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喬山耐心地等了三四天,才接到銀行的通知,聯想那筆錢終于到賬了,中間他也沒閑著,繞著北大周邊轉悠了一大圈,就為了找一處合適的房子。
中關村這一片地方有的是,但是合心意的很少,主要還是價錢的問題。
創業大街如今屬于海澱圖書城的地盤,科貿城還在搞外部裝潢,沒個一年半載估計就是個擺設,至于科技園區也只能想想了,陳喬山很有自知之明,一時半會兒怕是不用指望了。
轉悠半天也沒點頭緒,陳喬山索性又把王四峰喊了過來,他畢竟在這已經待了四五年了,總比自己地頭熟。
兩人一陣尋摸,七拐八繞地找了個熟人,帶著兩人從一片工地旁繞了半圈,最終到了未完工的科貿城附近的一個小巷子里。
到了地方,陳喬山有點傻眼,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皮包公司一條街了。
眼前的巷子很窄,估摸著也就能跑個三輪,不過大大小小的公司門頭是真不少,門而且一個比一個響亮大氣,大發軟件、鼎豪電子……名字很能糊弄人,不過近前看兩眼你就會發現,名不符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麻哥,這地方靠譜嗎?”陳喬山有點疑慮。
他口里的麻哥,是王四峰朋友的朋友,本姓馬,馬鵬,就是本地人,據說是消息靈通人士,不過陳喬山怎麼看怎麼感覺不靠譜。
“放心,這地兒雖然偏點,不過離北大南門不到三里地,不正合你要求嗎,再說了,別看這片都在拆遷,這巷子兩年內絕對拆不了,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拆了算我的。”馬鵬拍著胸脯保證道。
王四峰沒吭聲,按他的意思,根本就不用另外找地方,把工作室放在芙蓉里那套出租屋就成,反正還空著一間。
陳喬山自然沒答應,人情世故他還是懂的,生活是生活,工作只是工作,他可不會公私不分,最後惹劉暢的埋怨。
陳喬山也沒再糾結,直接問道︰“麻哥,你幫著找的房子在哪呢?”
“著什麼急啊,跟我來吧,沒幾步。”馬鵬說完,當先就走進了巷子。
陳喬山是發現了,馬鵬就是個標準的侃爺,所謂的沒幾步,就是領著兩人一直走到巷子另一頭,最後到了一個掛著康盛世紀科技有限公司的門頭前。
世紀科技,陳喬山很是無奈,滿巷子數下來,就屬眼前這家皮包公司的名頭最能唬人。
“就這,這家公司老板很年輕,大學都沒畢業就跑燕京來創業,房子也是剛租下來的,不過面積有點大,他就想找人合租。”
陳喬山對合租不怎麼在意,這里只是一個點,服務器不管是租還是買都不可能放在這,如今手頭不寬裕,省一點是一點。
大門開著,馬鵬帶著兩人就進了門。
外面看著挺舊的,不過內里的環境還成,牆面剛用石灰粉刷不久,貼地綠漆牆裙,很有時代特色。
陳喬山打量了兩眼,這是個對開的三間房,進門就是正廳,左右各有一間,雖然寬度一般,不過進深很足。
“戴總,戴總!”馬鵬喊了兩嗓子,右邊房間聞聲走出來一對年輕的男女。
男人個不高,偏瘦,帶著副厚厚的眼鏡,一副標準的IT男架勢,女孩還帶著點學生氣,眉眼通透。
“麻哥,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馬鵬笑著說道︰“黃三說你樓上的房間還空著,想勻一半出去,這不,我就帶兩個朋友過來看看。”
“那可多謝你了。”年輕男人很高興,“對了,麻哥,你可別叫戴總,我可當不起,喊我小戴,或者戴志康都成。”
陳喬山心思微動,他看了看眼前這個叫戴志康的清瘦男人,仔細琢磨了一陣子,也沒說什麼。
“那成,小戴,這兩位也是我朋友,這是王哥,這個是小陳,他倆都是北大的高材生,跟你一樣,都是有為青年,這不,我就把人給帶過來了,詳細的你們自己談,我就不摻和了。”馬鵬介紹了一番。
戴志康忙說道︰“王哥,陳哥,要不咱們先看看吧,這里一層三間房……”
戴志康介紹得很詳細,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希望把房子租出去,幾人上二樓看了看,屋里空蕩蕩的,牆面刷過一遍,角落還零星有點石灰的痕跡。
陳喬山問道︰“戴總,這牆是房東粉刷的,還是你重新刷的?”
