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秋的天氣有些涼，特別是清晨，若不加件外衣會把人凍感冒。
嚴菲披了件米色的毛衫出門，竟然見靳天佑和韓維正在遠處慢跑，這二人僅穿了件背心，揮汗如雨地埋頭跑步。
這讓她很訝異！
韓維假期里都會在基地度過，但嚴菲還是第一次見他早起晨練，與靳天佑一身緊實的肌肉相比，他略顯瘦弱和矮小，但是體能似乎不比靳天佑差，他邁出去的每一步都很輕盈，節奏與靳天佑同步。
這些年，嚴菲最愛的運動項目或許就只有游泳了，在湖里游幾個來回都不在話下，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忘了人該運動向生這件事。
在她感嘆數年中流逝的時光時，她的大多數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余下部分用在了賺錢這件事上。這麼看來，她還真沒多少時間去關注生命和身體。
她突然想起記憶深處的一個人。B省攤子村人，司發。此人身手了得，在當地很出名，但因左腿有疾被村里人在背後稱他死瘸子。听聞，這人祖上傳下來一套拳法，很是了得。然，恰逢當下安穩年代，他那些本事便毫無用武之地。
司發自己也因殘疾為人孤僻，又無妻兒相伴，他的形象邋遢，家門破落，慢慢成了攤子村的光棍漢，四十出頭時，他已經像六十歲的老人了，完全看不出他有什麼拳法護體，村里人一直都覺得此事是他家人吹出來的。
但嚴菲信，她曾親眼看見司發一拳打死了一頭野豬。
有一年，她從攤子村羅光棍家逃出來，尋著李大海給出的路線去與他們會和，在山林穿梭的時候，就見著了。
那天，若不是司發忽而沖出來幫了她，她也不會有後來了，雖說後來的窮苦日子也不咋地。
嚴氏農業基地在省城的各大蔬菜市場漸漸有了名氣，但第一年的產量有限，也沒向外擴張。嚴國棟的管理能力逐步提高，生態園的建設也在有條不紊的開展。眼下也沒有什麼事，嚴菲決定去一趟攤子村。
靳天佑搭著韓維肩向嚴菲走來，韓維似有些不自在，微微縮著脖子。
“菲兒，你個大懶蟲，我們鍛煉完了，你才起床。”靳天佑迎著太陽笑出了一口白牙。
嚴菲竟覺得他這笑有些晃眼，與之身後的晨光還要扎眼。
“韓維，下午你就把你靳老師送回城，我待會兒要出去一趟，這邊的事，你幫著國棟叔看著點。”
嚴菲說完轉身去了井邊梳洗，靳天佑蹙眉緊跟其後。
韓維含笑應了聲便向廚房行去。
“菲兒，你要去哪兒？我陪你去唄！”靳天佑跟在嚴菲屁股後面笑道︰“你看那車，不是剛好能為你代步嘛！”
“車？剛好，那就謝謝你的慷慨了，車借我用幾天。”嚴菲蹲在地上刷牙，聞言看了眼停在院子中間的車。
靳天佑驚叫一聲，忽而又放低聲音問道︰“你？你自己開車？”
“嗯！我！”嚴菲洗完臉起身，望著靳天佑變化莫測的臉，認真的問道︰“怎麼？不行還是不願意？”
“菲兒！我怎麼可能不願意？你開車不是費體力嘛！剛好，我這免費勞動力……是吧！”靳天佑一改之前的驚訝表情，轉而嬉笑道︰“就讓我陪你吧！你看我閑的發慌，感覺自己再不動動就要長毛了。”
“你……”這小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般黏人的？嬉皮笑臉的模樣，如何看都不像之前認識的靳天佑。嚴菲在心里腹誹了許久，最後還是磨不過他的胡攪蠻纏，答應讓他同行了。
B省與嚴菲所在的城市距離很近，開車三個小時多就能到，去往攤子村的路雖不寬敞，但能容一輛車通行。說起來要比下關鄉好點，雖不富足，但至少交通便利，飽腹沒有問題。
出發前，嚴菲就已約法三章，靳天佑同去可以，但不準問問題。
所以，即使此刻他好奇死了，也只能憋著不能提問。
路是越走越偏，而嚴菲就像來過一樣，給他指路時氣定神閑的樣子，讓靳天佑好奇不已。
將車停在一間破落的小院門前時，靳天佑實在忍不住了。他問道︰“菲兒，你這到底是來干嘛呢？”
“有事！”
嚴菲左右環顧後，方才確定，這里就是司發的家。她伸長脖子透過矮牆向里看了眼，院里雜草縱深，好像沒有人住的樣子。
“這里沒人住吧？”靳天佑個高，抬眼便將這間小院一覽無余。
“有！就是不確定此時人在不在。我去敲門看看。”嚴菲向前走去。靳天佑連忙攔下，說道︰“我來！你在我身後等著。”
嚴菲愣了愣，望著眼前男孩的背影，不覺間，他已經長這麼高了。
靳天佑敲門聲很響，听上去便覺用了七八份力。隨著拍門的聲響，沉寂的木門在顫巍巍中灰塵四濺。
“咯吱”木門不堪重擊，沒幾下便自己開了。
嚴菲猶豫一二後，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靳天佑緊跟其後，一只胳膊從嚴菲身後護著她，深怕草叢里有什麼不明危險物。
比起靳天佑的謹小慎微，嚴菲淡定許多，徑直向著大房走去。
“有人嗎？”嚴菲問。
“菲兒，這里像很久沒人住過，你找的人已經搬走了吧！”靳天佑將嚴菲眼前的蜘蛛網揮開。
“他在！”嚴菲听到了套間傳來的呼吸聲，很淺，不細听還真听不到。
靳天佑見嚴菲向一扇小門走去，他也隨之跟了過去。
這間比耳房還小的套間里除了一張木板床便什麼都沒有，床鋪很單薄，被褥很破舊，從被窩露出的頭發很是髒亂，發質差極。
“司大叔？”嚴菲溫聲喚道。
靳天佑等著床上的男子應聲，但是許久都不見回音，心里忽生不悅。他正欲上前質問時，嚴菲拉住了他的手，又搖頭示意他別輕舉妄動。
“司大叔，小女是來請您出山的。”嚴菲略抬高音調道。
許久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找我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