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博送給了王寧安一封信,面只有四個字參知政事
沒錯,老給了王寧安一個位置
他是準備把王拱辰干掉,拿掉了他,政事堂自然有了一把椅子。 vw
以王寧安如今的職位,少傅兼同平章事,和賈昌朝,彥博是平級的,政事堂能給他的位置無非三個,昭相,集賢相和樞相。
王寧安當然沒興趣奪彥博和賈昌朝的位置,至于龐籍的樞密使,也不能動,因為之前有了狄青的一任樞相,如果再出一個將門的樞相,會形成武將擔任樞密使的慣例,趙大叔都不會睡得安穩。
彥博也是看準了這個,所以才讓出一個參知政事。
王寧安這邊夠參政的人不是沒有,如包拯,如余靖,甚至甦洵,司馬光,當然了,最恰當的人是王安石
攜著推動青苗法大功,王安石進入政事堂,幾乎成為定局。
只有王寧安清楚,表面他幾次幫著王安石,兩個人是事實的盟友,可王安石的心有多大拗相公豈是可以用人情拴住的
如果需要,王安石隨時會翻臉,當然用翻臉這個詞並不妥當,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何來翻臉之說
不過此時不用擔心了,王寧安將書信燒成了灰。
道理很簡單,老家伙要換一個算盤了。
因為他必須替王寧安,也是替他自己拼命了。
子瞻,我听說有不少巴蜀的官員找你可有此事
甦軾一愣,連忙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王寧安輕笑了一聲,或許你都不知道,你姐姐說,你小時候撒謊的時候,耳朵會變紅,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什麼我怎麼不知道我剛剛的耳朵紅了大甦變得驚恐萬狀,氣咻咻道︰是有人來看我,又能怎麼樣大家都是同鄉,一起喝酒唱和,彼此談心,不是再正常不過了
呵呵,那你想過沒有,為什麼他們來找你
我說了啊,是同鄉,同鄉之誼蜀地頭些年讀書的人少,考進士的更少,好不容易這些年恢復了元氣,大家伙都憋著股勁,要替家鄉爭光呢
哦好大的志氣。王寧安笑道︰是爭光,還是結黨營私
甦軾一下子張大了嘴巴,都能塞進去一個拳頭。
沒有,是沒有姐夫,你可不能誣賴好人啊甦軾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有結黨營私,朋為奸,天日可鑒啊
行了
王寧安一甩袖子,我又沒說你錯身在官場,抱團取暖,那是人之常情連你這麼白目的人都知道照顧鄉誼,彥博那個老猴子還能想不明白嗎
甦軾腦袋有點卡,怎麼又跑到了彥博那里去了
姐夫,你說彥博要任人唯親用自己人
王寧安翻了翻白眼,你啊,玩政治有寫詩詞的萬分之一的天賦,我都不用這麼操心
定位對一個人來說,很重要
很多哲學家不是絞盡腦汁,不斷詢問我是誰嗎
看似很無聊,可是這個問題的確有價值。
在一年之前,彥博還是堅定認為,自己是官集團的表率,背後站著士紳地主。
可是隨著生意越來越大,彥博終于驚覺,他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另一個團隊,成了新興工商金融集團
身份的變化,遠利益結合,師徒朋黨重要一萬倍
彥博要時刻為了這個集團贏得利益
把話說通俗了,之前彥博多青苗法是反對多余支持,可此時他的看法變了。
西京銀行也要參與青苗法,也要賺一筆。
老百姓不至于破產,甚至有更多的錢,會讓自己住的更好一點,哪怕一戶買一袋水泥,那夠他忙活二三十年的。
圍著土地轉,是沒有出路的。
彥博想通了,他要給青苗法保駕護航,要支持青唐開邊,要鼓勵修築川陝直道他還要替西京銀行爭取交子發行權
種種的使命加在一起,彥博有種一朝頓悟的感覺
開邊,修路,發展工商,壯大金融,這是連在一起的事情,密不可分。
而有些人拿交子應付俞龍珂,是想破壞開邊,進而破壞交子,交子失去信用,秦鳳路的青苗法會崩潰那些保守的力量會贏得這一場較量。
不行,絕對不行
彥博十分煩躁,他很惱火。
