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不復當年桃花春風。
半個冰冷的鐵面具覆蓋在她的左臉上，長長的劉海將其覆蓋住，但仍掩蓋不住從小孔中射出的冰冷的目光。右半邊的面孔雖然依稀是當年的模樣，卻飽經風霜，枯瘦蠟黃，眼角皺紋微微翹起。
只是短短幾個月，李秀娥，變得越來越不像李秀娥。
“你這是怎麼了？”楊軒問道，因為過于驚訝和感傷，聲音里帶上一絲顫抖。
“你去不去？”李秀娥一字一頓地問道，無視了楊軒的問題。
“去，但是我現在沒法去。”楊軒解釋道，“我的內功出了問……”
不等他解釋完畢，李秀娥便不悅地打斷他︰“也是，都是我惹的禍，憑什麼要你這個外人來負責。”
“什麼？”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要求你做什麼，”李秀娥繼續自顧自說道，“等了那麼久，算我天真。後會無期。”
說完，這個完全讓人猜不透的姑娘轉身便走，這些日子的慘痛經歷讓她變得無比敏感，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因為行俠仗義打跑幾個賊就興高采烈的單純小女俠了。
“等一下啊……”
反應過來，楊軒向前小跑幾步想追，一邊喊道。但李秀娥並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如一陣風般溜走。因為缺乏名師教導，她才堪堪進階到小成境界，功夫不高，使得也是粗淺的輕身法門，楊軒緊緊跟在後面跑著便能綴行而去，但始終追不上。
除了城鎮後，李秀娥轉身往林中投去。
林間樹影復雜，楊軒片刻便失去了目標。
跟丟對方後，楊軒不得不停下腳步，喘著粗氣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和鄭新失散，闖入了密林之中。換做平時自然不要緊，但現在他狀態未滿，戰斗力大致相當于兩個普通的農夫NPC，在這密林中萬一遇上大蟲黑熊之類凶獸，或許連跑都跑不掉。
“跟太急了……”楊軒摸了摸後腦勺，自言自語道，伸手往懷里找尋著手機，一邊環顧四周，試圖找一些容易辨認的標志，準備聯系鄭新。
然而接通之後，未等他開口，鄭新卻搶先指起了路︰“不用多說，往右邊走，過了小溝後向左能看到我。”
“你知道我在哪里？”
“憑你們兩個的輕功。”鄭新只需要解釋一句話。明明不久前還是個連屋頂都不敢跳的家伙，現在卻得意洋洋嘲諷起別人的輕功來了。
楊軒便按著鄭新的話一路前進，不久後，果真看到正貓著腰躲在洞口的鄭新，可能是因為功法的緣故，明明蹲在眼前，楊軒還要重新確認了一番才認出來。
“你在這兒干……”
“安靜。”鄭新低聲道，用手指著洞內，“她從這里進去了。”
“這里是……”
“進去吧，隨時做好變身的準備，奧特曼。”鄭新說著，推了推楊軒。
“行行行。”楊軒弓著腰，小心翼翼走入洞中。
所幸洞內沒有岔道，雖是曲曲折折，但一通到底，對跟蹤者來說極其方便。
鄭新一邊開著地圖導航，一邊跟在楊軒後面，在洞中繞來繞去地驚起不少蝙蝠，不過總算在感到不耐煩之前抵達了終點。
那是一處狹窄的石縫，以楊軒的體型要通過有點勉強，不過對李秀娥來說卻很方便。哦，鄭新也很方便。
“我討厭這個方便的設定……”鄭新咬牙切齒。
“進不去了，”楊軒無奈地說道，往石縫對面探出頭，“這個視角有點偏，看不到什麼……”
“里邊是陰風洞。”鄭新把地圖導航遞給楊軒，自己熟練地鑽了進去，“我去看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嗯，我就在這里等著。”楊軒把手機還給鄭新，“需要火把嗎？”
“我不想當靶子。”鄭新擺擺手拒絕對方的提議，“祝我好運。”
雖然鄭新自我標榜為頭腦派，從不參與需要涉險的戰斗，但有些時候為了獲取情報，危險是避免不了的，他再怎麼想把自己置于安全地位，也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
穿過石縫後，通道漸漸擴大，不久，便看到前方有一絲亮光。
尚未接近，便听到亮光後面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你真的想好要做我的試藥人了嗎……我不會強迫你……你是我的得力助手……明明可以再去騙幾個乞丐來……”
“……請你動手吧……”
“……是成是敗，我會上報給顏門主……我承認你是我們的一員……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我希望……報仇……”
隨著鄭新越來越靠近，聲音也變得清晰可聞，很容易听出來其中一個是李秀娥，另一個是之前的戲精書生。從他們的對話中似乎可以分析出很多東西，不過鄭新的情報儲備並不多，因而得到的情報也不多。
至少可以確定的是，那個戲精書生跟李秀娥有勾結。
鄭新悄悄挪動擋在面前的書架，這個位置正好是之前機關開啟的位置，門旁邊有個石盤，正處于開啟狀態。真該多謝李秀娥沒有養成隨手關門的習慣。
探頭的同時，正好看到書生把一個小瓷瓶遞給李秀娥︰“上山之前把它喝完，”說著，又從另一個瓶子將里邊的棕黃色液體倒在另一個小瓷瓶上，在他傾倒的時候，濃濃的臭雞蛋味燻得鄭新差點想吐，“之後喝下這個，可以讓你死的舒服一點。”
李秀娥恭敬地收下瓷瓶，微微一禮︰“多謝先生。”
“唉……”戲精書生嘆了口氣，“本來還想讓你幫我勾引幾個有功夫的試藥人，念在你幫我這麼多的份上，去吧，去完成你的心願。”
李秀娥頓了頓，堅定地一點頭︰“我做了那麼多錯事，早已死不足惜。先生，如有來世，李秀娥再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說完，決絕地轉身。
鄭新連忙悄悄地往後退開，搶先回到原處。
這邊還沒解釋完呢，就連死的覺悟都做好了，這女人的脾氣是火爆到連腦子都炸了吧。總之，得把這個消息傳達給跟她有關的楊軒，要怎麼做就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