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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爐中,趙雲如石刻的雕像,紋絲不動,並非不想沖擊封禁,是根本沖不開,雖只地藏一重,但黃牙老頭兒的封印,竟是比巔峰地藏的鬼婆子還要強,咒紋編織的大網,遠非定身咒能比。
“等急了吧!”
黃牙老頭兒回來了,繼續捋袖子。
那舉動,咋看都像一個屠夫,要收拾一頭被捆綁的豬。
“無需太久,一日便好。”
黃牙老頭兒笑道,看似溫和,實則陰森。
話落,他祭了一道赤色地火,屬地火中的最巔峰。
頓的,爐中火焰熊熊,但並未傷趙雲。
趙雲默默看著,雖非煉丹師,卻知煉丹類的常識,他是丹引,煉丹所用的材料...都會被淬煉出精華,會一一融入他體內,而這些,都只是過程,待所有材料的精華融入之後,才是煉化他。
說白了,在被煉成丹藥前,他只是一個容器。
事實,也正如他所料。
黃牙老頭兒已開始往爐中扔材料,第一個被投入的,是一株紫色的蔓藤,蔓藤的一端,還有一座綻開的花,比火焰更嫣紅。
這材料,趙雲是認得的,名為紫藤蘿,並不算稀有。
他未言語,只靜靜看。
曾經想做煉丹師,今夜,是他第一次看人煉丹。
他看時,紫蔓藤經火焰灼燒,一寸寸的枯萎,連帶末端那朵綻開的花,也隨之凋零,整個紫蔓藤,都被焚成飛灰,只一縷紫色液體被提煉出來,乃是紫蔓藤的精華,被灌入他這個容器中。
趙雲頓覺精神一震。
精華如一汪清泉,淌入各大經脈,溫涼舒暢,一點點被他吸收,或者說,是一點點被煉入他體內,有滋養體魄,溫養心神之功效。
其後,便是一顆青色的果子,果香濃郁。
趙雲也認得,乃玉靈果,比紫蔓藤珍貴不少,只生長在陰冷之地,價格不菲,一樣被提取精粹,在熊熊烈焰,煉入他體內。
“小家伙,別怪爺爺,我也是奉命行事。”
黃牙老頭兒一邊操控火焰一邊說道,明明話中多悲憫,手上卻不閑著,一味味煉丹材料,被他隨手扔進爐中,提煉著精華。
趙雲未答話,只抬眸看了一眼天色。
“爺爺會給你...多燒一些紙錢。”
許是太無聊,黃牙老頭兒還在說,就是個話嘮。
若換做以前的趙雲,多半已破口大罵。
干著邪惡事,說著悲憫話,真個極好的諷刺。
“叫啥名來著,回來給你立個碑。”
黃牙老頭兒問道,抽空還灌了一口小酒兒,便又繼續投放材料。
“無名無姓。”
趙雲終是開口,一語平平淡淡。
“老實說,如你這般心智堅定的小輩,已不多見。”黃牙老頭兒一聲唏噓,“老夫做煉丹師這麼多年,捉了那麼多丹引,哪個不是哭爹喊娘,屬你另類,這般平靜,俺老道著實不習慣。”
不習慣就對了,是你沒趕上好時候。
若月神醒著,定會來這麼一句,以前的趙雲,還是很活潑的,把那時的他捉來煉丹,能罵道你懷疑人生,如今這個嘛!顯然已褪去了鉛華,有罵人的力氣,倒不如多積攢底蘊,以求逃生。
“煉丹可是個技術活,不止耗資源,也耗精力。”
黃老頭兒叨叨咕咕,儼然像個老前輩,在給後輩闡述奧義。
這點,他未騙人。
趙雲也看的真切,前前後後,已被投入上百種材料,各個都非凡品,可不就耗資源嘛!還有,也的確很消耗精力,便如火焰操控,一般人就干不來,對精神要求極高,任何一個小偏差,都可能致使材料被焚滅成虛無,縱黃老頭兒是地藏境武修,也頗有壓力,本榮光滿面的臉,已漸漸多了一絲蒼白。
倘若趙雲有他這等修為,一定不會這般吃力。
論煉丹,趙雲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他有武魂,級別是高過精神的,能頗為精確的控制火焰。
遺憾的是,他已棄了這個念頭,精力有限,只專心武道。
夜,悄然散去。
黃牙老頭兒頗敬業,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往爐中扔點兒東西。
一夜未停,他的氣息萎靡不少,老眸已多血絲,蒼老的臉龐,也鮮見紅潤,倒是想停下來歇會兒,但煉丹非一般行當,停留不得,得一口氣煉出來。
看趙雲,早已閉眸,只時而抬眸,看一眼天象。
他這個容器,在一夜間,不知被灌入了多少精粹,氣血旺盛不少,四肢百骸、五髒六腑、奇經八脈...乃至每一滴血,都靈力徜徉,突破不過幾日的修為,因精華融入,竟又一步步的逼近巔峰。
若精粹足夠,還真有突破的可能。
“接下來,會有點兒疼。”
黃牙老頭兒打了個哈欠,也真是個有意思的老頭兒,都把人捉來做丹引了,都給人扔進煉丹爐了,還不忘提醒,好心人哪!
