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賀備正做美夢時，突感一陣天旋地轉。
“爹，怎麼了。”
賀洲官連推帶搡，終是叫醒了睡如死狗的兒子。
“兒啊，快起來洗漱，再不起就遲了。”
賀備翻了個身，嘟囔道︰“爹，今兒休沐。”
“昨兒你走之後，有人來家中，說讓你今日去廉政司報到。”
賀備睜眼坐起︰“什麼廉政司，來的可是吏部的人？”
“我也不認識他，誰知道是不是吏部的。”
說著，賀洲官從桌上拿起調令，賀備接過一看，調令上印章齊全，不像是假的。
秘書監，廉政司…
賀備一頭霧水的出了家門，按照調令上的地址，往宮里走去。
等他到的時候，秘書監已經來了不少人。
賀備左右看了看，發覺來的都是政務書院一期的人，換句話說，就是所謂靈州出身的人。
諸人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討論著這莫名其妙的廉政司。
“廉政廉政，從這名字看，估計行的是都察院和御史台的差事。”
“不錯，我也這樣覺得。”
有人問道︰“可為何突然一股腦將咱們調入，我在工部干的好好的，如今降一級調到這廉政司，這到哪說理去。”
“我還直降三級呢，昨天晚上去家里傳令的，也不是吏部的人，要不調令手續齊全，我都以為假的呢。”
許多人抱怨了起來。
這一切都太突然了，他們一點準備都沒有。
正說話時，一道聲音響起︰“誰要是不想入廉政司，現在就可以回去。”
賀備尋聲望去，見來的是陳澤先，心中十分驚訝。
這位陳閻王，他是認識的，陳澤先曾經還給他們授過幾節課，論身份的話，還得尊稱一聲先生。
“想走的現在就可以走，陛下那里我去說。”
諸人面面相覷，沉默幾息，有人小聲問道︰“陳先生，這廉政司，是您掌管嗎？”
“不錯。”陳澤先一甩袖子，背手道︰“得蒙陛下信賴，由我出任廉政司司丞。”
“那……也是陛下將我們調入廉政司的嗎？”
“是，你們每一個人，都是陛下親自點名的。”
听到這話，不少人眼中涌出了興奮之色。
“誰要走的，將調令交給我，現在就可以走。”
如果陳澤先沒有將李承乾拉出來背書，那估計拍拍屁股起身而走的還真的不少。
但現在，卻是沒一人吱聲。
等了片刻，陳澤先坐上主位道︰“既然沒人要走，那本官就當你們是心甘情願要入廉政司了。”
“謹遵大人吩咐。”諸人彎腰行禮。
陳澤先大手一揮道︰“好，汝等可還記得書院教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久違的太子三句脫口而出，賀備找回了幾絲當初在書院求學時的那股激情。
陳澤先點點頭，不多說其他，開始直接分配起了工作。
賀備的任務，是負責疏理案卷，原以為這是個輕松的差事，結果一進卷宗房，賀備直接傻了眼。
零零散散的案卷堆積如山，連個落腳的地方都看不到。
賀備咽咽口水，隨手撿起一封卷宗，翻開一看，眼楮瞬間瞪大了許多。
一旁的管事見他傻傻站著，催促道︰“別干站著了，快點快活，你先將那一摞案卷梳理出來，活干仔細些，這最後都是要移交給大理寺的，可不能讓他們挑出什麼毛病來。”
“大人…這…這些人？”
賀備想問些什麼，管事抬頭看了他一眼，不耐煩道︰“不該問的別問，要真好奇，等今晚人抓回來了，你自己去問他們去。”
賀備不敢在說什麼，乖乖整理起了卷宗。
眨眼到了傍晚。
日月相換，無數煙火沖上雲霄，將中秋的氣氛推到了頂峰。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圓，很白。
李承乾在太極殿外露天設宴，宴請重臣飲酒賞月。
在眾人推杯換盞之際，陳澤先帶著人在巡防營的協助下，開始了行動。
……
“杯中美酒清，月亮大又圓。”
“今日中秋節，大家真開心。”
此詩一出，滿堂默然。
身為原先的少府監，現在的少府少監，劉化杰的文采屬實不咋地。
就這也能叫詩？
哪怕就是個剛剛啟蒙的幼童，怕是也要比他強一些。
少府諸人目目相覷，而後同時鼓掌夸贊吹噓了起來。
“大人文采斐然，得此佳詩，今日大幸啊。”
“好詩配好酒，當浮一大白。”
劉化杰笑吟吟的壓壓手︰“諸位言過了，隨口之言，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
今夜聚于劉府，本就是來溜須拍馬的，劉化杰的謙虛，惹得諸人又是一通吹噓。
在他們的嘴中，劉化杰仿佛就是文壇巨匠，仿佛就是大唐詩聖，那吹的，讓劉化杰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今日是來飲酒賞月的，來來來，諸位，咱們一起喝一杯。”
一杯酒下肚，望著月亮又說了兩句閑話後，鑄錢監少丞吳開山起身道︰“大人，之前郭大人說要清查賬目，這眼瞅著大半年過去了，他也一直沒個說法，此事…”
劉化杰漫不經心的掃了眼齊齊看過來的諸人，氣定神閑道︰“放心，郭二左右不過一個毛頭小子，他能查出來些什麼，這些事我都處理的天衣無縫，你們不用擔心。”
吳開山松了一口氣。
劉化杰這時又道︰“你們之後也都給底下的人說清楚咯，現在少府做主的，畢竟不是我，有時候行事要低調些，有些風險大的事，最好先不要做了。”
听到這話，吳開山眉頭一皺，左右看了看，見都是自己人，他問道︰“大人，那偷偷鑄錢這事…”
“暫時先停了。”劉化杰下意識壓低了幾分嗓音。
吳開山點點頭。
互市監監丞又問道︰“大人，馬上到收商稅的時候了，今年給那些商賈開多少免稅條子合適？”
“此事倒沒什麼要緊，稅部都是打點好的，只是銀行現在換人了。”劉化杰思索片刻道︰“這樣吧，今年就批三百家，你隨後將他們聚在一起搞個拍賣，免稅憑證，價高者得。”
說話間，一僕役面露驚恐跑進來道︰“老爺，不好了，巡防營將咱們家給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