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感覺我很沒用啊?”沉默了一會,嚴小沁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陳喬山奇怪地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嚴小沁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瞼輕聲說道︰“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連簡單的翻譯都做不好,我發現自己好像什麼都不會,什麼都做不好。”
陳喬山明白過來,自己讓嚴小沁感覺到了壓力,這不是個好現象。
他開口安慰道︰“誰都不是生而知之,不管干什麼,總得有個適應過程吧,再說了,你又不是學金融的,能翻譯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好了。”
嚴小沁沒有吱聲,陳喬山有點無奈,她平時看起來很是活潑開朗的性子,怎麼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了。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突然追不上你的腳步了,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辦?”嚴小沁的聲音很輕,仿佛囈語一般,內里卻透著濃濃的擔憂。
陳喬山不禁很是心疼,他有點疑惑,到底是什麼事讓嚴小沁這般不自信,要說是因為翻譯而起,肯定沒有那麼簡單。
“我肯定一直都在你身邊,怎麼會跟不上我呢?”
嚴小沁再次看了他一眼,這才說道︰“你懂金融,會炒股,還懂互聯網,我卻一點都不懂。”
陳喬山有點無語,這算怎麼回事。
想了想,他笑著安慰道︰“這有什麼關系,兩個人在一起講的是緣分,是感情,再說了,我只是先走一步而已,你將來或許比我走得更遠也說不定呢。”
听他這麼說,嚴小沁心情稍微輕松了點,不過還是說道︰“孫光明說你都掙了快一千萬了,我卻還在靠家里,這差距會越來越大的。”
陳喬山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他有點明白問題出在哪了,孫胖子那張嘴從來都沒個把門的,他是掙了些錢,可離千萬富翁還早得很,有他說的那麼邪乎嗎。
這件事也不好辯駁,想了想他說道︰“感情跟錢有關系嗎?再說了,不管我掙多少錢,都有你的一半。”
嚴小沁悶悶地說道︰“我才不要。”
陳喬山笑道︰“真不要?本錢可是咱倆掏的,都便宜我不合適吧?”
嚴小沁聞言不禁白了他一眼,不過卻沒吭聲。
“那這樣,我以後就負責掙錢,你就負責漂亮,咱倆剛好還是一對。”
嚴小沁哪听過這個,忍不住被逗笑了。
她嬌嗔地瞪了胡說八道的陳喬山一眼,這才說道︰“誰要你的錢,以後我負責掙錢,你負責漂亮。”
想到那種情景,嚴小沁忍不住笑彎了腰。
看到她終于緩過了神,陳喬山心里稍微松了口氣。
他是過來人,自然知道距離會帶來隔閡,沒想到單純如嚴小沁,也會陷入這種情緒之中,或許這就是成長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你真的準備幫著校對嗎?”
陳喬山沒有片刻的猶豫,“當然,不是早就說好了嗎,咱倆一起翻譯,到時候一起署名。”
听了他的一番描繪,嚴小沁頓時又來了精神,兩人又討論起翻譯的細節。
“你們學經濟學的,提出的觀點有時候還挺奇怪的。”
陳喬山問道︰“怎麼了?”
“席勒教授這本書中說,生育率跟經濟還有很大的關系,這是真的嗎?”嚴小沁問道。
陳喬山點點頭,“這其實是加里•貝克爾的理論,他是92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
“他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就寫出了《生育力的經濟分析》,當時就引起了轟動,他的理論是︰當經濟低迷的時候,生育率就會上升,反之亦然。”
“雖然這是人口學家的課題,不過對于經濟學家而言,用微觀的經濟分析來解釋非市場的行為,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創舉。”
嚴小沁听得入神,她翻譯過席勒教授的人口理論,也多少了解一些里面的觀點。
她問道︰“好像席勒教授不是用微觀經濟學在解釋生育率增長的原因。”
陳喬山解釋道︰“兩人看似不同,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
“不管是貝克爾還是席勒教授,都是用成本效益在分析生育率的問題,當然,兩人所處時代的不同,局限性還是有的。”
嚴小沁好奇地問道︰“有什麼局限性?難道諾貝爾獎得主還能犯錯不成?”
