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網絡技術研究所。
04年，清華校內的幾大主干道都還沒命名，陳喬山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算找對地方。一見到他出現，劉暢連忙迎了過來，“怎麼才過來，高總他們都等好一陣子了。”
“倒霉催的，車丟了。”陳喬山昨天忘了上鎖，今早過去，嚴小沁那輛自行車已經沒地兒找了。
劉暢壓根不想搭理他，“你一大款，至于跟輛自行車較勁嗎？”
“怎麼不至于，就是有輛飛機，在這不也得推著走嗎？”
劉暢啐道︰“你說的那是北航，跟我們清華可沒關系。”
陳喬山這才想起來，劉暢也是清華畢業的，這里是她的主場，便沒找不自在，“大族激光今天來了幾個人？”
“他們這次的規格可不低，大老板都親自來了，董事長高雲峰，董秘董英，還有一個姓馬的辦公室主任。”劉暢有點擔心，上市公司的老板都被忽悠來了，能不能收場還是兩說。
“你就是陳總？”剛見面，董英就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這也太年輕了，跟清華園里的學生沒什麼兩樣。
陳喬山也沒介意，互聯網創業潮興起，在中關村，初中學歷的成功創業者也不是沒有，“董主任，我們通過電話的，你應該還有印象吧？”
董英倒不擔心遇到騙子，青山論壇已經發布了消息，這個肯定沒辦法作假，“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高董事長，這位是馬主任。”
陳喬山也挺意外，高雲峰就是普通的科研民工打扮，哪里有半分上市公司老總的派頭，不過人家也的確是高科技人才，北航的高材生，他笑著招呼了一句，便說道︰“時間差不多了，高董，咱們先去熟悉一下流程吧。”
高雲峰點了點頭，“這個網絡直播的說明會，對提振股價有作用嗎？”
“有沒有作用暫時還說不清楚，不過貴公司恐怕沒有其它選擇了吧？”陳喬山心里很清楚，想穩定股價，要麼砸錢護盤，其余的手段作用有限，目前大盤低迷，誰也不知道大族激光何時探底，高雲峰也未必敢拿大筆資金回購股份。
董英不禁皺了皺眉，“陳總，我們可是有言在先，你是做過承諾要幫我們穩定股價的。”
“這個你們盡管放心，辦法肯定是有的，成與不成總得先看看效果吧？”陳喬山可沒指望直播能有多大作用，先把事情炒起來再說。
董英也沒辦法，她也只能寄希望于直播來打消投資者的疑慮，高雲峰倒是沒說什麼，他好奇地問道︰“陳總，你們跟清華大學還有合作？”
陳喬山道︰“那倒沒有，這次比較倉促，只能花錢租用網絡實驗室的設備和場地。”
劉暢嘆了口氣，明明是姚勇從計算機學院借的，何曾花過一個大子，他這分明是想訛人的前奏。
“陳老板，能不能成就看今天這一哆嗦了。”見到幾人進來，姚勇笑著開起了玩笑，很顯然，陳喬山賭對了，姚勇和鄧迪的搭配很好地完成了前期工作。
“你是水木年華那個誰吧？”姚勇被董英給認了出來，偏偏她又叫不出名，場面一時有點尷尬。
“這位是姚勇，機電工程師出身，樂隊主唱只是他的兼職，如今是青山論壇的軟件工程師。”陳喬山一番介紹，讓高雲峰幾人都是目瞪口呆，其他人倒是見怪不怪。
“行了，網管，你給高董介紹一下晚上的流程。”成天跟一幫高智商的混在一起，陳喬山已經習慣了。
姚勇說道︰“今晚除了視頻直播，還有文字直播，具體人選怎麼安排高董你們自己商量。”
高雲峰先和董英小聲商量了幾句，這才做出決定，“董主任經驗豐富，讓她做線上。”他也是心有余悸，上回讓媒體抓住把柄，各種帽子扣到頭上，他直接從創業典範成了黑心老板，網上也是罵聲一片。
輿論的轉變實在太大，高雲峰也無所適從，股價已經跌到二十六，這跟早前預測的開盤價差不多，如果任由輿論繼續發酵，恐怕就有破發的可能，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他也不會選擇搞什麼直播。
陳喬山卻沒同意，“高董，我覺得還是您做直播比較好。”