“房東弄的,我也是剛來半個月。”
“能去你工作室看看嗎?”陳喬山突然開口問道。
戴志康有點意外,不過馬上就點頭道︰“沒問題。”
一樓也是一樣的格局,不過已經布置好了,左邊房間空著,就空蕩蕩地擺著幾張辦公桌,右邊已經用上了,屋里有兩台電腦,牆上還掛著一張營業執照。
陳喬山湊近看了看,這執照很像那麼回事,完全看不出一點作假的痕跡,他不由笑著問道︰“戴總,你這注冊資本都五十萬了,怎麼不把公司搬到科技園區啊?”
“那都是虛的,證照都是麻哥幫著辦的,我們開發的軟件都是通過網上銷售,注冊資金多報點,把照片掛上去,信譽度也稍微高點。”戴志康也沒隱瞞,直接就把底給透了。
“小馬,你還能幫著跑手續?”王四峰有點驚訝。
馬鵬笑著說道︰“王哥,我可沒你們這麼有本事,也只能幫你們打打雜。”
陳喬山心下恍然,原來真不是皮包公司,看來這證是真的,馬鵬應該就是職業掮客了。
他心里清楚,這年頭的政府部門是個什麼德性,想正經地搞一個網絡公司,少說也得幾十個部門審批,一個章一個章地蓋下去,幾個月都是少的,半年沒跑下來也正常,還真缺不了馬鵬這種人。
“麻哥,證照的事過兩天還得麻煩你幫忙。”
“好說,你放心,一準幫你辦成。”馬鵬答應得很干脆。
幾人又聊了一陣,陳喬山突然問道︰“戴總,你們公司是做什麼軟件的?”
“我們是搞社區開發的,Discuz!听過吧?”說起主業,戴志康精神頭很足。
“Discuz是你搞出來的?”王四峰有點驚訝。
比起王四峰,陳喬山心里更是吃驚,沒想到還真是記憶中那個戴志康,不過這模樣變化未免也太大了,他只能感嘆著,時間還真是把殺豬刀。
陳喬山雖然不是搞IT的,不過以前有個碼農女朋友,對IT界的逸聞趣事也是了解一些,戴志康的Discuz和王學集的phpwind幾乎壟斷了社區軟件市場,一直是打生打死的死對頭。
兩者雖然業務沖突,不過命運卻很雷同,最終,Discuz!被騰訊納入版圖,phpwind被阿里全資收購,這場競爭注定是沒有了局之日了。
聊到專業話題,兩個碼農不由交流起心得,一聊起來就沒個停歇的時候,陳喬山耐心等了好半晌,最終只得打斷道︰“戴總,這套房你是整租的?”
“對,是整租的,你也別叫我戴總了,直接喊我名字就成。”
幾人也熟了,陳喬山笑道︰“我才剛大一,還是喊你戴哥吧,樓上一層我們租了,你直接開個價就成。”
戴志康想了想,這才說道︰“那成,麻哥也在這,我也不瞞你,這地方雖然亂點,不過房租一個月也要三千八,一人一半就成。”
陳喬山有點納悶,雖說這地方環境是差了點,周圍也都是工地,屬于臨拆房,不過地段不錯,這租金未免太便宜了點,不過他還是一口就答應了,談妥了條件,又約好時間過來收拾,幾人也就散了。
出了門,王四峰問道︰“大山,怎麼不去六郎莊那邊,一千九都夠租個大院了,你怎麼就答應了?”
陳喬山笑著解釋道︰“沒事,這不離學校近嗎,以後來去也方便點。”
話是這麼說,不過陳喬山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