陳喬山忍不住笑了,他說道︰“諾貝爾經濟學獎分量確實很足,不過經濟學跟自然科學不一樣,不管是哪一種理論,都談不上明確的對錯。”
“從根本上講,經濟學主要是研究市場波動的趨勢,市場是不理性的,但是經濟學家卻喜歡理性地加以分析,這就容易出現問題。”
陳喬山簡單解釋了幾句,經濟學是一個復雜的學科,兩個理論完全對立的經濟學家,共同分享同一屆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在別的領域是很難看到的。
……
陳喬山人在學校,不過一直都關注著青山網絡和康盛,兩邊進展都很穩定,不過股市卻出了事。
3月26號,星期五。
這天晚上,上交所突然對外發布了一則公告。
鑒于屯河股份存在經營異常行為,導致投資者權益可能受到損害,即日起,將對屯河股份實行特別處理,以作風險提示。
所謂特別處理,就是帶帽,從此以後,屯河股份就變成了ST屯河。
消息來得很突然,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時間又選在周五,接下來休市兩天,留足了時間讓市場消化這個重大利空。
陳喬山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屯河的爭奪戰開始了。
所謂的經營異常行為,一直都存在,違規擔保,賬面資金被抽調一空,這都小半年了,不早不晚,偏偏這時候爆發了。
雖然時間比陳喬山預料的早了兩個月,不過該來的遲早會來,躲是躲不掉的。
人在家里坐,禍從天上落。
陳喬山還老神在在地等著看戲,青山論壇卻遇到了麻煩。
自從孫胖子杠上天涯股票論壇的那些網絡大咖,兩人就一直不對付,不過“中小板”還早,兩邊鬧得再熱鬧,也分不出個子丑寅卯。
不過上交所的公告一出,很多天涯論壇的人就跑過來找事。
孫胖子靠買入屯河股份出的名,如今都ST屯河了,上交所這一出手,股價肯定會應聲而落,他這個第一大自然人股東,搞不好真應了那句話,炒股炒成了股東,被套也說不定。
就在公告發出不久,論壇被人爆了,搗亂的都是天涯的人。
陳喬山接到消息,也沒遲疑,給孫胖子打了個電話,當晚,兩人並沒有采取什麼行動。
第二天是周六,陳喬山帶著嚴小沁一起到了工作室。
孫胖子早就等著了,一見陳喬山,就嚷嚷道︰“大山,你可算是來了,東西準備好了嗎?”
陳喬山笑道︰“著什麼急啊,先看看情況再說。”
王四峰沒好氣地問道︰“你倆說什麼呢,還不快想想辦法,讓天涯那幫人一攪和,金融板塊以後還怎麼發展?”
陳喬山笑道︰“王哥,別著急,讓他們多鬧一會,也蹦 不了多久了。”
王四峰感覺有些奇怪,他問道︰“你又想出什麼歪主意了?”
陳喬山笑而不語,孫光明卻憋不住了,直接興高采烈地道出了實情︰“王哥,讓他們鬧,屯河的股票已經清倉了,一會咱們就打那幫大咖的臉。”
“五千手都賣出去了?”
陳喬山點點頭。
“那可是五十萬股啊,你們什麼時候賣出去的?”
“就昨天。”孫胖子眉飛色舞地說道。
“昨天清倉,晚上上交所就發公告,你們該不會是提前知道消息吧?”王四峰懷疑地問道。
孫光明沒說話,視線卻盯著陳喬山。
陳喬山無語了,他連忙說道︰“別看我,巧合,這回真是巧合。”
話雖如此說,眾人卻沒一個相信的,怎麼可能有這麼巧合的事。
孫胖子這次倒是信了他的話,不過時機也太湊巧了,他忍不住䱇瑟道︰“甭管是不是巧合,我這股神的名頭是沒跑了。”
屋子里頓時就是一滯,不過瞬間就笑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