所有人均是一愣，都沒明白陳喬山的意圖，就是因為高雲峰的口誤，讓記者各種炒作，這才讓局勢惡化，這可是直播，要是再出點簍子，估計媒體又該熱鬧了。
董英問道︰“陳總，你到底什麼意思？”
陳喬山也沒計較她的語氣，“貴公司的股票只不過被打新基金擺了一道，激光是高科技的玩意兒，高董即懂技術又是公司老板，由他出面比較有說服力。”
“你們也不用擔心，今天的觀眾都是股民，少了那幫記者搬弄是非，出不了事。”說罷，陳喬山又對著高雲峰說道︰“高董，你不用擔心，網民提的問題肯定很多，我們會提前篩選一遍，出不了問題的。”
眾人雖有疑惑，卻也不得不承認陳喬山的理由很有說服力。
“大家準備一下，直播馬上開始。”一直在做最後調試的鄧迪出聲提醒了一聲，幾人倒是沒再猶豫，開始了最後的準備。
陳喬山把劉暢拉到一邊，把一份手寫的材料遞給她，“一會你就照這個提問。”
劉暢接過來一看，頓時就變了臉色，“你到底想干什麼，問題不是現場隨機挑選嗎？”
“放心，孫胖子早就準備好了，直播開始他會配合你的，你只是恰好挑到這些問題，沒人會說什麼。”陳喬山滿不在乎，這些都是小手段而已。
劉暢卻滿腹疑竇，“大山，你不會是想坑高雲峰吧，有些問題要是提出來，明天媒體肯定又要熱炒。”
“放心，我心里有數，你照著做就成，出不了問題。”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劉暢也沒辦法，她是今天的客串主持，只得匆忙熟悉著紙上的內容。
六點半，直播準時開始。
陳喬山剛在隔壁監控室坐下，王四峰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沒驚動其他人，直接出門拐到樓梯口，“王哥，怎麼了？”
“就在剛才，針對我們服務器的攻擊又開始了。”王四峰就守在中關村機房，由于帶寬的限制，鄧迪控制了視頻用戶的接入量，服務器的負載目前還好，原本以為能松口氣，誰知道網絡攻擊又來了。
“我這邊看著沒問題啊，情況怎麼樣？”陳喬山早有準備，他和申繼業打過招呼，綠盟的技術員就守在機房，隨時預備應對突發情況。
王四峰道︰“這次攻擊比上次要強不少，不過朱博士說不用擔心，離黑洞的防護上限還遠。”
雖然沒造成什麼損失，陳喬山還是很惱火，即使無法定位攻擊源頭，不過幕後黑手是誰也不是什麼秘密，連續兩次發動攻擊，真當這邊好欺負不成，他心里漸漸有了決斷，“王哥，你告訴申總一聲，就說直播結束，我請他吃飯。”
掛斷電話，陳喬山又回到監控室，剛坐到電腦前，就听到劉暢問道︰“高董，有網友提問，對于投資人質疑貴公司從股市圈錢一事，您作何回應。”
高雲峰明顯有一絲恍神，這才剛開始，就踫到如此棘手的問題，面對鏡頭，也沒時間讓他多想，“上市是以發行價向投資人融資，從上市到現在，公司沒有從中賺取分文利潤……”
“有網友問，您對于打新基金大規模減持有什麼看法？”
“公司在行業整體下行壓力較大的情況下，保持了營銷規模和利潤水平的雙重增長，我對公司的前景表示樂觀。”高雲峰也不傻，巨田和南方證券就是這次暴跌的罪魁禍首，可什麼當說，什麼不當說他還是知道的。
連續幾個不疼不癢的問題，劉暢突然問道︰“高董，有網友提問，有券商以超高的中簽率申購大族激光，然後高位套現，您覺得這跟貴公司股價暴跌有關嗎？”
高雲峰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這讓他怎麼回答，事情明擺著，市場上誰不知道，南方證券這次吃相難看，一連佔據六家新上市公司的第二大流通股股東，要說跟南方證券套現沒關系，那肯定是假話，可要是承認，這肯定又是一場是非，猶豫再三，他拿定了主意，“這個問題不用我來回答，廣大股民想必已經很清楚了。”
這個回答似是而非，看似很有水平，不過守在電腦前的媒體人卻是集體驚愕，眼前這位還真是個爺們，不用想，明天肯定又是一地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