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星期一，正是人民醫院正忙碌的時候，匆匆走過的白衣大夫來不及停下和熟人打個招呼就消失在了人潮里。
人民醫院新蓋的大樓有三層，全被用作了住院區，一二兩層是外科住院區，三樓則是獨獨一個婦產科。
樓道的盡頭是一間手術室，門上的燈熄滅，兩個醫生從里面出來，臉色難看極了，這讓等在外面的四個老人和兩個年輕男子心直往下掉。
最終還是兩個年輕男子中那個更年少的上前一步，顫著音問道︰“醫生，我姐她，怎麼樣了？”
兩個醫生嘆口氣，摘下深藍色的口罩，“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請節哀順變！”
醫生說完大步走了，而兩個年輕男子則不可置信的齊齊後退一步，眼淚跟開了閘似的嘩嘩的往下掉，小的那個更是直接蹲地上，頭埋在膝蓋上放聲哭嚎。
不知怎麼回事兒，忽然就見那個小的哭著哭著猛地站起身對著另一個身穿綠軍裝的男子一拳打過去，聲音嘶啞的吼道︰“你滿意了，我姐沒了，你終于滿意了是吧！”
軍裝男子卻像是無所覺，不反抗任由對面男子的拳頭砸在身上。
“沈聰，住手！”後面滿臉皺紋，顯得十分蒼老的男子吼道，打人的沈聰手一頓，卻未停下，這讓男子旁邊的另外一對夫妻又是心疼又是內疚。
“算了，讓他打吧，是我們家正欽對不起你們家慧慧！”另外一個老年男子緩緩道。
不知道打了多久，四個老人已經不見了蹤影，被打的軍裝男子鼻青臉腫，滿臉血污依然筆挺的站在手術室門口，打人的沈聰也累的氣喘吁吁的靠坐在牆邊，眼楮看著虛空，嘴里喃喃道︰“姐，一路走好，若是有下輩子，擦亮眼楮！”
軍裝男子听到後心下意識的緊縮，像是有一只手緊緊攥著，讓他喘不上氣，無法呼吸，她的笑靨、她的小心翼翼、她的惶恐、她的歡喜在腦海里閃過，這一刻，像來果斷堅決的他後悔極了，他承認他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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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欽，雖然說是我們對不起慧慧，但毛毛也是你的孩子，理應養在我們家！”顧母抹著眼淚看著兒子，整整一個月沒見到小孫子了，她想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顧父也跟著勸道︰“正欽，毛毛是慧慧拼死生下來的，和他姥姥姥爺親也是應該的，但咱家的條件不是更好些嗎，咱有這個條件就不能委屈了孩子，你好好跟親家說一說，他們想來看孩子隨時都能來！”
父母希冀的目光以及腦海中兒子烏溜溜的大眼引得他恨不得立刻就去把兒子要回來，但是他知道，他沒資格，他要是要回了孩子，慧慧一定會傷心的。
“爸，媽，孩子就養在岳父岳母那里吧！”最終，顧正欽道。
“你這孩子——”
“爸媽，慧慧，慧慧她不喜歡我們家！”
說完顧正欽出了招待所，漫無目的的在城里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腦子清醒的時候，他人已經站在了墓前。
看著黑白照片上年輕女子的笑臉，心髒再次抽痛，淚水順著臉頰落入地上的草芽里，很快便混著泥土消失不見。
“對不起。”顧正欽的手指輕觸在照片中女子的臉上，沿著臉部的輪廓畫了一遍又一遍，“下輩子你一定要擦亮眼楮，找個好男人嫁了，不要再傻呆呆的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你放心，害死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們的兒子，我也，不會跟岳父岳母搶的……”
“接下來我給你說說咱兒子吧，滿月了，臉上也沒那麼皺巴巴的了，那天我去的時候听見岳父岳母說毛毛的眼楮和鼻子長得像我，嘴巴和耳朵長得像你，別看才滿月，機靈的很，也調皮的很，那天他不喝牛奶，我嚇唬他不帶他來看媽媽，結果這小東西一口咬住我的指頭不松，我趕緊求饒說一定帶他來，小東西立刻松了嘴，你說萬一長大了也這麼調皮可怎麼辦？”
“你要是還在多好啊，毛毛肯定听你的話，他現在幾乎听到‘媽媽’這個詞就要哭，他一定是知道你走了他沒媽了……”
“對了，我的休假時間要到了，後天就要回營里了，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看你了，你要好好的，乖乖的，下次我就和咱兒子一起來看你！”
“行，我要走了，待會兒順路去看看咱兒子，對了，你給沈聰托個夢吧，我好歹也是毛毛的爸爸，老把我擋在門口可不行，毛毛長大了就不跟我親了。”
“我走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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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區。
正是中午的時候，太陽毒辣辣的照在頭頂，士兵惡魔女三五成群的靠在訓練場兩邊的樹干上打著瞌睡。
肖紅軍步履匆匆的走過來驚醒了打瞌睡的士兵們，三營的士兵們一看是老大回來了，紛紛打著招呼，“老大，你回來了！”
“老大，過來坐坐！”
“老大，這麼著急干嘛去啊？”
……
肖紅軍好脾氣，不在意的應了一聲，“抓緊時間休息，下午的訓練任何人不能請假，我現在去找你們顧營長！一
說到顧營長，眾人的瞌睡立刻沒了，但是想起前面一個敢湊過去的人哈在醫院躺著，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打著哈哈讓肖紅軍快去。
肖紅軍搖搖頭，加快了腳步，很快便進了營區的辦公區，來到插著偵察營牌子的辦公室前，心里暗暗嘆口氣，這才抬手敲敲門，“顧營長在嗎？”
里面傳來一聲淡淡的‘進來’，肖紅軍推開門看到辦工桌後面滿面胡渣的人，心里不由得唏噓不已，“顧營長！”
顧正欽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頭，“隨便坐，事情辦得咋樣，留下了嗎？”
肖紅軍點點頭，“留下了，房子也住上了，我小心著呢，你岳父岳母倒是沒懷疑，只當撿了個大便宜，但你那個小舅子，機靈的很，我覺得他可能猜出了一點點，不過也接受了！”
顧正欽幾不可見的點點頭，“謝謝你了！”
肖紅軍趕緊擺擺手，“別謝，我還沒說完呢，這些錢他們沒要！”
顧正欽抬了抬眉毛，靜等肖紅軍開口解釋，“我說了，是你給毛毛的生活費，你那個小舅子直接給扔了，還說我要是還說你，他們就不打算住那套房子了，我只好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