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妃重生︰王爺我不嫁

第二百四十一章︰不可忘記

類別︰ 作者︰雨畫生煙 本章︰第二百四十一章︰不可忘記

    有些痛楚,泯于時光。而些痛楚在腐爛,流出腥黃的濃漿,哪怕強硬地捂上,也不能止住它的潰爛。不得解脫,不得解脫……

    他昂起頭,像是朝天刺破蒼穹的劍發出一聲哀嚎。

    “娘……”消失了,什麼都消失了。

    再沒有晚上悄悄溜入地窖抱著他,給他少有的溫暖。再沒有人偷偷給他帶來飯菜,哪怕只是些冷硬的饅頭。也是她挨餓省下的口糧。

    “孩子別怕,別哭。你也是皇子,你的身份同樣尊貴,終有一天你會與聖上相認……”幾乎每一晚他的娘親都會在他的耳邊說這句話,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春熙說錯了,尊貴的皇子不會被關在地窖枯井中,八年不見光亮。外面柔亮的光,鮮艷的花草都與他無關,他只是個野種!被踐踏在塵埃中,被當成牲畜般戲耍的野種!

    他不要與慕容天澤相認,他不要所謂的尊榮身份。他要的是自由,是復仇!

    他再也不想被關入無聲壓抑的黑暗中,每天最大的期盼就是看見娘親過來身後露出的一線光影……他要活下去,為自己而活!誰也不想再左右他的命運!

    護衛統領踩在腳下的幼子抬起面容,只是一瞬,面容間的純淨天真之色如被打碎的琉璃,重新拼接凝匯成鋒銳的邪艷,一雙漆黑常年不見光的眸盯著他們所有人如同狼眸,閃爍著猙獰、絕望、恨意……

    就算是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良妃也被他的眸光看得心里如扎鋼刺。

    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而已,有什麼好害怕的?處死他,就想撢去衣袖上的灰塵,易如反掌。

    滿頭珠釵的良妃凝視著這張臉,眼神中幽光閃爍。“本宮見你還是個孩子,就讓你快些上路陪你那賤婢娘親如何?這已是本宮給你的仁慈了!”

    “來人!”她一揮錦袖,聲音高傲凌厲,“拿白綾過來!”

    她要親眼見這孽子死在她的面前!這樣身份不明的野種,怎配成為玄月的絆腳石?她要為她的兒子,掃清所有的障礙,應了當年青鸞長鳴的預言!

    “且慢!”蕭慎出聲,擋在了良妃的面前。

    良妃彎唇冷笑,“這是南國後宮之事,你也要管嗎?”

    蕭慎不緊不慢開口︰“我身為遼國子民,自然沒有資格去管南國的事情。我只是見這孩子根骨獨特,有幾分天資。若是能讓我帶走,與我學習醫術,以後定能造福黎明百姓。”

    “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賤種,也有天資?”良妃不屑問道。

    蕭慎走到了他的面前,親手將他從護衛統領的腳下扶起。他望著自己的目光戒備悲痛,像是萬仞的刀,要絞碎害死他娘親的所有人。

    蕭慎不顧他的躲閃,伸手撩開他臉上凌亂骯髒的長發,逼著他露出自己的面容。

    “這孩子眼清目明。呼吸綿長有力,這樣的好根骨少有。娘娘將他殺了實在可惜,不如讓我將他帶去遼國,教他醫術,讓他以後行醫救人如何?以後他就是遼國人。絕不會再踏入南國一步!”

    良妃有了一瞬的猶豫,她想殺了這個孽子,無非是要幫自己的兒子掃清障礙。如果他去了遼國,再也不會回來,也不會對他的兒子再造成什麼威脅。

    “與人私通的宮婢都已經殺了。良妃妹妹的氣也該消了。這個孩子本就不是龍種,良妃怎如此害怕心急?難道說他是皇上的骨肉?”皇後站在良妃的身邊,含笑問道。她們都在笑,或溫婉,或端莊。里面戴著一層假面看不見其中真正的表情。

    良妃身子一顫,像是火星燙在了皮膚上,就連嗓音也變得尖高,“他怎麼可能是龍子?分明是春熙那賤婢與護衛私通生下的孽子!如果這個孩子真是皇子,臣妾怎敢動他?您瞧都這麼長時間了。皇上一句話都沒有說!”

    皇後饒有深意地盯著慕容澤天看了一眼,他眸光轉過看向別處。這個反應反而讓皇後確定了他的身份,果真是皇家血脈……可惜出身太低了,宮女之子,又不會說話。與五殿下年紀相近,與五殿下相比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難怪皇上不肯認他!

    皇後不是真想救下他,她只想挫一挫良妃的威風,良妃母憑子貴,在宮中風頭無兩,甚至已不把她放在眼里。

    “既然是這樣,良妃你就饒過這個孩子吧!把他放出宮去,你也不會瞧著礙眼。”皇後娘娘悲憫說道。

    遼國君王定定地望著蕭慎,唇邊笑意不減,眼神卻眯起,“你當真考慮清楚了,要將他帶去遼國當徒弟?何必要惹這樣的麻煩?”

