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來,陳喬山發現家里整個都不一樣了,看得出來,陳家的日子的確是好了起來。
房子修的很漂亮,家用電器也新置辦了不少,冰箱彩電什麼的自然不會缺,洗衣機就算了,這時代的農村人,壓根就不待見那玩意。
只要不是娶了個懶婆娘進家門,誰家衣服不是干干淨淨的。
房前屋後轉悠了一圈,陳喬山發現,連豬圈都是推倒重建的,原先用石頭堆砌的簡陋得很,如今全換成了青磚,無形中豬的待遇也提高不少。
不管怎麼看,就陳家如今的局面,在前王村也算是殷實人家了。
“爸呢,怎麼沒在家?”
“去市里考駕照去了,下晌就回來。”陳媽隨口應道。
陳喬山一愣,還真沒想到這茬,他不由問道︰“咱家要買車?”
“買什麼車!”陳媽嘀咕了一句,然後才解釋道︰“打井隊現在接活都跑好遠,國慶節那會兒,有人幫著在城里的罐頭廠介紹個打井的活。”
“你爸跟你二伯他們就去了,結果市里搞什麼整頓,說劉老三的三輪車沒牌照,也沒辦駕駛證,直接就把車扣了,結果錢沒掙著一分,反倒交了兩千多的罰款,這才把車跟機器拉回來。”
听得出來,陳媽心里很有幾分怨氣。
“你爸說了,打井隊想長久,得往外跑,他就準備考個證,以後再出門也方便。”
陳喬山心下了然,看起來家里是認準了打井這門生意。
打井這活倒是不累,就是很埋汰,整天跟泥巴打交道,也瑣碎,東一棒槌西一榔頭的,成天東跑西顛的很是辛苦。
陳喬山原本打算著,家里干兩年就算了,也不缺那點錢,可看如今這架勢,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媽,爸考的什麼駕照?”陳喬山有點好奇地追問道,他還真不了解,農用三輪要用什麼駕照。
“我也不曉得。”陳媽說了一句,又對著正在堂屋看電視的三個閨女問道︰“老三,你爸考什麼駕照來著?”
陳夕往這邊這邊看了一眼,隨口應道︰“C1,就小車那種。”
陳喬山心下一動,他琢磨了下,這農用三輪進趟城來回一百多里地,不是一般的折騰,倒不如直接買輛汽車來得劃算。
想到這,他提議道道︰“媽,你看爸連駕照都考了,要不咱家買輛車吧”
“你爸原本是想買輛二手的雙排座的,打听了下,得好幾萬,咱家暫時也拿不出那麼多,原本還想著去鎮里的基金會貸款的,說好一年就還上,可人家要用房產證做抵押,還得是街上的房子,你說氣人不氣人。”
陳媽話里很有幾分不忿,剛蓋的新房就被人嫌棄了,也難怪她著惱。
陳喬山絲毫不以為意,這也是規避風險的一種應有方式。他笑著說道︰“基金會不是倒閉好多年了嗎?”
陳媽忍不住瞪了兒子一眼,很是不屑地說道︰“你當我不曉得啊,現在叫什麼信用社,就換了個招牌,還不都是一樣。”
陳喬山笑了笑,他壓根就不指望能跟陳媽把里面的區別掰扯清楚。
“買車的錢也別貸款了,要不讓你兒子幫你湊湊?”
陳媽又沒好氣地瞪了兒子一眼,諷刺道︰“讀了半年書,膽子都肥了,都敢耍起我了。”
陳喬山可不敢拿老媽開涮,他連忙解釋道︰“沒跟你開玩笑,我在北大又拿了不少獎學金。”
“你莫哄我,以前怎麼不見你吱聲?”陳媽還是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陳喬山心里這叫一個冤枉。
陳媽心下信了幾分,對這個兒子,她還是很有幾分信任的,她好奇地問道︰“這次學校獎了多少?”
陳喬山琢磨了下,就如今這市場,小排的雙排座應該花不了多少,他便說道︰“五萬。”
陳媽不禁楞了,好一會才說道︰“老二,你不是說胡話吧,學校能給你五萬?”
