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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三十六章 往昔
為了封神榜而來？
听到魔帝傳人的問話，黑袍人腦海頓時嗡了一下，看著眼前的趙富貴，只覺他是那樣的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
在背棄人皇，踏上這條道路的時候，他就明白與趙富貴的交情回不到最初了，彼此立場的不同，追求的不同，都會使得雙方漸行漸遠。
不過這主要是他和人皇之間的矛盾，與趙富貴雖處不同陣營，但並未發生直接的沖突，爛船猶有三斤鐵，何況一起鏖戰一起直面生死的交情，再怎麼也會殘留幾分！
而此時此刻，小孟完全站到了人皇那邊，主動施壓自己與魔帝傳人，要從朋友成為敵人？
面對魔帝傳人的問題，趙富貴心頭百感交集，一聲聲“曾記否”的回憶紛涌不休，從相識到熟悉，從熟悉到親善，從親善到交好，從交好到不計生死，所有的場景所有的對話全都浮現，齊師兄、表哥、趙老五等稱呼回蕩于嘴邊，最後卻定格于魔帝傳人那一句“道不同，不與為謀”。
當初以為這只是一時之言，誰知會慢慢成為現實……
沉吟了一下，摒除了各自情緒，審查了一切念頭，趙富貴平靜開口道︰
“這是合則兩利的事情，很長一段時間內，你們根本用不上封神榜，憂患來自九幽。”
這種時候這種場合，再講交情憶往昔，都是對過去的褻瀆，最好的方式便是分析利弊，正常談判。
淡漠的話語傳入了黑袍人耳竅，他仿佛听到了什麼虛幻的破碎聲，那是過往真正坍塌的動靜。
已經徹底成為了玉虛宮掌教，當今最強仙尊，人皇背後的支持者，成為了眼前漠然平靜又幽深似海的絕世高人。
歲月總是催人改，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不知為什麼，黑袍人腦海里印象最深刻的畫面卻是那年神都的相遇︰破院寂靜，雜草橫生，陽光穿透樹木，于地上灑下一塊塊金斑，趙富貴憊懶地靠著斷壁，悠閑自得地叼著一根草睫，腦袋被陰影遮掩，朦朦朧朧，唯有嘴巴與下頜最為清晰，浮著一層淡淡的青色胡須。
那年那月他是人，此時此刻已為仙。
再看不遠處的趙富貴，黑袍人似乎感受到了雙方之間那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將以往所有都埋葬了的鴻溝。
“難道要將封神榜送給人皇，眼睜睜看著他以人道統天，突飛猛進，讓雙方的差距越來越大，再無法抹平？”黑袍人只覺自己的聲音仿佛從天外落下，飄渺高遠。
趙富貴眸子漆黑，像是沒有星光的無垠宇宙︰
“一旦以人道統天，今世人皇樹大招風，立刻便會成為眾矢之的，收益雖大，相應的代價也會極大，佛門、妖族、羅教等頂級勢力絕對不會容忍此事，將有漫長而反復的拉鋸，肯定無暇再分心你們，而且我不是白白拿走封神榜，將給予你們別的好處，助你們飛速成長的好處，對身在九幽，群狼環伺的你們遠比目前無法使用的封神榜價值大。”
看著面無表情，雙眸仿佛萬古未變的魔帝傳人，他頓了頓又道︰
“九亂天尊，玄冥鬼帝，黑天帝，九幽血魔，蓋世魔君，七殺道人，都在窺視著赤色山脈，雖然暫時因為顧忌彼此而未采取激烈行動，但以它們的性子與行事作風，這樣的局面維持不了多久，有時候只需一個小小的石子便會激起狂風巨浪，你們若不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讓赤色山脈的結界更加強大，到時候拿什麼來抵御？”
魔帝傳人立在那里，風吹袍動，額頭赤星閃爍，雙目毫無波動，不帶半點感情道︰
“它們覬覦的是波旬之心，而波旬之心目前于我而言是負擔非是助力，等我證得傳說，能夠短暫隔絕影響，就會將它丟出，行二桃殺三士之舉，徹底攪亂九幽局勢，為自身的發展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他不是不想擺脫波旬之心，而是如今的實力加上大自在天子、黑甲魔聖等亦只能壓制，免受污穢，難以褪去此物，要麼被外力殺死奪走，要麼證得傳說後，配合其余強者的幫助，將其壓制到極限，從而短暫擺脫。