    遼國的君王嘆了一口氣。

    蕭慎卻執意堅持,“他天資不錯,若是就這樣死了。實在可惜!就算生母做錯了什麼,也罪不及他!”

    “犯了錯就該受罰,後宮歷來講究規矩。他是宮婢與人私通生下的孽子,怎可留他性命?”良妃幽幽說道。

    宮人已捧來了白綾。

    良妃輕彈自己的指甲,只要她一句話。這條白綾就會纏上那個孽子的脖子。

    “良妃何必趕盡殺絕?”皇後輕聲一嘆,“稚子何辜?這個孩子與五殿下年紀相仿,良妃怎也下得了手?”

    “一個孽子怎能與五殿下相比?皇後娘娘就算想救他,也不該說這樣的話!”良妃嘲弄地一聲輕哼。

    一直沒有出聲的慕容天澤開口︰“品行不端的宮女已被處決,這個孩子到底是無辜的。良妃你就留下他吧!”

    到底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骨肉。被絞死在他的面前。

    “一個孽子而已,皇上這就舍不得了?”良妃似嬌似嗔地問道,“這個孩子臣妾著實不喜……”

    良妃一貫做事狠絕,信奉斬草除根。

    “你不喜這個孩子,就讓人帶離了南國。這輩子你都不會再見到。”慕容天澤說道。

    良妃還是不肯罷休,“不將他處死,如何以儆效尤起到震懾後宮的作用?皇上若舍不得,就交由臣妾秘密處理掉便是。”

    “朕記得良妃你出自名門,飽讀詩書。何時變得這樣冷酷無情了?”這句話問得良妃無話可說。

    是她太小心了,也是她野心太大。她謀算得是天下,是皇位,所以容不得一點差池。後宮的皇子越少,她的兒子才能毫無懸念地成為儲君。

    位高權重。囂張跋扈了太久,她都已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入宮之前她飽讀詩書,終日彈琴刺繡,從何時變得心如刀,手腕如鐵。為達到想要的不惜一切……

    一個如同牲畜的皇子,確實對她的玄月構不成威脅。良妃笑了起來,溫婉可人,“臣妾想著嚴于律己,才會對宮中的宮婢格外嚴格。遼國御醫想要收他為徒。那就帶他離開南國,再也不要踏入南國土地一步!”

    不要踏入遼國,不要威脅到玄月的皇位!

    蕭慎見她答應,忍不住神色欣喜,“他以後只會生活在遼國做我的徒弟,絕不會出現在娘娘面前。”

    “那就好……”她就當為自己的兒子做了一回善事,饒過一只牲畜的性命。

    她不知多年之後,她放歸山林的猛獸會攜著壓抑的恨意怒火重回南國,甚至差點用鐵蹄將南國寸土踏為齏粉。

    蕭慎想要帶他走,他像個固執絕望的狼崽,跪倒在地上。雙眼猩紅,沒有一滴眼淚流下來。除了那一聲哀嚎,再也沒有發出別的聲音。

    蕭慎拉著他,一步步往前拖拽,“跟我走,跟我走你才能活下來!”

    他不肯走,一句都听不進。瘦削的身子跪在地上干涸的血泊中,甚至要將自己髒兮兮的面容貼到那片血污上。他要和他的娘親在一起,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絕不分離。

    那些猩紅干涸的血污如同潑墨,如同織毯凝結在茵茵綠草間。

    紅綠交織,是世間最刺眼的顏色。

    蕭慎實在沒有辦法,拖著他,抱著他。身後像是掛著一個千斤墜。

    他的眼神像是狼,受傷的狼。恨意凝沉,深沉漆黑的眸似黑色旋渦,對誰都抱有敵意。光看他的眸光就知道他有多恨!

    蕭慎轉身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兩只手深深地抓入泥土中,指甲盡數斷了。指甲磨破出血混著泥土,他還死死地抓著地面,不肯跟任何人離開。

    如果不是自己點了他的昏睡穴,恐怕這孩子將十指抓斷了,都不會跟他去遼國。

    就算是昏睡過去。他一直在夢囈,身子陣陣抽搐,極為不安,像是陷入什麼可怕的夢中不得醒來。

    十多年前,蕭慎將他帶去了遼國。怕他會因刺激而瘋癲,用金針封住了他這段記憶。只要他願意,他可以隨時想起。

    但醒來後的這個孩子再也沒有記起八歲之前的事情,他忘了,他選擇忘了一切。如同自我保護一般,砌出了一堵牆將那些痛苦埋藏在深處,不去踫,不去想。

    蕭慎為他取了名字——長安。希望他這一生長久、平安。

    他成了長安的師傅,教他醫術,希望能洗滌他身上的戾氣,讓他也成為懸壺救世的名醫。

    這個孩子記憶被封住,身上的氣息卻仍是變了。他與其他的徒弟都不一樣,天分極高卻沉默陰翳,很少與旁人說話。

    這張打理過後異常精致的面容變得邪氣無常,猶如只在黃泉黑暗路上盛放的曼珠沙華。誘人艷麗,不可靠近。

    他封鎖了自己的過去,也封鎖了自己。在自己周圍砌上厚厚的牆,不走出去,也不讓任何人走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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