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上位,如何待我?”長孫無忌問道。
陰弘智心中一喜,連忙道︰“若是齊王真能登臨大寶,那您自為首功,到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話想都未想,可以說是脫口而出。
不經大腦的話,都是廢話。
長孫無忌根本沒往心里去,他也不在意。
李 ,半大小子,性情貪玩不堪大任,拿捏他,不是問題。
陰弘智,雖有小智而無大謀,翻手之間便可置他于死地。
至于陰妃,這女人倒是有幾分才智,但她久居後宮朝中無人,翻不起什麼大浪。
扶李 上位,的確對自己最為有利。
見長孫無忌不吱聲,陰弘智眼楮一轉,又道︰“相爺若是心有疑慮,不如你我同結血盟,若是有違誓者,天棄之。”
說著,陰弘智便伸出了手,態度十分誠懇。
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說動長孫無忌。
此事要想成功,非他挑頭不可。
首先,天下人皆知,長孫無忌深受皇帝信任,其次,他是李承乾的親舅舅,他說皇帝是被李承乾所害,那他人更容易信之。
再加上他的聲勢地位,還有朝野上下的影響力,他出馬,更有號召力。
至于事成之後
到時皇帝那位置上坐的是自己的親外甥,收拾個長孫無忌,那還是一易于反掌嗎?
陰弘智小算盤打的啪啪作響
長孫無忌淡笑一聲,伸手握住他的手道︰“陰大人多慮了,如此大事,最忌的便是心有縫隙,在下還是信得過你的。”
陰弘智一喜,連忙道︰“那相爺,是願意了?”
“不錯。”長孫無忌起身站到窗前,屋外煙雨蒙蒙,他目光深邃道︰“太子雖是我外甥,但為了天下人,某只得撇掉私情了。”
“大人高義!”陰弘智在背後,深深躬身道。
呵呵
長孫無忌嗤鼻一笑,轉身扶起陰弘智道︰“陰大人,事不宜遲,某得立刻從這里出去。”
“這好辦,相爺稍等片刻。”
陰弘智走到門外,沖著走廊盡頭的少年招了招手,一直望風的少年見此匆忙跑來。
“完了?那我就鎖門了?”少年問道。
“小郎君,我這朋友病好了,他想出去了。”
“這”少年為難道︰“能不能出院我說了不算,你得去找大夫。”
“那勞煩你帶個路。”陰弘智心情不錯,說著就又丟來了幾個銅板。
今天收的,夠得上一個月薪水了
少年喜笑顏開,引著陰弘智往前院走去。
長孫無忌進來沒幾天,都還沒正兒八經的診治,再加上把他送來的是他兒子,按規矩,接他出院,也該是他兒子親自前來。
雖然陰弘智自稱是長孫無忌的弟弟,但這還是不合規矩。
主治大夫一臉為難。
陰弘智索性將錢袋都丟了過去。
閃閃發光的銀元嘩嘩作響,沒用多久,長孫無忌便站在了安神院的大門口。
呼
雨水夾帶著樹木的芳香,空氣清新無比,
長孫無忌深吸一口氣,一臉陶醉。
陰弘智輕喝一聲,車夫連忙上前。
二人上車之後,長孫無忌問道︰“玄甲軍在城外什麼地方?”
“就在城東外扎營。”陰弘智小聲回道。
長孫無忌點點頭,對著車夫道︰“到東城。”
“好 ,二位客官做好了。”
車夫揮下馬鞭,馬車在濕滑的路上穩妥行駛,很快就到了東城。
轟隆隆
一道響雷,雨勢陡然間增大了許多。
此時,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響起,長孫無忌透過窗戶望去,便看到了一身孝衣的秦懷玉。
“那可是秦瓊的棺槨?”
陰弘智往外望去,點了點頭。
長孫無忌莫名搖了搖頭,隨即跪立沖著經過的送靈隊伍叩了三首。
大雨滂沱。
秦瓊被安置在了李淵陵寢的對面。
本來到了靈州之後,還應停靈七日的。
但李世民現在這般情況,若是萬一駕崩了,那國喪三月,按制,秦瓊都不得下葬。
耽誤這麼長時間,那人還不一定成什麼樣呢。
所以只好就這麼潦草安葬了。
身為國公,秦瓊也算是委屈了。
鎮撫司。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靈州城異常靜謐。
這種安靜,令萬朝均略為不安。
太靜了靜的讓人著實不安。
萬朝均裹緊大氅,手里握著手爐,站在門口靜靜看著雨。
稀拉拉,稀拉拉
不停落下的雨水,在院內形成了數個大大小小的水坑。
朱硯龍一腳踩濺起無數水珠,褲腿瞬間濕透。
“大人,長孫無忌不見了。”
萬朝均眼神一冷道︰“怎麼回事,不是讓你盯緊了他嗎?”