王寧安,你個小兔崽子,幾年前,你都敢掀翻政事堂的相公,老夫都被趕出了京城,怎麼過了幾年,你倒弱了
人家把刀子都架到了脖子,你還不知道反擊,簡直迂腐蠢笨
還跑到狄道去督師,你立得那點功勞,打下來的那點土地,能有什麼用不把朝廷的這幫家伙干掉,你能安心
彥博是越想越氣,只能握緊了拳頭。
王寧安不敢干的,老夫來干,你不知道怎麼下手,老夫有一肚子主意
彥博想了一個晚,第二天把三司和樞密院給封了,趁著幾位相公來之前,把各種公都搬走了,順便又把幾個處理西南西北事務的下級官吏給囚禁了。
相公素來大膽,這一次他更是有恃無恐。
案子是趙禎欽定的,還有王寧安當外援,算他把天捅破了,又能如何有本事你咬我啊
寬夫,你個老不要臉
王拱辰跳著腳得大罵︰昨天說好了,只是處置益州交子務,怎麼一天的功夫變卦了,查三司,查樞密院,他想干什麼誰給他的權力
王拱辰臉色鐵青,大聲咆哮,韓相公,我們這去找陛下,讓陛下給一個說法
韓琦冷冷一笑,如果沒有陛下點頭默許,他寬夫敢這麼干嗎你這時候去找陛下,還主動認罪有什麼差別
一句話,問住了王拱辰,他的臉色變了變。
論起爭權奪勢,他必須承認,差彥博一籌,必須依靠韓琦的智慧,才能化險為夷。
稚圭兄,我也不瞞你,交子務的事情本來不能查,更不能像寬夫這麼干如果真的都掀開了,我怕不只是要丟官罷職,身敗名裂,甚至要損及士林的斯元氣,這個罪孽我們誰也擔不起
韓琦陰沉著臉,沒好氣道︰你和我念叨有什麼用,關口是寬夫,誰知道哪個老貨有打什麼算盤
王拱辰壓低了聲音,稚圭兄,我看這樣,咱們一起去找寬夫,把道理和他說清楚,你看如何
韓琦當然不會點頭。
彥博那是個老猴子。
他絕不會因為一時興起,改變了想法,老東西一定是深思熟慮,這時候去找他,沒準會留下把柄
韓琦是絕頂聰明的人。
次彥博是突然翻臉,弄得歐陽修的案子大白天下,差點把賈昌朝干掉,這一次彥博又翻臉了。
老家伙已經靠不住了,他和王寧安之間的利益結合越來越多,韓琦也看出端倪。
他們內外聯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韓琦可不會去搶頭刀,干掉腦袋的事。
更何況他已經嗅到了氣息,這次絕不會這麼簡單了結。
青苗法,交子,青唐,修路,新舊黨爭,各種事情,錯綜復雜,都攪在了一起,只怕是要來一場清算
想到這里,韓琦覺得脊梁骨的末端涌起一股寒氣,渾身都打了個激靈。
王相公,你也知道,我和彥博的往來不多,想說服他,你還是去請御史丞趙卞,還有張方平,這兩個人願意出面,寬夫會給面子的。
這倒是,他們的確有些交情。
王拱辰念叨著,突然,他瞪圓了眼楮,怒道︰稚圭兄,該不會是你想撒手不管了吧王拱辰勃然變色,怒道︰這麼大的事情,可不是我一個人能擔的,你打量著抽身撤退,少不得我實話實話,把蓋子掀開,也免得當替死鬼
啪
韓琦一拍桌子,怒道︰你說的是什麼話弄到了今天的地步,還不是自己愚蠢,不知道分寸,什麼事情都敢拿來當工具也不好好想想,陛下一心開邊,動青唐的事情,是惹惱了陛下連這麼點事情都想不通,還自以為是,有本事去說,說得滿世界都知道老子無非陪著玩命是
被一陣搶白,王拱辰的臉都白了,氣勢全無,跟受委屈的小媳婦似的。
稚圭兄,剛剛是我糊涂,我給你賠罪,我這不也是讓人逼得嗎
唉
韓琦嘆口氣,誰又不是,寬夫和賈子明這兩個老貨是信不得了,你也要早作打算,一定要做好脫身之計,不能把自己陷進去。有罪讓下面的人頂著,讓他們去死
王拱辰咧嘴苦笑,稚圭兄,只怕是我卷進去太深了,如果寬夫一定要追究,這頂烏紗帽是保不住了。
韓琦差點笑出來。
這位也真敢想
都什麼時候,還想著烏紗。能保住命不錯了
朝廷已經漸漸改變了不殺士大夫的規矩,如蔣之死得很慘,還有錢家的叔佷,雖說宰執一級,還穩如泰山,誰也不知道以後會如何。
該死,還是讓別人去死,自己要留一條退路才行。
韓琦的眼,王拱辰已經變成了一枚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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