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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破曉,隨心就派人過來催。
燕永奇是早就醒了的,他一醒,焦樂樂也毫無睡意,遂起床梳洗。
昨晚,兩個人爭執不休,燕永奇讓焦樂樂留下,焦樂樂卻不肯,她堅持認為,燕凌寒做不出斬草除根的事情。
但,燕永奇還是擔心。
于是,他想方設法讓焦樂樂留下,但,焦樂樂始終不肯。
最後被逼得急了,焦樂樂撂下一句︰“燕永奇,我與你生死與共!”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擲地有聲。
燕永奇心中感喟萬分,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焦樂樂如此愛重。
可正是因為如此,他更希望她好好地活著。
但焦樂樂堅持與他一起回京。
兩人各執一詞,爭論不下,直到凌晨時分才入睡,現在又早早醒了。
焦樂樂坐在窗前梳妝,就听見隨心派人過來催,就隨口應了一句,愈發急著要梳頭。
可如今她肚子大了,抬胳膊什麼的就愈發不方便,手上便不由得用了力氣。
她到底是習武之人,這一用力,手里的木梳子受不住,竟然應聲而斷。
焦樂樂氣惱不已,一甩手把梳子扔了。
燕永奇輕嘆一聲,走過去將那半截長一點的梳子拿起來,親自為她梳頭。
焦樂樂的頭發烏黑順滑,只要有點耐心,是很好梳的。
燕永奇很快幫她梳好,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
如今,他雖然學了一陣子,但手法到底不夠純熟,眼下也只是會梳一些簡單的發髻而已。
發髻雖簡單,情意卻深。
焦樂樂看著眼前的梳妝鏡,燕永奇正輕抿著嘴唇,把一個白玉簪子插到那發髻上去。
明明是很簡單的動作,燕永奇卻做得極為認真和小心,驀地,焦樂樂看著鏡子里的燕永奇,笑了。
此生得了這麼一個肯為她梳頭,肯為她插簪子的男人,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呢?
梳妝已畢,焦樂樂牽著燕永奇的手去陪焦大將軍吃飯。
焦大將軍那邊,早已準備好了飯菜。
落座之後,焦大將軍深深地看了燕永奇一眼,道︰“一路跋涉,最是不易,這一路,還望你照顧好樂樂。”
“岳父放心,小婿自當如此。”
“好,吃飯吧。”
這一頓飯,幾個人都吃得很慢,惹得急性子的隨心在外面轉悠了好久,才眼巴巴地盼著這幾位從院子里出來。
焦大將軍把焦樂樂和燕永奇送到門口,之後就停下了腳步,沒再往前走。他開口,聲音沉悶而落寞︰“我老了,見不得別離,所以就送你們到這里。如今我有戍守邊疆的職責,不可離開,還望你們一路扶持,早日回來。無論如何都要記得,這里
有你們的老父親在等著。千萬、莫忘。”
焦樂樂跪下去,鄭重磕頭,眼中含著熱淚,卻又拼命克制著不讓淚水落下。
焦大將軍並未阻止她,就這麼看著她磕頭,看著她起身,看著她由燕永奇扶著漸漸走遠。
饒是一步三回頭,這短短的路,終究還是走完了。
繞過一個牆角之後,再也瞧不見焦大將軍的身影,焦樂樂忍不住淚落如雨。
燕永奇攙著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兒。
馬車前面,隨心抱著劍對燕曦澤吐槽道︰“好嘛,起個大早趕個晚集,我三催四請的還是到了這般時候。我看哪,今天能走三百里路都是好的。”燕曦澤眸色沉重︰“這次回京,于你我而言是回家,可對他們來說,卻是離家。尤其是三嫂如今懷著身孕,此次回京,必定要在京城里生孩子。生孩子是道鬼門關,此次離
別,近乎是生死之別,焦大將軍又是如此年紀,如何能不傷感呢?”
說著,燕曦澤一聲長嘆。
隨心側身看了看燕曦澤,撇撇嘴︰“六王爺,恕卑職妄言,你們這些成了親的最是麻煩,拖拖拉拉婆婆媽媽,不成親不好嗎?”
燕曦澤看了隨心一眼,深感同情︰“隨心,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
“打個賭如何?”
“好啊,六王爺,您說如何賭?”
“很簡單,若十年之後,你還能如此篤定地覺得不成親好,那我輸你黃金百兩。反之亦然。”
一听這話,隨心樂了︰“成交!六王爺,你這百兩黃金輸定了!”
說著,隨心一臉得意。
然而,不過兩年後,隨心一邊洗著女兒的尿布一邊打自己的臉︰“讓你嘴欠,百兩黃金沒了吧!”
自然,這是後話。
此時此刻,一心認為單身好的隨心看著焦樂樂哭哭啼啼地上馬車,更加確認自己不成親好的想法。
這一次的行程,燕永奇陪著焦樂樂坐馬車,其余人都是騎馬。
至于抓到的那些彭五的同黨,早就先一步押送入京。
行程剛開始的時候,隨心信心滿滿,策馬揚鞭好不快活,然而往前跑了許久之後,後面的馬車愣是跟沒了。
他那個郁悶啊,忙調轉馬頭回去找,連著跑了半刻鐘才看到燕永奇和焦樂樂坐著的那輛馬車,現如今還跟個蝸牛似的在後面晃悠呢。
隨心心里暗暗叫苦,忙拍馬迎上去,朝著那趕車的暗衛就嚷嚷開了︰“你怎麼回事?趕個馬車這麼慢!”
暗衛叫苦不迭,卻又靈機一動︰“統領大人,要不,您試試?”
“這有何難?”說著,隨心一躍而起跳到馬車上,一甩手把那暗衛趕去騎馬,他親自駕車。
剛一坐好,隨心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一聲嘶鳴後揚蹄狂奔。
頓時,馬車里就傳來焦樂樂的作嘔聲。
隨心嚇了一跳,忙降低了速度。
他正想問個究竟,燕永奇卻已經挑簾而出︰“隨心,要放慢速度,不然,我家王妃總想吐。”
“啊?為啥會吐?”
“我家王妃有孕在身,所以會吐。”燕永奇一本正經地回答。
隨心應了一聲,放慢了速度。
可是,他自以為很慢了,焦樂樂還是反應大,無奈,隨心無精打采,只好把馬車趕得跟蝸牛一般。
這麼一晃一晃的,連他自己都要睡著了。
此時此刻,他真真切切地明白了剛才被他趕走的那個暗衛的苦衷。
不容易啊!就這麼一路慢行,晝行夜歇,一行人終于在二十日之後抵達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