听著魔帝傳人的回答，趙富貴最先感慨的不是他理智清醒，對波旬之心這彼岸級的絕世神兵沒有半點貪欲，反倒想藉此為自身謀劃到最好的局勢，而是兩人之間的對話冰冷冷，沒有半點溫情，像是陌生人在為利益談判。
誰能想到這是可以以命換命的朋友。
命運總是愛開如此惡劣的玩笑……
“你雖然有魔主的見識傳承，又身在九幽，目前實力等同傳說，能提高窺見此境界之妙，但要在一兩年內突破，恐怕亦是艱難，以我剛才觀之，九亂天尊的耐心怕是維持不了那麼久，若無別的助力，結局可以想象。”趙富貴直接指出了問題核心。
魔帝傳人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沒說，最終開口道︰
“你們能拿出什麼好處？”
黑袍人在旁听著兩人的交談，已然明白當前局勢，雖然送出封神榜後，人皇日後怕是勢大難制，但那是日後，眼前就有重重危局，必須找到解決辦法。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可若近憂與遠患矛盾，毫無疑問是選擇近憂，只有闖過眼前的困難，才有資格去想將來的局面。
黑袍人閉了閉眼楮，心里一陣莫名的悲哀。 從菩提古佛將封神榜、封天台和鬼神真靈圖刷開，讓所有的努力完全落空，自己就該明白一個事實了︰皇圖霸業夢已空！
為今之計，只有全力輔佐魔帝傳人，爭取另類的理念實現——據他觀之，魔帝傳人本人並無權力欲望。
听見魔帝傳人松口，趙富貴露出一絲笑意道︰
“一是文殊菩薩的智慧淨土，造化級的淨土，它能對抗九幽影響，開啟邪魔邪神的智慧，讓它們具備理智，而且與你們的赤色山脈結界糅合後，本身受到的九幽限制將解除許多，在大自在天子和十二魔聖的主持下，將有對抗造化圓滿級的水準，即使扛不住九亂天尊、黑天帝等老家伙，也能于余波下安陽無恙。”
“更為重要的是，有了此物，你于此踐行自身之道將更加容易，事半而功倍，一年半載突破至實質傳說境界的希望大增。”
說到這里，他轉頭看向黑袍人︰“二是這幅人皇書帖，王道凝聚成字，＊＊＊＊感悟，能助你修行速度加快，實力大增。”
目前的黑袍人也踏入了地仙境界。
看著那智慧清淨的朦朧淨土和王道澎湃的人皇手書，魔帝傳人與黑袍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拿出了閃爍著淡金光芒的封神榜。
對于魔帝傳人的為人，趙富貴非常相信，沒有任何誓約，直接進行了交換。
遞過智慧淨土和人皇手書，握住天地具現于此般的圖卷後，他本待厚顏無恥開兩句玩笑，將此事揭過，大家依舊嘻嘻哈哈，還是朋友，但剛才的畫面一一回現，沉凝的氣氛依舊未變，話語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有的事情不是假裝沒有發生過，就真的能夠無視的。
氣氛淡漠而古怪，魔帝傳人托著智慧淨土，黑袍人拿著人皇手書，深深看了趙富貴一眼，轉身走向赤色山脈深處，留下兩道挺直的背影。
趙富貴沒有說話，看著他們遠去，竟有一種悲傷在發酵。
眼見魔帝傳人快要消失，他忽地回頭，面無表情說道︰
“彼岸封印自有一定靈性，若外界環境與持有者雙雙改變，會讓封印者心血來潮，有所感應，你最好變化模仿我或此地環境的氣息。”
竟有此事？趙富貴先是一愣，再看時，魔帝傳人與黑袍人已消失于了赤色山脈核心。
回味剛才的話語，他嘴角一點點勾起，露出了笑容。
八九運轉，氣息迅速改變，趙富貴仿佛化身成了另一個魔帝傳人，將封神榜收了起來。
正待離開，他眉頭忽地微皺，浮現憂慮之色。
雖然封神榜到手，但接下來怕是比之前還危險，因為變化氣息後，自己就無法再演繹無極混沌之道，藏住所有痕跡，隱秘遁出九幽，回到玉虛宮了！
而外界有九亂天尊、玄冥鬼帝、黑天帝等恐怖老家伙，任意一個，自己目前都非敵手，更為重要的是，一旦爆發激烈沖突，其他勢力立刻便會察覺！
雖然可以將所有意外所有變數都寄希望于青帝來處理，但這不是趙富貴的性子。
目光望向赤色山脈之外，那六道邪惡可怕的感覺躍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