陳喬山心里嘆了口氣,這謊連陳媽都不信,不過事已至此,他只得繼續堅持道︰“真的,不信回頭你跟我去鎮上,我把錢取回來。”
陳媽這下信了,不禁伸手在兒子肩膀上輕輕拍了一記,教訓道︰“膽子越來越大了!兜里揣這麼多錢,也不怕出事,都不曉得跟家里說一聲……”
陳喬山很是無奈,要是這會兒告訴陳媽,自己卡里存著幾十萬,不知道她會是個什麼反應。
下晌,陳衛國回來了。
時隔半年,陳喬山發現,陳爸看起來變化挺大的,也難怪,環境是最能改變人的,做生意就講究個迎來送往,最是鍛煉人。
雖然半年沒回家,可對于家里的情況,陳喬山還是大概知道的,有小五這個傳聲筒,陳家稍微出點什麼事,他前後腳就知道了。
父子兩人原本都是沉默的性子,可再見面,卻活泛了許多。
陳衛國詢問起兒子在大學的情況,三個閨女也都圍了過來,听著陳家兩個男人聊天。
陳喬山把北大的情形講了一遍,很詳細,什麼圖書館,未名湖,博雅塔,在他的嘴里,那都是高大上的存在。
老三老四听得最是認真,倒是小五,不知道啥時候拿出一沓明信片來,陳喬山很眼熟,分明是他上回郵寄回來的。
他忍不住笑著說道︰“小五,你好好讀書,將來就能去北大了。”
小五傲嬌地說道︰“爸說了,等回頭有機會,就帶我去北大玩。”
陳喬山很是無奈,有這麼個老子拖後腿,激將法對小五看來是沒什麼用了。
老三插話道︰“二哥,我們學校貼著告示,說什麼北大夏令營招生,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陳喬山先是一愣,不過馬上就想起來是怎麼回事,這事跟後世北大清華官方組織的優秀中學生夏令營,一點關系都沒有,前者完全就是騙錢,後者是兩校爭生源催生的新手段。
“要收錢吧?”陳喬山隨口問道。
“四千七百塊呢。”陳夕對錢很敏感,畢竟陳家以前不寬裕,她們也都明白,這些錢對家里意味著什麼。
陳喬山還沒說話呢,倒是陳衛國先開口了,他問道︰“老三,你想去嗎?”
陳婉一陣恍神,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她說道︰“還是不去了,這麼些錢,都夠二哥一年的學費了,太貴了。”
陳衛國沉吟了下,表態道︰“你馬上就高三了,去北大看看也好,錢的事你不用考慮。”
陳喬山很是無奈,他今天才發現,陳衛國明顯就是個女兒奴,這才掙了幾個錢,四五千塊說掏就掏了。
陳喬山知道,這也怪不得陳衛國,都是那些鑽錢眼里的教育機構惹出來的,他可是記得,那些所謂的夏令營,跟北大一毛錢關系都沒有,都是用來圈錢的,專門忽悠陳衛國這樣的家長。
最離譜的,有的夏令營動輒要價好幾萬,就是帶孩子去北大吃頓食堂,再帶著在學校林轉一圈,攏共花不了幾個錢,家長們還趨之若鶩,也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當然,這也就糊弄不明真相的外地家長,稍微知道點的,就不會上這個當,可全國這麼大,最好坑的就是望子成龍高中學生的父母,這也算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了。
老三明顯有幾分心動,嬌聲問道︰“爸,我真能去?”
陳衛國笑著說道︰“想去就去,回頭我就帶你去報名。”
老四不樂意了,說道︰“爸,我也想去北大。”
陳衛國有點意外,問道︰“高一也能去?”
“怎麼不能,上面寫了,高一高二年級的都可以報名。”
陳衛國這下犯了難,兩個孩子一起去,這可不是筆小開銷,小五也不消停,“爸,三姐四姐都去了,我也要去。”
陳喬山沒吭氣,樂得在邊上看熱鬧。
倒是陳媽看不過眼了,訓斥道︰“去什麼去,老二不也沒去勞什子的夏令營嗎,不一樣考上北大了,真當錢是大風刮來的啊?”
陳媽到底是有威勢的,三個閨女馬上就不吭氣了,倒是陳衛國臉上有點不自在,畢竟話都說出口了,未免有點丟面子。
陳喬山笑著解圍道︰“那個夏令營就是圈錢的,想去北大還不簡單,回頭暑假我帶你們去,吃住全在學校里,還花不了幾個錢。”
陳衛國一听這個,馬上贊同道︰“這個可以,讓你們二哥帶你們去,再妥當不過了。”
三姐妹倒是連連點頭,能去北大就成,最高興的就是小五,原本就是個打醬油的,這下子完全是意外之喜。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陳媽倒是沒再吭聲,對這個二兒子,她還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