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外。
火急火燎趕來的周方和高聖智,看著停留在外的大群馬匹,突然又彷徨了起來。
天地君親師。
造反,不管成與不成,都要背上一輩子的罵名。
史筆如鐵。
今日進了這個門,怕是就要被後人戳千年脊梁骨了。
看著金光閃閃的門匾,高聖智的思緒突然回到了當初在朝堂上大罵李世民的時候。
那時,他義憤填膺,大罵李世民弒兄囚父,乃是謀逆篡位。
時過境遷。
這才短短幾年,沒曾想,他即將也要成為亂臣賊子了。
高聖智自嘲一笑,不再多想什麼。
一旁的周方同樣思緒萬千。
當初,他是隋朝的官,在李淵出任太原留守之後,便投在了李淵的門下。
這之後便跟著李淵一起起兵反隋。
但因為寒門出身,周方在李淵手下一直不受重視。
所以沒多久,他又轉投向了李世民。
而後又跟著李世民反了李淵。
現在,他又要跟著李承乾反李世民了。
古有溫候三投三反,被人戲稱三姓家奴。
今日他周方,也不遑多讓啊。
唉
周方苦笑的搖搖頭,高聖智深吸一口氣,堅定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周大人,走吧。”
說完,高聖智一馬當先,率先走進了都督府。
周方壓下浮躁的心,緊跟著躍過了門檻。
二人一路到了前堂。
劉枕已經等了半天了。
“兩位大人。”劉枕主動行禮。
高聖智此刻哪還顧得上這些繁文縟節,抓住劉枕的手腕,便問道︰“怎麼樣了?”
“暫時還沒什麼事。”劉枕行至門口,探出腦袋看了看,順手關上門道︰“陛下來的太快了,事不等人,娘娘已經決定不等魏征了。”
說著,劉枕掏出令牌道︰“兩位大人,機不可失啊。”
這話什麼意思,周方高聖智心里明白的很。
干這種事情,那就是為了博個大好前程。
二人沒有猶豫,直接道︰“謹遵娘娘吩咐。”
“好!”劉枕眼神閃爍道︰“有勞兩位大人在戒嚴封城之後,即刻貼出安民告示,用什麼說辭,兩位大人自行斟酌,但切記,一定要嚴防有人造謠生事。”
“至于之後怎麼辦,等魏大人到了之後,听他的吧。”
漬漬漬
露臉的事他們來,擦屁股的活魏征干。
這小子,還真長了個七竅玲瓏心。
佔便宜的事,周方和高聖智自然別無二話。
“好,我二人明白了。”
周方和高聖智匆匆趕回了府衙。
他們兩個走後沒多久,房遺愛便帶來了郭家宏。
在軍機部的事情處理妥當後,郭家宏就告病在家當起了縮頭烏龜。
外面的事情,他既不過問,也不關心。
所以郭家宏既不知道李泰死了,也不知道劉枕他們想做什麼。
今天要不是房遺愛親自出馬,怕是都請不來他。
一進都督府,郭家宏就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到了前廳後,看到主位上坐著一個臉生的年輕人,他的心里立馬多了一絲戒備。
“郭大人。”
“你是?”
劉枕拿出令牌,給郭家宏看了一眼後,道︰“在下劉枕,都督府秘書吏。”
“劉秘書。”能在李承乾身邊當秘書,那都是值得信任的人,郭家宏不敢托大。
事出緊急,劉枕也不跟他客氣,直接開門見山道︰“郭大人,娘娘有令,即刻關閉城門全城戒嚴,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城,還有,速速傳令騎兵團,令他們即刻趕來都督府。”
郭家宏心里一驚。
封城,戒嚴
搞這麼大的陣仗,看來是真出事了。
郭家宏試探問道︰“劉秘書,是出什麼事了?”
“事出緊急,郭大人先去辦事吧,等完事之後,劉某再向大人解釋。”
嗯?
郭家宏眉頭一皺,看了眼劉枕道︰“既然如此,還請劉秘書出示調兵文書,在下也好奉命行事。”
封城戒嚴還好說。
可調動騎兵團,若是沒有加蓋都督府大印以及李承乾私印的調兵函,那一旦出事,郭家宏可就要背黑鍋了。
這種時候了,誰還顧得上走程序。
劉枕舉起令牌,厲聲道︰“持此令牌,便如同都督親臨,郭大人奉命行事便是。”
這
郭家宏一臉為難之色︰“劉秘書,這規矩是都督定下的,沒有調兵函,就是我下令了,騎兵團也不會遵令啊。”
劉枕不知道這是推諉之言,還是真的如此。
對于靈州軍規,他也還不太了解。
第一次造反,終究還是沒經驗啊。
劉枕心中大急,本想告訴郭家宏真相,但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又覺此人有點不靠譜。
情急之下,他想了個法子道︰“那就勞煩郭大人和房處長跑一趟。”
說著,劉枕便拉著房遺愛一番低語。
“放心。”
房遺愛話不多說,從劉枕手中接過令牌,便拉著郭家宏往騎兵團駐地跑去。
該做的,都做了。
盡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就看老天爺了。
劉枕長舒一口氣,立馬又趕往了後院。
後院。
姜熙月沉默半天,依舊不言語。
李世民神色冰冷,看著姜熙月道︰“朕讓你將萬春帶來。”
皇帝,已經毫無耐心了。
姜熙月沒辦法再裝聾作啞,只好硬著頭皮道︰“陛下,萬春皇姑她她”
姜熙月結結巴巴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能說什麼。
李世民猛的大吼道︰“你想包庇她不成?”
“臣妾不敢!”
姜熙月惶恐的低下頭。
一旁的樂寶晉緊張之余,下意識的便伸手握住了刀柄。
這個動作,讓李世民眼眸一縮。
猛然間,腦中一道閃電劃過。
李世民想起了,殘留在空氣中的這股香味是什麼了。
香迭草!
長孫停靈期間,正是用此藥防腐增香。
怪不得總有種熟悉的感覺。
想到這,李世民腦袋轟的一聲。
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皇帝久久不言,姜熙月抬頭一看,見李世民眼楮瞪的如銅鈴,心中頓生不妙。
“陛下,萬春公主她”
姜熙月還想說什麼,但李世民已經沒興趣听了。
皇帝猛的轉身,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推開了西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