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果不其然，王秀林的猜測沒有錯。
當王秀林和王進金趁著夜色把這幅《花開富貴竹報平安》裝飾畫抬進孫副主任家門的時候，孫鴻運看著擺在客廳里的巨幅裝飾畫先是一臉的驚訝，接著便是喜笑顏開。這幅裝飾畫所體現的涵義，孫鴻運確實喜歡。
“秀林，你們這是干啥呢？”一陣驚喜過後，孫副主任明知故問。
雖然孫鴻運已經猜出王秀林登門送裝飾畫肯定必有所求，但到底是什麼事情孫鴻運必須要先問明白。萬一王秀林提出的事情自己辦不了呢？還得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把這幅已經送上門的裝飾畫拒之門外。無功不受祿這個道理，久混官場的孫鴻運當然明白。
“孫主任，我先給你介紹一位畢業于東州師範大學美術專業的高材生???”面對著孫鴻運的詢問，王秀林岔開了話題。
“孫主任，這位是今年分配到咱們戶山鎮的東州師範大學美術專業的王進金???進金，這位是鎮教育辦辦公室孫主任???”王秀林給孫鴻運和王進金互相做了介紹。
一直局促不安的王進金趕緊上前跟孫鴻運握手，孫鴻運一邊握手一邊上下打量著王進金︰“哦？原來是東州師範大學的美術高材生啊！歡迎歡迎！”
王進金雖然長得人高馬大，卻是站無站相坐無坐相，身子就像抽風一樣一直在搖晃，再加上拱肩聳背和尖嘴猴腮形象和看人的時候那閃爍躲閃的眼神，總給人一種猥瑣的感覺。孫鴻運閱人無數，一看就知道王進金這人絕非善類。
一般情況下，來戶山鎮教育辦報到的大中專畢業生都是孫鴻運這個辦公室主任負責接待，可偏偏在王進金來教育辦報到那天孫鴻運外出辦事，是教育辦主任齊繼凱親自接收的王進金的報到材料，因此，孫副主任根本就不知道今年新報到的教師里面有王進金這一號人物。
2.
一番寒暄之後，三個人分賓主落座，孫鴻運給王秀林和王進金各倒了一杯熱茶。
“秀林啊，你可有好些日子沒到家里來坐了???”孫鴻運喝著茶水扯開了話題。
“孫主任，不好意思啊！”王秀林趕緊道歉，“我就是天天瞎忙，沒顧得上來問候您老人家???這不今年齊校長又兼任了教育辦主任，作為負責學校一線工作的教導主任，學校里那一攤子事我不得替齊校長多分憂啊！”
“那是應該的，年輕人多干一點工作沒有虧吃，多磨練有利于你的成長???”孫副主任也完全是以一副長者和領導的身份在跟王秀林交談。
“那是、那是???”王秀林連忙點頭，接著話鋒一轉，“對了，孫主任，剛剛忘了跟您介紹了，王進金是我二舅媽表妹的兒子，這一次登門是想麻煩孫主任在進金工作分配上給說句話???嘿嘿，本來我二舅要親自登門相求的，可是他這兩天偶感風寒，所以就派我來啦！”
“哦！”孫鴻運暗松一口氣，王秀林所求並不是大事，在戶山鎮這一畝三分地上安排個把人，對他孫鴻運來說還不是什麼難事。“你二舅客氣啦！咱們都不是外人，這種事情他打個電話不就得了？干嘛還得派你親自登門？”
“對了，小王，在分配的事情上你有沒有什麼個人想法啊？”孫鴻運說著轉過頭和顏悅色地問王進金。
“這個???”王進金看看孫鴻運又看看王秀林，眼神閃爍，欲言又止。
“有孫主任替你做主，有什麼話你就直說???”雖然王秀林早就知道了王進金對分配學校的想法，可現在孫鴻運問的是王進金，王秀林還真的不好代為回答，所以只能催促著王進金自己說。
“我、我想去戶山中學???”王進金吞吞吐吐，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什麼緣故，王進金的雙腿一直在不停地抖動著。
“哦？”孫鴻運眉頭一皺，“去戶山中學？戶山中學現在已經有春天一個美術教師了，你認為去了之後能有你的立足之地嗎？”
孫鴻運這句話問得很尖銳，但對根本不熟悉戶山鎮教育現狀的王進金來說，卻不亞于是對牛彈琴。初來乍到的王進金又怎麼能知道戶山中學的春天是個什麼人物？又怎麼能理解孫鴻運所說的“有無立足之地”這句話的含義？
不過，王進金不明白，王秀林可是很清楚。雖然王秀林一開始也感覺王進金的這個想法有點近乎于妄想，可既然二舅王桂孝把自己派來了，王秀林自然還得站在王進金這邊說幾句話。
“孫主任，戶山中學有一千多學生、十八個班級，有兩個美術教師執教也不為過吧？”王秀林試探著提出了他的想法。
“秀林吶，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學校領導干部，這里面的道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孫鴻運呵呵一笑，“放眼整個戶縣教育系統，又有幾家學校的美術教師是正兒八經在課堂上教課的？學校里的美術教師還不就是為了組織學生應付各級各類的書畫比賽？再或者是為學校的宣傳欄和黑板報寫寫畫畫？大部分學校的美術教師都成了編內的機動人員，每天忙的都是跟教學工作不沾邊的事情。所以啊，一所學校有一位美術教師足矣！小王去了戶山中學能干嘛？以他的綜合能力比得過春天嗎？如果真的要堅持分配到戶山中學，那結果只能有一個，就是改行任教其他學科???”
王秀林明白孫鴻運所言非虛，孫鴻運的話等于是給王進金的分配一錘定音。要是讓王進金去了戶山中學改教文化課？就憑王進金那學業水平肯定無法勝任。
“那要怎麼辦？”王秀林也有些傻眼，要是達不到王進金的要求，那這一百多塊錢不就等于是白花了嗎？那王進金還不得恨死自己？
“退而求其次吧！”孫鴻運眉頭緊蹙，“明天上午就是新教師分配的日子，我估計齊主任那邊應該已經有了分配計劃，咱們現在操作也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這樣吧，明天一早我找齊主任談一談，看能否把小王分配到鎮中心小學???其實小王能分配到鎮中心小學也不錯，有你這個做教導主任的親戚在那邊坐鎮，還能虧得了小王嗎？”
看在王桂孝和王秀林的面上，看在這張巨幅裝飾畫的份上，孫鴻運已經決定要替王進金的最終分配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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