到底的話,那怕是要清退掉七八成之人,他擔憂道︰“陛下,如此是不是太嚴厲了?如果真要嚴查的話,各地警署怕是都要人手不足。”
“哪怕就是無人可用,也不用這些臭蟲。”說了句氣話,李承乾又平靜下來道︰“人手不足就重新招收,各地駐軍和巡防營,每年退伍的人也都不少。”
房玄齡還在考量,高聖智先附和道︰“臣附議,此舉也算給了那些退伍老卒一條出路,況且從軍中出來的人也更忠直些。”
思量片刻,房玄齡頷首道︰“臣即刻安排,不過此事牽連軍中,還得要樞密院配合。”
“朕隨後差人通傳他們一聲。”
說完,李承乾轉而又道︰“長孫順德既然已經動了,那其他人也要盡快拿辦,免得生出其他事端來。”
房玄齡面色一暗,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一旁的高聖智心中暗自搖了搖頭。
動完官吏動朝臣,動完朝臣動勛貴。
把所有人全都得罪了。
不說別的,他的確是夠忠心。
李承乾看到了房玄齡眼中的落寞,思索一二道︰“房相,朕听聞令郎遺直,飽讀詩書聰慧有加,過兩日讓他到秘書監來吧,就補魏叔玉的缺。”
“這……”
面對小小的補償,房玄齡選擇了拒絕︰“陛下的好意臣心領了,但臣這長子,性情木訥不善言辭,他是個讀書的好材料,卻不是個能辦事的人,秘書監常伴陛下左右,協助溝通前朝處理政事,這是個要緊的位置,臣怕他勝任不來。”
李承乾一笑︰“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能安心讀書當個文壇大家也算不錯。”
“多謝陛下體諒。”房玄齡起身告辭道︰“陛下若無其他吩咐的話,那臣就先回去辦差了。”
李承乾起身,親自送二人至殿外。
余光一瞥,沖著不遠處一個侍衛招招手道︰“李一鳴,過來。”
“陛下。”
這侍衛十五六歲的年紀,樣貌俊郎身材高挑,穿上御前侍衛的制服,顯得英氣勃勃。
單論外表,怕是誰都會覺得他是某個權貴家的公子郎。
李一鳴,便是房遺愛白撿來的那個好大兒。
房玄齡看著俊郎的養孫,眼角也有了一絲笑意。
“你是不是許久沒回去過了。”李承乾拍著李一鳴的肩膀,親善道︰“朕給你放半月假,回去吧。”
“這…”
李一鳴性情沉穩,下意識的先看向了房玄齡。
“還不快謝過陛下。”
房玄齡開口之後,李一鳴這才喜上眉梢,舉手行軍禮道︰“謝陛下。”
李承乾呵呵笑著,站在御階前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
“陛下。”茅四落後一步,躬身道︰“今日彈劾房大人的奏折比昨日多了二十幾分。”
李承乾笑容依舊,頭也不回道︰“拿去燒了。”
“諾。”
茅四應了一聲轉身正要走時,李承乾又道︰“樞密院可有人上奏?軍中整治也數月了,收拾的人也不少,怎麼朕一份折子都沒收到過,他們就這麼老實?”
“老奴倒是听了件趣事,陛下要不要听听。”茅四笑著道。
“沒想到你也會打啞謎。”李承乾轉過身詫異道。
“陛下恕罪。”
李承乾淡笑道︰“行了,什麼趣事能讓你如此,說來听听。”
“老奴听說,前不久,安南軍副將因為在伙食上動手腳,被鎮南道治軍司查到後,連降了三級。”
“他不服氣,說是治軍司公報私仇,所以寫了封奏疏,結果被李績將軍攔了下來。”
“李將軍親自拿著奏疏去了安南軍,當著安南軍所有將士的面給讀了一遍,等到了晚上,有人就往這副將房里,扔了些蛇和老鼠。”
“老奴曾經也在軍中待過,陛下徹查軍中不公之事,對底層將士最為有利,他們肯定是心向陛下的。”
“為將者,掌的就是個軍心,軍心在陛下這,受了委屈他們也只能忍著。”
李承乾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走,去樞密院看看去。”
……
自從整肅的風刮到軍中之後,李孝恭的心就一直提著。
軍中跟地方府衙不同,俗話說的好,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跟那些書生秀才比起來,軍中這些丘八一旦有了造反的心思,那保不齊可就說干就干了。
李孝恭不怕有人造反,按照現在的制度,兵器甲冑糧草軍餉,都不由主將管,就是有膽大的造反了,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來。
李孝恭怕的是一旦有人造反,文官會拿著此事當把柄。
這是他最為擔憂的,為了防止出事,自從整肅開始之後,他就沒有回去過,整天從早到晚都在樞密院里待著。
千防萬防,結果最終還是出事了。
代州軍主將劉蘭,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現在誰都找不到他。
要說造反吧,他只帶著幾個親兵,要說跑路吧,他又沒帶妻兒家眷,反而還給家中留了一封書信,說外出辦事,數日就歸。
李孝恭現在都不知道該不該給李承乾通報此事。
“怎麼樣了,鎮北道有消息了嗎?”
軍政司司丞搖搖頭︰“大人,要我看他可能就是畏罪潛逃了,劉蘭可是貪墨了兩個團的伙食費,這可不是筆小數,他給家中留的那封書信,說不定就是障眼法,咱們還是及早通報陛下吧。”
李孝恭一臉為難,正猶豫時,門外響起聲音道︰“要通報朕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