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山氣的牙根癢癢。
黃用也是一臉不爽︰“大人,這些高句麗人實在太囂張跋扈了。”
“一群蠻子。”劉一山咬牙道︰“吩咐下去,從今天開始,不再給他們提供飯食。”
額…
黃用小聲道︰“大人,他們一直都不在客棧里吃飯。”
“為什麼?”劉一山不解道。
“可能,是怕咱們給他們加佐料。”黃用道。
“這些王八蛋倒真奸滑。”
劉一山罵罵咧咧的走了。
他將國書送去了禮部,唐儉隨後進宮,向李承乾稟告了吐谷渾來使。
隨後,李承乾差人去客棧,通告慕容孝雋,明日于大朝覲見。
面聖是大事,第一印象很重要,尤其他們還是來求人的。
為了留一個好印象,慕容孝雋特意去買了身新衣服。
唐式圓袍,很輕便,很柔軟,看起來雖不太厚,穿在身上卻很是暖和。
吐谷渾的發型,搭上唐人的衣服,顯得不倫不類,慕容孝雋一咬牙,又尋了鋪子,將頭發剪短了些,而後盤成了唐人的發飾。
鏡中的自己,已跟漢人沒什麼區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烏黑的頭發,慕容孝雋心滿意足得走了。
回到客棧,和外出吃飯回來的高句麗人踫了面。
“你就是吐谷渾使臣?”
高句麗使臣帶著股傲氣,十分無禮的打量著自己,慕容孝雋忍著心中不爽,點頭道︰“是,在下吐谷渾國相慕容孝雋,不知閣下是?”
“我?”笑了兩聲,高句麗使臣不僅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反而譏諷道︰“身為吐谷渾國相,竟然一番漢人打扮,怪不得汝等小國,多有卑躬屈膝之人。”
“你…”慕容孝雋大怒,正要大罵時,高句麗這幾人轉身上了樓梯。
看著他們矮小的背影,慕容孝雋心中如吃蒼蠅般的惡心。
……
翌日。
天還沒放亮,李承乾便爬了起來,換上天子袞服,前往太廟祭祖告天。
一番折騰,天邊漸漸放起了魚肚白,隨後,晨鐘響起,太極宮外的百官,有序進殿。
“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完禮後,茅四宣讀更改年號的詔書,這代表著皇佑時代的正式開始。
詔書宣讀完畢後,百官再次跪地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卿平身。”
隨著群臣的起身,角落的史官在嶄新的本子上,落筆寫道︰“皇佑元年記,大朝,帝主之,百官跪拜。”
遵循慣例,李承乾先是勉勵了一番群臣,而後又語氣嚴厲的告誡了他們一番。
不論是勉勵之言,還是告誡之話,大部分人都沒往心里去。
這個流程走完後,房玄齡隨即站出,上書請求推行新制。
李承乾應準,茅四隨即宣讀起第二封詔書。
一番咬文嚼字過後,房玄齡又遞上了各布政司主官的名單。
這是早都商議好的,李承乾隨意看了眼後,茅四便宣讀起了第三封詔書。
“任,原嶺南道監察御史宋宇,為嶺南布政使。”
“任,原靈州刺史馬周,為西北布政使。”
“任,原北庭都護府大都督向宗平,為安北布政使。”
“………………”
一口氣宣讀完後,茅四的臉色都變白了些。
“各地布政司屬官事宜”李承乾停頓一二道︰“由內閣和吏部共同議定。”
內閣五人和吏部尚書褚遂良共應一聲。
李承乾眼眸一轉,轉而又望向虞世南道︰“虞卿,公試準備的如何了?”
“啟奏陛下,老臣和科考司已準備妥當,暫定下月開考。”
“唔。”李承乾點點頭,客氣道︰“辛苦老大人了。”
虞世南行了一禮,神情突然復雜難看了起來。
李承乾好奇道︰“虞公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虞世南搖搖頭,而後像是做了什麼艱難抉擇般,朗聲道︰“陛下,老臣請求,恢復科舉。”
嗯?
群臣一愣,下意識的看向了他。
李承乾被這突如其來的請求,也是弄的一懵。
“虞卿,公試取代科舉已經兩三年了,你突然要朕恢復科舉,何故?”
“陛下,恕臣之言,目前的公試極其不公。”
此言一出,驚的滿堂愕然。
這公試制,是李承乾搞出來的,如今虞世南抨擊此制,等于就是在抨擊皇帝。
在開年大朝上尋皇帝的不對,不得不說,虞世南也的確是個剛直忠正之人。
“虞卿,此言何意?”李承乾眉頭緊蹙。
“陛下,如今公試,取才後皆從小吏做起,此制雖說的確能遴選出大才之人,但大部分人最後卻都泯然眾人矣。”
“為何?”虞世南自問自答道︰“就因為許多人沒有背景,沒有關系,哪怕他們有才華,也很難出頭。”
“陛下,臣統計過,自實行公試以來,官吏出身的子弟,平均兩三年便可升遷,而無背景之寒門,九成之人依舊還是充當小吏,最後那一成升遷者,也是搭上了門路,尋上了關系,若不然,怕是也斷無升任之機。”
李承乾听的心中一跳。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過個百八十年,就會出現一個惡劣的現象,為官者世代為官,為吏者世代為吏。
之前的世家大族,不就是這麼產生的嗎?
漢代實行舉薦制,剛開始,官員舉薦的的確都是有才有德之人,但漸漸的,他們開始舉薦親屬,舉薦門生,舉薦故交。
最終,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門閥,世世代代相傳。
寒門想要出頭,要麼攀附權貴,要麼走狗屎運,有著天大的機緣。
李承乾久久不言,在腦中認真剖析著公試的利弊。
虞世南就在下面被百官看著,有些人的眼神很是惡毒。
因為他們的子佷,此刻就在各個地方鍍金,今日虞世南若不多嘴,那過一兩年,他們稍稍一運作,便可令他們漸漸往上升。
現在虞世南卻把這層樓窗戶紙捅破了,皇帝會如何處置,是當做荒謬之言,還是听從建議,廢除公試恢復科舉?
不少人忐忑的望向了上方的御座,而李承乾卻遲遲沒有開口。
殿內,群臣不安的站著。
殿外,慕容孝雋和高句麗使臣也在寒風中站著。
原以為很快就能得到召見,結果卻遲遲等不到進殿的旨意,慕容孝雋凍的來回跳腳,高句麗使臣面露不爽,正低聲用扶余話說著什麼。
慕容孝雋雖然听不懂,但從語氣神態來看,估計不是什麼好話。
此時,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日的尚囊,也終于到了長安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