嗡!
煉丹爐嗡的一顫,爐中赤色烈焰,淹沒了趙雲。
黃牙老頭兒頗上道,把趙雲當做了一件兵器,極盡淬煉肉身,也極盡提煉著雜質,這,也是過程之一,此過程之後,便是最後一步,也是最血腥的一步,會生生把趙雲這個大活人,煉成一顆丹。
“疼不?”
黃牙老頭兒問了一句。
這話,差點兒沒給趙雲逗樂。
怎麼個意思,我若說疼,你還能給我放出來不成?
淬煉肉身嘛!提煉雜質嘛!自然是疼。
不過,這些疼于趙雲而言,就是個小兒科,比起洗髓易筋的煉體,這都不算啥,要知道,鍛體之痛,是無異于凌遲酷刑的。
“好小子,你太讓老夫意外了。”
黃牙老頭兒嘖舌,至今都未見趙雲痛叫一聲。
漢子,這是一條漢子。
此刻,這老頭兒有點兒後悔了,丹引那麼多,偏偏捉了趙雲,這般一個出類拔萃的小輩,做丹引著實狼狽,若收為徒兒,若加以培養,他年必一飛沖天。
可惜,煉丹已臨近最後一步,後悔也晚了。
吧! 吧!
爐中多骨骼踫撞聲,被一尊地藏境用火煆燒,真真機緣造化,看趙雲體魄,已蒙了一層灰色粘稠,皆是被淬出的雜質,而這些雜質,他自身是煉不出來的,需借外力,黃牙老頭便是外力。
更喜人的不是這個,而是趙雲的內傷。
在被淬煉體魄之余,他的內傷,也漸漸被治愈。
也或許是黃牙老頭兒有意為之,多半早已看出趙雲有內傷,既是做丹引,要的便是那份最純粹,有傷在身,便是一種瑕疵。
夜,又悄然降臨。
黃牙老頭兒的臉色,已完全煞白,氣兒都喘不順了,精力耗損太多,眼眶都略顯凹陷,渾濁的老眸,刻滿血絲,怎個疲憊了得。
反觀趙雲,融了頗多精華、又被一番煆燒,只覺渾身通透,舒適是大過疼痛的,若此刻被放出,才是真的大造化。
“可有遺言。”
黃牙老頭兒淡淡道,少了一抹笑意,多了一股猙獰。
接下來,會很血腥的,一個大活人,會被生生煉成一顆丹。
“沒有。”
趙雲眸子古井無波,靜若止水。
但他這一語,威力卻不小,本星辰漫天的夜空,竟乍然一聲雷鳴,任誰瞧了,都會認為是下雨前的征兆,麻溜回家收衣服。
“看過天象,沒雨啊!”
黃牙老頭兒抬眸,嘀嘀咕咕的。
趙雲也能觀天象,且看的更真切,且已看了一天一夜。
這,會是一個有雷無雨的夜。
雨不雨的不重要,有雷便好。
能不能破死局,這是個重點。
而趙雲,也已默默運轉了太初天雷訣,他運轉了心法不要緊,天上的雷電不安分了,煉丹的那位,是眼睜睜的看著閃電劈下來的,準頭還挺好,是直奔這座小道觀來的,雷之威自帶毀滅。
“該死。”
黃牙老頭兒驟然色變,一步飛身後遁。
天公不作美啊!
煉丹最重要的一步,偏偏打雷,打雷就打雷唄!咋還劈下來了,劈哪不好,偏偏朝這劈,老夫是惡事做多了嗎?要遭天打五雷轟?還是說,哪家的情郎...又擱那發毒誓,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乃至于,一不留神兒劈歪了。
當!
黃牙老頭兒躲出去了,丹爐卻還擺在那,因趙雲在爐中,雷電劈在了丹爐上,如一把鐵錘,砸在了鋼板上,鏗鏘聲清脆,還擦出了一道雪亮的火花,也得虧丹爐夠堅硬,若換做一般的物件兒,多半已被雷電劈成渣渣。
“該死。”
黃牙老頭兒一聲冷哼,本飛身後遁,又一步上前。
丹爐可不能被劈壞了,其內還有丹引呢?那麼多精華,都融在了趙雲體內,丹爐若毀,一切辛苦...便全是徒勞了。
轟!
黃牙老頭兒再快,也快不過閃電。
天上的雷又來, 里啪啦的十幾道,都是奔著丹爐去的,準確說,是奔著趙雲去的,奈何丹爐阻隔,縱要劈,也是丹爐先挨劈。
轟!
黃牙老頭兒剛到,丹爐便炸了。
在煉丹界,稱這為炸爐,無論是外力使然,亦或者操作不當,這尊龐大的丹爐,的確是炸了,伴著一片碎片崩飛,有一層烏黑的光暈,以煉丹爐為中心,朝四方蔓延出去,威力足夠霸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