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心魔 !
。”
說罷再不理會李雲心,猛地將燈舉高了。
燈上的某種禁制忽然消失,光芒瞬間彌漫開來。
這小小的一盞燈,竟然將整個地穴都照亮了。
這有底的“無底洞”,原來大得可怕。
邪王的陷空山已經算是佔地廣。可李雲心如今看這陷空山下的無底洞,比那陷空山還大了不知多少倍。他可是真境的大妖魔,目力好極了。可即便是他也看到這洞穴的邊際——極目遠眺,只能看到盡頭的灰暗。
然而……這洞本身不是引人注目的。
而是李雲心身後的東西。
先看到的是腳趾。但腳趾上沒有皮肉,只余白骨了。這一根腳趾的白骨橫放著……便有一個李雲心這樣高。
問題是腳趾骨不是孤零零的,它連在腳背上。腳背也是白骨——已經像是一座小山了。
腳背之上是腿骨——像是一顆參天的大樹。
李雲心微微張開嘴、仰頭向上看過去,意識到這是一副無比巨大的骨架。
模樣像人骨,但骨頭的數目卻不對,要更多些。骨骼上生長著可怕的骨刺,宛如荊棘叢林。然而即便是骨骼上最最細小的骨刺也比李雲心要高——骨架半跪在地面上,兩只手臂向兩側伸展著,被無數條粗大的鐵索捆綁起來。
李雲心意識到束縛著自己的便是那無數條鐵索當中的幾根。
骨架巨大無匹的頭顱低垂著,黑洞洞的眼眶在百米的高孔當中向下看,仿佛在俯視身下的兩個人。
看起來就好像是……這東西生前被困在這里,雙臂被束縛、拉伸,吊在上方某處,而後被殺死。于是它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在死後仍被吊在這里。但無數條相對于骨架而言細若發絲的鐵索將它密密麻麻地捆綁、牢牢固定起來了。
邪王與李雲心相對于它,就好像兩只螞蟻相對于一個高大的成年人類。
李雲心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什麼東西?!”
它實在太大了。倘若它還活著並且站立起來,遠在百里之外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它吧?!
邪王很滿意見到這樣的情景——那看起來永遠成竹在胸處變不驚的龍九被這東西唬得目瞪口呆。
他冷笑一聲︰“這種事卻不能叫你知道。你只要曉得那古卷鎮壓的是這東西便可。現在你可了解了?”
李雲心看著這巨大的東西,隔了一會兒才能說出話來。
因為巨大的,總是震撼的。尤其對于他這樣的人而言——他最為深刻的記憶幾乎都屬于另一個世界。而在那個世界很多道理、原理都明晰。人們可以輕易判定什麼是可能的、什麼是不可能的。那是一個理性的世界。
然而此刻仍算理性的李雲心見到這東西……
即便在這個神異的世界里,也算得上神異當中的神異了吧!?
他從未在典籍之中看到過有關它的任何記載!
因此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並且在頭腦中思索一些事情。
畫聖、古卷。
由畫聖創造出來的這一群妖魔。還有關于這些妖魔的背景故事。
鎮壓、巨大的骨骼。
這線索串聯到一起。
背景故事再想一遍……為什麼留下這樣的背景?
那一幅看著像是玩鬧的《武松怒打凱蒂貓》實際上是復雜得可怕的杰作,並不像它看起來那麼淺薄幼稚。
那麼……畫聖在此搞出的這麼多事,是否也並不像看起來那樣子,“只是那個家伙因為無聊了、才隨手弄出來”的?
一個大膽的念頭忽然從李雲心的腦海里跳出來。
于是他沉默了一會兒,轉過身︰“邪王,我昏睡了多久。”
邪王再一次因為李雲心的態度而詫異了。實際上這詫異感一直都存在。就好比——你將一個陌生人視為敵人,而他給你的種種表現也像是敵人。但那個陌生人卻如同眼下的李雲心一樣,一再以某種雲淡風輕的態度與你交談,無論你心中在打怎樣的算盤——
這李雲心此刻又像是朋友聊天一般,竟然心平氣和地問自己他“昏睡了多久”?
要知道眼下他可是被自己囚禁在此、並且被展示了這樣的一個秘密……他到底哪來的從容與膽氣?
就好像——這世界與他而言不過是一場大夢而已!
一種奇特的情感從邪王心中生了出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感。而這情感令他對李雲心愈發好奇,甚至……短暫地稀釋了他心中的敵意!
因而他想了想,勉強答︰“兩個時辰而已。”
李雲心略想了想,看起來像是稍稍松了一口氣。然後才以嚴肅又鄭重的口氣道︰“之前的那個問題——我以為你殺掉那福祿老魔,又哄騙了他的七子為你所用,實際上事情不是如此,對不對?我想要听一听內情。”
李雲心的語氣越發柔和了。他的表情看起來也柔和。
這令邪王的心中又生出那種奇特的感覺。這感覺……叫他心里微微有一點兒發顫。就仿佛在極餓的時候吃下鮮美的血食、將身體里空蕩蕩的那一部分填滿了。
他瞪著眼楮看李雲心,疑惑地搖了搖頭︰“……這是什麼妖術?”
李雲心愣了愣︰“嗯?”
大妖魔瞪著他,無意識地拍了拍自己胸口。堅硬的拳頭與胸口的甲殼撞擊,發出金屬一般的聲音︰“……這里——”
妖魔不曉得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見了李雲心的神色又覺得自己想得多了些,然而……
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雲心看了看他,忽然明了地笑起來。
“大概是我的人格魅力吧。”他柔聲道。因為此前受了重傷、聲音略有些沙啞。但卻更具磁性,“喜歡我這種漂亮溫和的人,又不是你的錯。”
他一邊說一邊抬手在邪王面前晃了晃,邪王竟又有些失神了。
于是听見李雲心再說道︰“究竟真相是什麼?”
邪王盯著李雲心看了一會兒,眨眨眼。然後低低地嘆了一口氣,竟真地開始說話了︰“那……福祿老魔?哪里是我殺死的。實則你已經見到它了——那便是他。”
他邊說邊往李雲心的身後指了指,又像是怕李雲心誤解,補充道︰“那些鐵索,便是它。福祿老魔,真身乃是一株葫蘆藤。年深日久成了道行。又在自己藤蔓上結下七個葫蘆——我那七個義子便是他所孕育出來的了。”
李雲心插了話︰“這些……是他對你說的,還是你自己親眼見的?”
邪王眨了眨眼︰“什麼?”
“我是說,你親見了他從一株葫蘆藤修得道行成了人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