朱硯龍站在雨中,低頭道︰“今天突然有人將他從安神院接了出來,等我們的人知道後,他已經不見蹤跡了。”
“什麼人把他接出來的?”
“說說是他弟弟。”朱硯龍聲音弱了幾分。
長孫無忌跟李承乾不對付。
這人,可以說是頭號危險分子。
在進入靈州之後,鎮撫司就派專人盯著他們。
在長孫沖將他送進安神院之後,萬朝均也緊跟著派了幾個手下進去。
盯得這麼緊了,沒曾想還是出了紕漏。
在如今這個關頭,長孫無忌突然消失,這不是個好兆頭啊。
“長孫家可知道?”
“他們還不知道。”朱硯龍回道。
萬朝均想了想道︰“去告訴他們一聲,然後把人派出去給我找,不論如何,務必要找到他。”
鎮撫司的人打著安神院的旗號,到了長孫家,直接了當的告訴他們,長孫無忌逃出去了。
听到這個消息,胡夫人當即暈了過去。
長孫沖也是傻了眼。
那安神院他去過一次,想從里面跑出來,可不是易事。
沒想到,他爹竟然這麼有本事
長孫沖是知曉長孫無忌的想法的,他不敢大意,親自帶著長孫家眾人在城中到處找了起來。
冒著大雨尋了一天,愣是連長孫無忌一根毛都沒找到。
長孫沖無奈,只得帶人先回了家。
鎮撫司也是一點發現都沒有。
萬朝均不安了起來。
“大人,這個時候他跑了,估計是想搞事情啊,要不,先將這情況報給都督?”二處長溫譯建議道。
“現在聯系不到殿下啊。”萬朝均憂愁道。
朱硯龍和孔文清也是愁的嘆起了氣。
“一團可是進城了?”萬朝均突然問道。
“是,都督令一師集結,一團傍晚的時候進的城。”朱硯龍回道。
“一團一回來,寧川關可就只有巡防營幾百人了。”
“大人可是擔憂安北軍和神武軍?”溫譯問道。
萬朝均點點頭,不安道︰“這兩軍要是有異常,那可就麻煩了。”
“這兩軍是軍情司負責盯著的,要是真的出了亂子,遭殃的也是于德林,跟咱們鎮撫司也沒關系。”孔文清突兀道。
“糊涂。”萬朝均呵斥道︰“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船要是翻了,那都得淹死。”
孔文清縮縮腦袋,不敢再吱聲。
“那大人,現在怎麼辦?咱們要不要也派人去盯著?”朱硯龍小聲問道。
萬朝均有點意動,但想了想,又搖頭道︰“算了算了,咱們之前跟軍情司本就有摩擦,要是讓他們知道了,定然又會找咱們的茬。”
越說幾人越覺得頭大,齊齊嘆了口氣。
沉默幾息,萬朝均打起精神道︰“先不管別的,現在先想辦法找到長孫無忌,不找到他,我這覺都睡不安穩。”
“諾,屬下三人回去再商量商量,明日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找到他。”
萬朝均點點頭,又問道︰“趙志德他們可有異樣?”
這幾人,是二處負責盯著。
溫譯回道︰“暫時沒發現什麼異樣,就是那個陰弘智老是喜歡出去,今天雨這麼大,也沒攔住他。”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萬朝均立馬追問道︰“他去什麼地方了?”
“這”溫譯一時語塞,隨即小聲道︰“往日里他都是去青樓賭坊的,今天雨大,兄弟們就沒跟著。”
萬朝均當即罵道︰“瀆職。”
“屬下失職。”溫譯躬身告罪。
一旁的朱硯龍和孔文清見此,也立馬低下了頭。
“去,讓人畫個陰弘智的畫像,拿去安神院讓他們辨認一下,要是真的是他將長孫無忌接了出來,立刻拿回來。”
“諾。”三人退下,隨去安排此事。
玄甲軍營地。
讓萬朝均睡不著覺的長孫無忌,此刻就在殷立成的帳篷里。
“殷將軍,你當初被歹人圍攻,要不是陛下出手相救,怕是早都喪了命,陛下不僅對你有救命之恩,還給了你如今的榮華富貴,如今陛下被人所害,你要坐視不理嗎?”
殷立成目光冷厲,看著長孫無忌道︰“秦國公,殷某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但你所說的,可有何憑證?僅憑三言兩語就要殷某行那逆賊之事,說不過去吧。”
呵呵
長孫無忌冷笑道︰“證據,我沒有,但這事到底真相如何,看看鄢世勝就知道,二百余人無一活口,將軍還想要什麼證據?”
殷立成啞然,神色異常糾結。
“殷將軍,就算你不為陛下,也應為自己,為家里人考慮吧?”長孫無忌冷若冰霜道︰“玄甲軍與近衛團沖突,殺了太子的心腹樂寶晉,等到太子登基,玄甲軍上上下下,可會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