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梁軍大營。
梁師都看著牆厚城堅的靈州城,心里又不禁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兵法有雲,五倍圍之十倍攻之,自古以來攻城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這一次傾盡梁國兵馬,號稱十五萬大軍,但真正可戰之士不過四萬余人罷了。
剩余的十一萬人,雖然號稱是府軍,但武備松弛,平日里根本不進行任何訓練,就是一群放下鋤頭的農夫。
戰斗力幾乎不計,如果為個靈州城,手中的精銳折損過多的話,又有點得不償失。
梁師都此人就是這麼個怪性子,性情殘暴易沖動,真正到了重要的關頭,需要臨門一腳的時候,他又會顯得優柔寡斷畏手畏腳。
此人能走到今天,成為一方勢力之梟首,簡直就是老天爺眷顧。
也怪不得李淵如此輕視他。
正當梁師都糾結的時候,侍衛來報︰“陛下,東邊來了一隊兵馬,有突厥人也有一隊是唐軍裝扮。”
梁師都一听,就知道來的是吳乾,想到他還有幾萬人以及還有突厥人助陣,他這心里又覺得拿下靈州城問題不大。
……
“哎呀呀,吳將軍果然一表人才啊,你我交手數年,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啊。”
剛一照面,梁師都就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想要給吳乾留下個好印象,雖然他已經投了突厥了,但拉近點關系,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可惜,雖然沒有見過面,但對于梁師都是個什麼人,吳乾心里還是門清的,對于這位梁皇,他也著實是瞧不起上。
但成年人嘛,總是心里一套面上一套,吳乾心里雖鄙夷,但面上卻是一副仰慕已久的模樣。
三言兩語,就讓梁師都的笑意更加的濃厚。
一陣寒暄之後,幾人轉至大帳,開始商議起了正事。
“吳將軍,胡鷹將,如今靈州城已被團團圍住,我等何日攻城啊?”
吳乾沒說話,用余光掃了胡力吐一眼,來的時候他說頡利已經安排好了,那他按吩咐辦事就行了。
果然,胡力吐听完之後,立馬道︰“我來時大汗已經交代過了,此次攻城我部掠陣,吳將軍和梁皇兵合一處,放心攻城便是。”
大家來這,本來就是為了攻城的,所以兵合一處自然沒有問題,但這靈州城打下來之後的歸屬問題,可必須得小說清楚。
吳乾對此沉得住氣,但梁師都可就差多了,之前 櫓土跟他說,到了靈州城之後,頡利自有安排,如今,要是胡力吐不說個明明白白,那這城,梁師都可就不太願意攻了。
“胡鷹將,不知大汗可否說了,這打下靈州城之後,該如何處置啊?”
梁師都喝了一口茶湯,佯裝隨口一問,吳乾這時,也用余光掃向了胡力吐。
“大汗知道梁皇對靈州城的看重,所以攻下之後,這靈州城就賜給梁國為都了。”
梁師都一听,立馬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心里對頡利的怨恨,瞬間消散了許多。
而吳乾可就沒那麼開心了,雖然面色如常,但心里卻一陣冰冷。
他投了突厥,是想像梁師都這樣得到突厥的庇護,成為一方諸侯的,可不是真的想去草原上吹冷風啊。
風吹草低見牛羊,听說那地方晚上如廁都凍屁股。
吳乾拿起茶盞,吸溜溜的喝了一口茶,聲音非常的響亮,甚至還在嘴里滾動了兩下茶水。
胡力吐自幼就跟著族人在邊市跟中原人打交道,吳乾喝個茶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是個什麼意思他心里也明白。
“至于吳將軍,大汗也不會厚此薄彼,攻下靈州城之後就以此城為界,東邊歸吳將軍,到時,稱王稱帝,都在吳將軍一念之間。”
听到又是王又是帝的,吳乾的心,立馬咚咚咚的跳了起來,他的臉色都瞬間潮紅。
雖然只有半州之地,但就憑梁師都這種廢物,尋個機會吞並梁國,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以後……大有可為啊。
“大汗天恩,吳某定當銘記于心忠心不二。”
吳乾起身,沖著大利城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突厥禮。
這般作態,讓胡力吐心里還是很滿意的,但梁師都可就沒有那麼高興了。
剛剛念了個頡利的好,這狗東西立馬就將吳乾扶起來制衡他,這該死的東西,心眼忒壞了。
心里惱怒至極,但面上也不敢表露出什麼,相反,還得笑呵呵的恭喜吳乾。
他的笑看起來非常的勉強,吳乾也不在意,反正以後日子長著呢。
利益分配完畢之後,梁軍與吳軍,就開始大肆的砍樹制造攻城器械。
只不過,吳乾的人出工不出力,反正這靈州城打下來也不是他的,那還賣力作甚。
梁師都對此恨得牙癢癢,暗中也找了好幾次胡力吐,但胡力吐對此卻絲毫不在意。
還告訴梁師都不著急慢慢來,這讓梁師都有了戒心,覺得突厥人背地里肯定另有籌謀。
城外人心各異,造個攻城器械用了三天的時間,結果就搞出了幾副雲梯,按這速度,要攻城還不知猴年馬月呢。
而靈州城內,則簡單多了,除了基本的應對之策外,大家都是該干嘛干嘛。
李淵成日飲酒,醉了就罵李世民,李承乾則每日都去城牆上轉悠一圈,而李叔伯更是有趣,專門安排嗓門大的士卒和梁軍隔空對噴。
總之一切一切,看起來非常的兒戲,攻城的沒有攻城的樣,守城的沒有守城的樣,大家就好像是各自在應付差事摸魚一樣。
這種兒戲之中,又透露著一種詭異。
李承乾琢磨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圍而不攻,梁師都琢磨不明白,頡利背地里到底打的什麼如意算盤。
直到第四天,在梁師都連斬二十一人以後,攻城器械,終于準備妥當。
雲梯雲車攻城錘,一應俱全,梁軍作為主力第一次開始了試探性的攻城。
嗚嗚嗚……
猛然響起的號角聲響徹雲霄,在這個清晨,數萬被當做炮灰的梁軍,稀稀拉拉的抬著雲梯推著攻城錘沖向了靈州城。
而同一時間,一渾身被露水打濕的騎士,也沖進了長安城。
靈州八百里加急!
騎士嘶啞的聲音,同樣響徹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